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見
自從上次遇刺後,他們?nèi)艘矝]有改變路線,還是按照原來的路線往邊疆走去,既然他們遲早會來,也沒有必要改變路線。
自從那次遇襲之後,南宮皓然一行時刻注意著周邊的環(huán)境,十天過去了,竟沒有人再次來襲,過得也算安穩(wěn)。
高密和齊力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再有十天他們就到目的地了,對於京城的事他一無所知。
不知道六哥準(zhǔn)備的怎麼樣了,南宮皓然很是擔(dān)心。
想想南宮皓哲爲(wèi)了對付自己,派出如此重兵,更何況六哥呢,希望六哥能夠毫髮無傷。對於一個多年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來說,他受這點侮辱沒什麼。
秋天,越臨近邊疆,就越是荒涼,了無人煙。
無奈,南宮皓然三人就只能夜夜宿在林中。
秋的夜,越發(fā)明亮。
是夜,南宮皓然負(fù)手立於樹下,一襲月牙袍,在月光的照耀下,襯得他越發(fā)的溫文爾雅。雖被髮配,但天高皇帝遠(yuǎn),高密、齊力二人自然不敢虧待了這位溫文爾雅的七王爺。
幾十天的奔波絲毫不減他的風(fēng)度,依舊俊逸不凡。
一雙眼睛望著前方,快到邊疆了,爲(wèi)了響應(yīng)六哥,他不可以坐以待斃,必須準(zhǔn)備一些什麼。
恰好,邊疆的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既然來了這裡,就應(yīng)該不虛此行,做出點什麼來。
就這樣想著想著,微微有些睡意,就靠著樹坐了下來。雙手反扣在後腦勺,倚在樹幹上,微閉著眼眸,思緒紛飛……
突然,腦海中閃過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她過的好嗎?南宮皓然在心中自問道。
一個多月來,她無時無刻不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裡。
她的一言一語,她的一顰一笑,竟那麼深深的鎖住了他的心。
越是想她,心就越痛,還能再在一起嗎?
“咔嚓”空曠的林中傳來一聲樹枝的斷裂聲。
“什麼人?”
南宮皓然立刻警覺起來,眉梢微微皺起,心裡冷哼:終於來了。
他就知道,一南宮皓哲的性子,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計劃了那麼長時間,也真難爲(wèi)他了。
看來他們兄弟幾個真的要互相殘殺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身爲(wèi)皇室中人,免不了兄弟相殘,這是每個皇室中人應(yīng)該承受的。
從小就知道,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榮華富貴又如何,一大家子人相親相愛,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纔是幸福。
可是,對於南宮皓然來說,這可能嗎?
“王爺,怎麼了?”高密和齊力聽到南宮皓然的聲音才覺察到不對勁。
二人雙雙拿刀護在南宮皓然面前,一雙眼睛四處查看。
南宮皓然沒有回答高密、齊力,朝著林中輕聲道:“又是這把戲,能不能有點新意。”
說話的語氣,那叫一個雲(yún)淡風(fēng)輕,根本就不把來人放在眼裡,但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嗖嗖嗖”,一羣黑衣人齊刷刷落在三人周圍。
看到這些人,高、齊二人就有些害怕,上一次就差點小命玩完,沒想到,又會遇上,真後悔接了這份差事。
真希望這次六王爺派來的人能迅速趕來。
要不然……
唉……
“喲,七王爺,別來無恙啊。”一個跟其他人裝束不大一樣的黑衣人得意的說道,看來這人應(yīng)該是黑衣頭領(lǐng)。
他根本就不把南宮皓然放在眼裡。
一個被髮配邊疆,又即將死的人,他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以前,因爲(wèi)一些原因而沒有動手。
而現(xiàn)在,唯一的顧忌也沒有了,如果再不了結(jié)他,他就不用回去見主子了。
他南宮皓然在百姓心中再好,這一次也必死無疑了。
“你是誰?知道是本王,還敢如此囂張?”南宮皓然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死屍,會是什麼人呢?沒想到他的身邊還有這樣的能人。
“哈哈……南宮皓然,你也別囂張,那些人早就讓我給解決了,這次你是必死無疑!”黑衣頭領(lǐng)大笑幾聲,聲音中滿是戲謔。
他頓了頓,盯著南宮皓然,一臉的鄙夷,又說道:“至於我是誰,你去地府問吧。兄弟們,跟我上!”
他不想跟南宮皓然多浪費時間,雖然那批人被他解決了,但他並不敢保證另一批人會不會馬上就到。
畢竟這事非常小可,萬不能掉以輕心,只有速戰(zhàn)速決。
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蜂擁而上,手中利劍直直刺向南宮皓然。
高密齊力二人奮力抵抗。
南宮皓然則雲(yún)淡風(fēng)輕的來了一句:“本王的命還真值錢啊,有勞各位大駕。”根本就不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黑衣頭領(lǐng)聽到這話,眼中的憤怒之色更加嚴(yán)重,刺向南宮皓然的劍也發(fā)揮的最大力度。
南宮皓然則輕身一躍,躲開了他的攻擊,轉(zhuǎn)而來到他的身後,就這樣一來一往,兩人交戰(zhàn)在一起。
三人對十幾人,而且,高密、齊力二人武功平平,實在是力量懸殊啊。
剛開始還能抵擋,慢慢地就顯出差距來了。
面對這樣的狀況,南宮皓然也不再那麼雲(yún)淡風(fēng)輕了,雖然面上沒什麼變化,可是心裡,卻有些慌張。
即使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但面對這麼多高手,卻不只是吃力而已啊
夜,還在繼續(xù),林中充滿了血腥味,高密齊力二人早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只有南宮皓然還勉強支撐著,所有黑衣人都圍向他,霎時間,無數(shù)把利劍向他刺來,可謂四面楚歌。擋住前面的擋不住後面的,擋住左面的擋不住右面的。
因爲(wèi)激烈的交戰(zhàn),他全身都被汗水浸溼,和著傷口流出的鮮血,潔白的月牙袍上一片片鮮紅。
紅得那麼刺目……
黑衣頭領(lǐng)眼看機會來了,直直的刺向南宮皓然心臟的位置,他覺得,取人性命就要一劍致命,省時又省力。
南宮皓然眼看著躲避不及,也不閃躲了,閉著眼睛,準(zhǔn)備接受這致命的一劍。
在這最後的一刻,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那個身影。她爲(wèi)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他真的太混蛋,太對不起她了。
煙兒,對不起……來生,一定不要再遇見我……他在心中默默的說。
“哐啷”一聲傳人南宮皓然耳中,他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與黑衣頭領(lǐng)廝殺在一起的人兒。
在看到一身男裝的玉含煙的那一刻,黑衣頭領(lǐng)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常。無奈,玉含煙卻與他死死糾纏在一起。
但也只是糾纏,並未置之於死地。
“煙兒……”南宮皓然失聲喊出,不敢置信的盯著一身男裝的玉含煙。
她怎麼會在這?
爲(wèi)什麼要救自己?
爲(wèi)什麼不好好在京城呆著?
一連串的問題充斥於腦海,一時間竟呆呆的立在那兒。
“你找死啊!?”聽到這句“煙兒”,玉含煙有一瞬間的愣怔,但看到他滿身的血跡,玉含煙的心狠狠的抽痛著雖然恨他,但看到他受傷心裡又會很疼。說話的語氣也不禁衝了些。
她不敢想象,要是他來晚一點,會是什麼結(jié)果。
南宮皓然這才反應(yīng)過來,撿起地上的劍,與玉含煙並肩作戰(zhàn)。
玉含煙在這兒,他不會再引頸受戮,他要保護她,刺向敵人的劍不自覺加深了力度。二人一起面對眼前的黑衣人。
天空將亮未亮,真真鳥鳴在這充滿血腥味的林中蔓延開來,久久散開不去。
南宮皓然用劍指著半跪在地上身受重傷的黑衣頭領(lǐng)。
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到某些熟悉,但又不確定這個人到底是誰。再看他的武功招式,竟然與玉含煙的那麼相似。
南宮皓然冷冷的看著黑衣頭領(lǐng),也沒打算親手揭下他的面巾,語氣也冷到極致:“你是什麼人?”
“哈哈哈……”黑衣頭領(lǐng)大笑幾聲,根本就不把南宮皓然的話放在眼裡。
他故意壓低聲音道:“我既然被你制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任務(wù)失敗被擒,回去,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折磨,也難逃一死,還不如在這兒死個痛痛快快。
眼中的決絕之色,是一種視死如歸的解脫。
只是摻雜了一種柔情……
他擡頭深深的望了一眼玉含煙,閉上眼睛,準(zhǔn)備接受即將來臨的死亡。
玉含煙注意到了黑衣頭領(lǐng)的眼光,眼中是常人看不懂的情緒,無奈、哀傷、心疼……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南宮皓然並沒有注意到他看向玉含煙的那一眼,提劍向他的胸膛刺去。
他明白,南宮皓哲的鷹爪絕對不能留。留下他,對六哥來說,就是莫大的阻礙。即使他不想殺人,但是,爲(wèi)了六哥,再不想做的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哐啷”一聲,時間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南宮皓然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一雙迷惑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玉含煙,他不明白她爲(wèi)什麼要這麼做。
地上的黑衣頭領(lǐng)聽到聲音,緩緩睜開雙眼,再次望向玉含煙。眼眸中一絲慌張一閃而過,快的任何人都不曾捕捉到。
玉含煙看了南宮皓然一眼,眼中寫滿淡淡的憂傷,也並未做出任何解釋。不是她不想說,只是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在爲(wèi)南宮皓然擋下那一劍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個黑衣頭領(lǐng)是誰了。雖然他不該殺南宮皓然,可是,她也不能看著他去死,所以,她一定要救他,不管南宮皓然會怎麼想。
玉含煙眼中的憂傷,在南宮皓然看來,竟那麼刺眼。
他的心不安的跳動著,彷彿是最愛的東西被人搶走般疼痛。
“大師兄。”玉含煙到走到黑衣頭領(lǐng)身前,蹲下身,柔聲叫道。
看到他滿身的鮮血,玉含煙很心疼。伸手想要揭下他臉上的面巾。
黑衣頭領(lǐng)眼中寫滿慌張之色,轉(zhuǎn)過頭,避開玉含煙,依舊嘴硬道:“什麼大師兄,我不認(rèn)識你。”
心想完啦,怎麼會被認(rèn)出來呢。他不想含煙恨他,不想含煙從此以後不再叫他大師兄。只能撐一刻是一刻。
聽到玉含煙的話,南宮皓然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鄭風(fēng),是你。”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鄭風(fēng),他以前聽說過,他是武當(dāng)山的大弟子,玉含煙的大師兄,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成爲(wèi)南宮皓哲爪牙。
黑衣人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咬牙道:“殺了我吧。”
他不想再跟他們耗下去,不想讓含煙看到現(xiàn)在的他。
但是玉含煙已經(jīng)確信他就是鄭風(fēng),那麼多年住在一起,怎麼會認(rèn)不出來?
“我知道你是大師兄,可是,你爲(wèi)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玉含煙一雙眼睛直直瞪著鄭風(fēng),身體因激動而劇烈顫抖著。
玉含煙的心真的很痛,她不知道大師兄爲(wèi)什麼會變成這樣,爲(wèi)什麼會成爲(wèi)南宮皓哲的爪牙?以前的大師兄那麼善良,那麼和藹可親,跟她一起練功、一起讀書寫字、一起作畫,陪她說話、逗她開心……
一切一切都盡在眼前,物是人已非……
黑衣人依靠著劍身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扭過頭,不再看她,他深怕自己把持不住而上前擁抱這個小師妹。他爲(wèi)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不甘於平庸吧。不甘心只是一介武夫,可是,卻選錯了路,不能回頭。要是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也許……
“我不……噗……”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噴向旁邊的枯草,頓時一片鮮紅。
僅僅依靠劍身支撐著的身體應(yīng)聲而倒。
“大師兄……”玉含煙趕緊過去接住鄭風(fēng),大聲喊著,完全不理一邊的南宮皓然。不是不想理,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了。
玉含煙輕輕揭下黑衣人的面紗,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赫然呈現(xiàn)在眼前,真的是鄭風(fēng),最最疼愛他的大師兄。
“大師兄,你快醒醒……不要嚇含煙啊……”看著鄭風(fēng)滿身的傷口都在流血,淚水撲簌簌往下落,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也沒忘記不斷撕下一塊塊衣襟替鄭風(fēng)包紮傷口,只希望它能夠儘快醒來。
一滴淚落在鄭風(fēng)眼角處,伴著秋風(fēng)涼的透入骨髓,本想就這樣沉沉睡去,可臉上那嗖嗖的涼意硬是把他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
他艱難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含煙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那傷心的模樣,在鄭風(fēng)看來,既感動又心疼。
“含煙……”他用盡力氣,想要擡手替玉含煙擦去淚痕,卻在半空中垂垂落下。
“大師兄,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聽到聲音,玉含煙知道鄭風(fēng)醒來了,很是高興,回過神來,緊緊握住鄭風(fēng)的手,急切地問道。
終於醒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鄭風(fēng)搖搖頭,即使很痛,但也不想讓玉含煙擔(dān)心,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含煙……大……大……師兄……沒事,你……放心吧。”
“大師兄,你先別說話,我先替你療傷。”玉含煙把鄭風(fēng)扶正,運功替鄭風(fēng)療傷。
看著這一幕幕,南宮皓然怒火中燒,自己心愛的女子,竟然當(dāng)著面與其他男子摟摟抱抱,即使是療傷也不行,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也受傷了,她竟然都沒在意,身上的痛遠(yuǎn)不及心裡的痛,兩眼似要噴火般怒瞪著眼前這令人扎眼的一幕。
“鄭風(fēng),真是你。”南宮皓然只想破壞那令他憤怒的一幕,軟劍直指鄭風(fēng)的咽喉處。
玉含煙微微一愣,剛想開口,卻被鄭風(fēng)攔下了。
經(jīng)過玉含煙的療傷,鄭風(fēng)稍微恢復(fù)了一點元氣,輕輕拍了拍玉含煙的雙肩,看著南宮皓然那噴火的雙眼,竟無一絲懼意:“哼,南宮皓然,要不是爲(wèi)了小師妹,我早就該結(jié)果你了。現(xiàn)在,你既已把含煙給休了,於公於私,我都要去了你的命!”
鄭風(fēng)頓了頓,稍微喘口氣,繼續(xù)道:“既然我鄭風(fēng)落到你的手裡,要殺要剮,痛快點兒。”
要不是因爲(wèi)小師妹在,早就該把他給解決了。
他恨極了南宮皓然,師妹那麼愛他,而他呢,除了狠心傷害師妹又給師妹帶來了什麼?早在南宮皓哲下令的時候,他就該殺了他的,只是因爲(wèi)師妹愛他,他才下不了手。在他的眼裡,師妹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聽著鄭風(fēng)的這些話,南宮皓然心裡的憤怒一波高於一波,軟劍更近一步。
“不要……”玉含煙張開雙臂緊緊將鄭風(fēng)護在身後,此刻,她要保護大師兄,因爲(wèi)她相信,大師兄不是那種十惡不赦之人。
一個是最愛的人,一個是愛自己的人,她兩個都不想傷害,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這麼做。
“師妹……”鄭風(fēng)很感動,沒想到師妹竟然爲(wèi)了自己,公然與南宮皓然對抗,但又很擔(dān)心小師妹的安全。
玉含煙沒有說話,只是面向南宮皓然,神色決然:“王爺,請你放過大師兄,我會帶大師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會去阻礙六王爺,請您放心。”
說完不待南宮皓然有所反應(yīng),蹲下身攙起鄭風(fēng),慢慢地向林外走去。
走的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不是不心痛,而是心力憔悴了,她愛南宮皓然,但更恨他,恨他休了她。她對於他,愛恨交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現(xiàn)在,她也明白了,愛一個人,但不要委曲求全,要有尊嚴(yán)。既然他不愛她,那就走出他的生活。
南宮皓然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憤怒、心痛、哀傷充斥於心中。
冷冷的秋風(fēng)打在臉上,和著心傷,更增淒涼。
不是不愛,而是不知該怎麼去說,愛在心口難開。
從此,一左一右,佛曰:一切有爲(wèi)法,盡是因緣和合,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如果有緣,兩人自會相遇,一切就由天註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