“步步藏花的康仁!”
看到自己手背升起戰(zhàn)煞之火,蘇瞳心中的康仁老祖除了強大,坑人,這兩個特點以外,又多了一個“多謀”的標(biāo)簽。
難怪在試練山上,康仁老祖以凝氣丹,筑基丹這些尋常宗門里視為圣品的東西引誘大家拼命屠殺丹獸,原來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積蓄每個人心中的戰(zhàn)煞之火。
這是一個極為高深的考題,除了考驗眾人對鼎火的悟性,還隱藏著一個修真界流傳最深遠(yuǎn)的話題。
那就是……見自己!
有些修士一輩子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本心,康仁卻敢給區(qū)區(qū)凝氣境的弟子出這樣的難題!
“這是我在斬殺蘿剎獸與獸王時不經(jīng)意流露的殺氣。”
看著手背燃起的火,蘇瞳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探究。
她閉上眼睛,好好感覺火中凝聚的意志,很堅定,很直接,很像自己想象的那種風(fēng)格。
“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將火引向白色藥鼎底部,蘇瞳似乎能感覺到紅石中獸晶將要融化的趨勢。火嗶嗶啵啵地?zé)谔K瞳的控制下極為穩(wěn)定,完全沒有出現(xiàn)康仁老祖所說“戰(zhàn)煞之火多變易爆”的特點。
“嘻嘻,看來我的性格還是很溫柔的嘛,連殺氣都這么冷靜。”
就在蘇瞳心里有些小小得意之際,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白色藥鼎內(nèi)的紅石居然因無法承受過猛的火焰而碎成兩半!
這清脆的聲響差點讓蘇瞳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怎么可能!”
自信自己的鼎火穩(wěn)定又溫和的蘇瞳大吃一驚,可是沒有時間讓她好好反省,從破碎的紅晶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讓她心驚膽戰(zhàn)的獸威!
空氣一沉,仿佛置身于荒野狼穴,陰冷的風(fēng)從四面八方襲來,四周剎時出現(xiàn)無以計數(shù)的腥紅之眼與野獸磨牙的聲音,讓人心跳隆隆,身上汗毛不自覺地通通豎起。
“好驚人,這就是幻妖嗎?”
蘇瞳連連后退,可是手里的藥鼎甩也甩不掉,她驚恐地看到一股黑氣從紅石中升起,如張揚的爪牙,在空氣中如蛇般靈巧地蠕動,很快勾勒出一種雙頭四臂模樣猙獰的怪獸!
“藥灰!果然是新鮮的藥灰!”
看著升起于眼前蓬蓬的黑灰,蘇瞳立即想到蘿剎獸死后遺留在枯草中的灰燼,與現(xiàn)在她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些剛從紅石里冒出的更加新鮮而富有生機。
難以想象,一些粉末狀的黑灰居然蘊藏著這么神奇的力量,不僅是可以幻化出妖獸的樣貌,最重要的是可以賦予其一種生動的獸之“勢”!
就算只是幻化,這股“勢”卻讓人相信只要幻妖揮爪,就能連皮帶肉將自己的胳膊從身上卸下,只要幻妖張口,就能一口咬碎自己的骨頭!
見空中騰起的獸影越來越大,獸威也越發(fā)兇猛,蘇瞳趕緊踏著八寶靈龜護(hù)甲迅速向遠(yuǎn)方逃離!
若能遠(yuǎn)離幻妖,她不想把體力浪費在戰(zhàn)斗上。
“吼吼吼!”
幻妖在蘇瞳身后怒吼,拼命地?fù)]動著它的利爪,只是拍出的狂風(fēng)拂過蘇瞳脊梁,都讓她身體一震,隨即體內(nèi)氣血翻滾。
只不過幸運的是幻妖的移動速度不快,不一會兒就與蘇瞳拉開了距離,只能憤怒地仰天咆哮,似乎是在唾棄蘇瞳的不戰(zhàn)而退。
“好驚險。”
蘇瞳擦了擦自己額頭滲出的汗水,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了康仁老祖一句。
“這還只是不到拇指粗細(xì)的紅石中蘊藏的獸威呢!難怪那老混蛋鄭重叮囑我們初次嘗試切莫貪多,要是我剛才把手里的紅石通通丟到鼎里,散出的獸晶氣息只怕會凝結(jié)成一個我根本打不過的嗜血惡魔!”
“罷了,離開這個山谷,我再去尋找個新的礦脈,不過我的戰(zhàn)煞之火,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邊走邊想,蘇瞳同時注意著手里藥鼎的變化,只有在靠近礦區(qū)的時候,白鼎才會輕輕震動,所以她絲毫不擔(dān)心自己在黑巖山石間迷路。
大概又過了半天的時間,一直平靜的小鼎才再次向蘇瞳傳來震感,若不是震感強烈,她幾乎要以為小鼎尋找獸晶的特性已經(jīng)失效。
“這鬼地方實在是太大了!”
蘇瞳收起烏龜殼子,輕盈地落入地面,其實腳下黑色巖層與之前的谷地沒有兩樣,只是四周少了些平坦的曠野,多了險峻的山崖。
剛剛落地,蘇瞳便聽到前方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因為山石阻攔,她暫時看不到聲音源頭。
“咦,什么聲音?”
蘇瞳再向前走出幾步,繞過山石便看到了讓她吐血的一幕。
只見一頭比她剛才召出的體積更巨大的幻獸,正在追逐一個藍(lán)衣修士瘋狂地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奔來!
“轟轟轟!轟轟轟!”
幻妖巨大的身體,撞得山路兩側(cè)亂石飛濺,蘇瞳之前聽到的大概就是這個聲音。
“操!我怎么這么倒霉?”就在蘇瞳雙眼發(fā)黑的剎那,那披頭散發(fā)狂奔的修士與他身后足有小磨坊大小的幻妖同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
于是幻妖血腥的眸子一閃,對蘇瞳露出了兇殘的笑意,男子目光一滯,繼而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朝蘇瞳大叫起來!
“道友救命!道友救命啊!”
“我乃藤王弟子,被此幻妖所傷,若道友愿意停留,與我一起擊殺此獸,事后我必以重寶酬謝!”
男子的臉皮都在痙攣,雙眼蓄淚,模樣極為誠肯。
看他可憐的模樣,蘇瞳一下動了側(cè)隱之心,一人雖然戰(zhàn)不過幻妖,但集結(jié)兩人的力量,應(yīng)該可以將它逼退。
蘇瞳不是濫好人,但也不是石頭心腸,不可能見死不救,可就在她猶豫的瞬間,那自稱是美蓉修士的男子眼底卻有一道陰毒的寒光閃過。
“代我去死吧!”
只見他一伸手,袖內(nèi)頓時激射出一條柔韌的長藤,迅速向蘇瞳包裹而來!
“哈哈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木成龍今朝不死,必有后福,對不住了小丫頭,把你獻(xiàn)給這該死的幻妖,哥哥就有機會逃命去!”還未事成,男子已經(jīng)開始得意地放聲大笑。
青綠色的藤蔓,如鞭子一樣一圈圈繞在蘇瞳身上,繼續(xù)生長,分出的枝條還想蔓延到她的雙手雙腳之上。
只要這男子再用次力,就能把裹成粽子的蘇瞳直接丟到幻妖口里,而后借著幻妖廝殺蘇瞳的機會迅速逃離現(xiàn)場。
看來這藤王弟子,動的是桃代李僵的陰險詭計。
“什么破藤子,也想纏住我?”
蘇瞳勃然大怒,痛恨自己良心再次喂了狗,她奮力一掙,身上數(shù)十圈青藤頓時應(yīng)聲而斷,一寸寸落在地上驚了那藤王弟子的眼!早在看到這藤王弟子之初,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好像這男子表現(xiàn)出的修為,比自己還弱!
也許這藤技神通修到極致能困神魔,但一個區(qū)區(qū)凝氣一層的修士使出,對她來說簡直綿軟如面條,不堪一擊!
“你!”吃驚不小,男子嚇了一跳,絕沒想到蘇瞳竟有頃刻撐爆自己最得意神通的力量!
“你這種人,活該被妖獸吞了!”憤憤怒罵,蘇瞳丟出自己的烏龜殼子跳上其背便御空而起,將男子與他召出的幻妖通通丟在身后。
“你居然還能飛行!”
看到蘇瞳在自己眼前越升越高,藤王弟子驚得破了音大叫!
從來沒有哪次像今日一樣悔青了腸子,這男子若不是還在逃命,只怕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不不不!姑娘饒命!我剛才是被屎糊了眼睛,未能看出姑娘修為精深,大家都是東仙弟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原以為自己有粽子吃,到口的食物卻自己飛走了,幻妖也很憤怒,從鼻孔里噴出股股惡氣直燒這藤王弟子的屁股,空氣起頓時升起一股焦糊的氣息。
“姑娘別走啊!小的愿意做牛做馬,只求姑娘的飛行幻器捎我一程!剛才小的不敬,愿讓姑娘毒打泄憤!讓我干什么都可以!”男子帶著哭腔,眼見著便要被幻妖吞掉。
“滾犢子吧你!”
蘇瞳吃過一虧,哪里會再上一當(dāng)?
對男子的求救聲充耳不聞,迅速向天空升起,遠(yuǎn)離這片事非之地。
她站在云端,還不忘回頭眺望,那藤王弟子見自己的最后生機也落空后,急得從儲物袋里祭出一把櫻色團扇踏在腳下,氣惱大叫!
“這是什么鬼地方!”
“老子的靈氣呢!靈氣呢!老子當(dāng)初可是凝氣十層的修士啊!”
如蘇瞳使用鯤鵬羽時一樣,被踏在男子腳下的團扇只輕輕晃悠了一下就因靈氣供應(yīng)不足而掀落在地。
“媽的!坑人的試練!我要離開這里!為何老子的實力會倒退到凝氣一層?”
男子氣鼓鼓地丟下團扇,捏起一柄最尋常的宗門鐵劍,不斷嘗試站在劍上御空飛行,可是他現(xiàn)在就如同一個笨拙的孩童剛學(xué)會凝氣一樣,剛搖搖晃晃地離地半尺,便一個狗啃泥連人帶劍從空中跌倒。
一次又一次,沒有換來成功脫逃,卻讓身后的幻妖越來越近!
頭上都摔出了幾個大包,此人氣得把手里鐵劍也擲向一旁,口里噴出鮮血。一般凝氣一二層的修士,根本沒有御空之力,只有蘇瞳這種對靈氣精準(zhǔn)運用,精神力超極變態(tài)的奇葩,才能以凝氣二層的修為自由穿梭天空。
接下來那藤王弟子的下場如何,蘇瞳懶得去猜測,她踏著自己心愛的烏龜殼子,慢慢吞吞地向另一片礦脈飛去。
一邊飛行,蘇瞳一邊難掩心中激動。
“原來我不是馭靈*走火入魔,而是這獸晶大地原本就存在什么禁制,將來人的修為通通壓制到最低!”
“哈哈,可是為什么我是凝氣二層,那美蓉弟子只有凝氣一層?真有意思,難道因為我進(jìn)入時不是凝氣十層,所以反而禁制壓制我的力道比旁人低?”
蘇瞳實在太聰明,幾乎立即觸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誠如她的論斷,進(jìn)入這片黑石荒地的修行者們,無論曾經(jīng)多么威武風(fēng)光,都難逃禁制的封印!
凝氣十層變一層,十層圓滿變凡人,若是像柳葉兒那種天生幻靈根,擁有極稀有的強大血脈的修士,將再倒退一階,天賦,修為被極度壓制!
只有蘇瞳這種原本就只凝氣八層,靈根有沒有特色甚至很雞肋的角色,才得幸保存了凝氣二層的修為。
所以可以很狗血地說,像蘇瞳這種凝氣二層還能御空的修士,幾乎是所有試練者中最厲害的存在!
其實再深究幾分,就能想明白康仁老祖只收凝氣弟子進(jìn)行試練的真正原因……此地禁制,連凝氣十層圓滿之人都會被打成凡體,可以想象筑基,結(jié)丹甚至元嬰強者到此,會淪落成什么凄慘狼狽的模樣!
“天賦越差越好,修為越低越妙……”
康仁老祖的神體盤坐在一座混沌的小山丘上,以他渾濁的老眼緩緩掃視大地。
“我曾引誘無數(shù)元嬰小輩到此挖掘獸晶,無論多強者,皆身陷禁制無法動彈,后來老夫才發(fā)現(xiàn),此地禁制帶著一股高傲的意識,居然不屑完全封印低階凝氣弟子的修為。只有天資極差,修為微小者,才有可能自由穿行。”
“不過修為低下者,又難以承受強大心魔的叩問,無法在高等幻妖爪下生存,每次淬煉獸晶,不過滄海一粟,還虧得這些人是老夫以蘿剎丹獸篩選出的實力不強但手段高超的奇能異士……數(shù)千年來,到此的兆兆人中,也不過出現(xiàn)二十萬個紫鼎,三位黑鼎。”
“哎,老夫的白鼎們,什么時候才能通通變黑?”
康仁老祖長嘆一聲,緩緩閉上了自己疲憊的眼,從他口中吹出的濁氣撕開了籠罩在四周的暗淡霧氣,立即現(xiàn)出他坐下的山丘……
此山形狀有些奇異,起伏無常,通體發(fā)光,細(xì)細(xì)打量才會發(fā)現(xiàn),居然是以白鼎堆砌而成,層層疊疊滿是藥鼎,一個壓著一個有的露出鼎足有的露出鼎腹,其上飄渺的花印不甚清晰,蒙眼一看,因光線變化產(chǎn)生的深淺起伏,好似死人骷髏般森然陰冷。
目光再向遠(yuǎn)方拉長……從康仁老祖盤坐的山丘到身后連綿起伏的群山,乃至目力極致,地平線的盡頭,天地間沒有第二種形態(tài)的物品,滿滿都是……白鼎!
在純白的世界中,康仁老祖的身影化為極小的一個黑點,而一直靜置在他身旁的三個黑鼎,更是完全消失不見!
“這世界是沒有白天的!”
離開想坑人卻把自己坑回姥姥家的藤王弟子,蘇瞳又朝著山勢下降的方向走了幾個時辰,天光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輪占據(jù)天庭一半疆域的黑月在統(tǒng)治著穹窿。
“我得好好想想自己的戰(zhàn)煞之火,為什么燒斷了剛才的紅石。”
不想一直沒有進(jìn)展,蘇瞳一邊御空一邊伸出手背從“一”字烙印中召喚出煞火皺眉端詳。
她手中的火,一直以極穩(wěn)定的速率燃燒,火焰平和,沒有張揚囂張的焰火。以外門漢子的眼光來看,絕對是極好控制的鼎火,卻不知哪里不適合煅燒紅石。
“我的方向也許錯了,只注意外表卻沒有看到內(nèi)核。那康仁老祖已經(jīng)提醒過我們,這火與自己的戰(zhàn)意相連。”
“我雖然沒有韋諷那種高傲的心性,也不像季風(fēng)那種生來就銜著金湯匙的世家嫡子優(yōu)越尊貴,但我的靈魂,不甘平靜。”
“如果我溫婉,那在鯤鵬羽上與白眉相爭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如果我文弱,在黃沙暗河內(nèi)就已經(jīng)葬送于傲青手里……”
像是自白一樣,將自己踏入修真界的種種經(jīng)歷梳理一番,蘇瞳覺得自己越來越清晰地接近著火的溫度。
“殺白眉,爆獸王,我心里從來沒有半點遲疑與猶豫,我的戰(zhàn)煞之氣之所以看著溫和,通通只因為我實力不高,但拋棄修為,我絕度殺伐果斷,不遜色于任何凝氣十層的強者。”
想明白這一點后,蘇瞳手背上的火色一變,由白轉(zhuǎn)紅,火舌狂舞,從火焰內(nèi)部爆發(fā)出一股不屈的意志,仿佛一頭蘇醒的蒼龍,帶著叫囂蒼天的桀驁向天庭沖去!
在這一刻,蘇瞳看到了自己戰(zhàn)心之執(zhí)著與凌厲!
雖然自己一直如此,但頭一次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審視本心,冥冥中蘇瞳多了一分體悟!
“不錯,第一枚火種蘇醒了。”
康仁老祖抬起頭,面帶微笑地遠(yuǎn)望蒼茫大地。
“我乃一縷神念,無法真正向那些凝氣弟子們提供鼎火,只能靠他們自己覺醒戰(zhàn)煞之焰,克制獸晶中沉淀的野獸之魂!希望這個娃娃,還能挺住心魔的考驗!”
“來吧!再試一次!”
在看到自己戰(zhàn)心的同時,手中白鼎再一次輕輕震動,蘇瞳迅速向地面落去,發(fā)現(xiàn)四下無人才安心掘土,再次于黑巖下找到了紅色石脈!
將一枚拇指大小的紅石投入鼎內(nèi),蘇瞳控制著自己的火,輕輕向鼎底碰去,不是用精神力壓制使它平穩(wěn),而是不斷轉(zhuǎn)動爐鼎,讓火焰殺威最精純的地方去煅燒紅石最薄弱的罅隙。
溫度極速升高,但熱力均勻,來不及爆裂,紅石就在蘇瞳眼皮子底下緩緩融化,并最終從其包裹物中逼出了一股灰黑色的氣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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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疲勞,頸椎壓迫神經(jīng),導(dǎo)致眩暈。寫手通病,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最近多事,下個月還要參加年會,準(zhǔn)備搬家一些瑣事,好久不在群里冒泡,希望親愛的們自娛自樂相親相愛,愛你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