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在小筑養傷的日子過得有些焦急,因為她無法將自己的心安定下來,每日每夜云夢的腦子都在想著柏樂生,她擔憂他。擔憂那個書呆子會不會在癡癡的等著自己回去,擔心柏樂生會因為自己沒能如期到達而著急,擔心柏樂生思念自己……云夢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覺得自己若還在這里呆下去,遲早會崩潰的。
而正坐在門外看著滿面蓮花的殷千容似乎看出了云夢心神不定,一顆心安定不下。于是他笑著走到云夢身旁:“何事令你如此著急?”殷千容的聲音淡淡的,猶如一陣清風,在云夢耳旁輕輕回響。
云夢看著殷千容慢慢道:“因為我有所放不下的人,以及牽掛。”
殷千容一怔,可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去,只含笑道:“夢兒,靜下心來養傷可好?只一次,靜下心在這小住上幾日也不行嗎?”
云夢聽罷不由得愣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殷千容將自己錯認為什么人了,為什么每一次他總會叫自己夢兒?在這個異界以及人間,從沒有人如此叫過自己。云夢有些懵了,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可是她知道若是眼前人愿意告訴自己,那他定會說的。她記得在蓮花池的時候殷千容曾經說過一彈流水,一彈月,萬事都會有破曉的那一天。所以自己便將所有的疑問都埋藏在心里,深深的。
殷千容含笑望著眼前的女子,清風輕輕的吹起殷千容和云夢的衣裳、發絲,那湖面上的蓮花亦是伴隨著清風散發出陣陣清香,彌漫在鼻尖好不舒暢。
云夢看著眼前的男子,就這樣深深的看著,她覺得心臟的某個位置又是深深的一疼,就跟第一次見到他那種感覺一樣。可是這種感覺就像蜻蜓點水一般,一眨眼即逝。
云夢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含笑看著殷千容,貝齒輕啟:“好,這一次,我忘記所有安心在小筑里療傷。”
這句話仿佛是時間最美的聲音一般,它久久的纏繞在殷千容耳旁,身后的蓮花迎風欲舞,殷千容笑了,帶著深深的笑意笑了。
云夢亦是笑了,她也不知為何自己要答應,就只是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是拒絕不了的。就讓自己放下一切的牽絆,好好的將身子養好,因為她相信只有好的身子才能同柏樂生一起幸福的過下去,否則還談什么成親呢?
如此想著,云夢便釋然一笑,她轉身看著四周的風景,這幾日因心中有牽絆都未好好的欣賞小筑周圍的景色,現下一念放下,倒覺得這兒可真是風景如畫,就像仙境中一般。
然,接著這些天里,每一晚殷千容都會用自己的仙氣替云夢化去體內的陰氣。他設想過想讓云夢從鬼變成跟七千年一樣的神女,可終究還是自己力量不夠。
因為這鬼魄已經深深的,深深的扎入云夢體內,與她的身心混為一體。每當想到這,殷千容心里總是擁有著無窮無盡的悲哀。所以,所以他要用自己的仙氣來幫助云夢,她成不了人,亦是回不到過去,那么自己就會幫助她成為一只力大的鬼。
而云夢呢每天都會笑的很開心,因為白天時殷千容會帶著她飛躍湖面采
蓮花。兩人都是身著白衣,又是同樣素凈如蓮,那樣的優雅,殷千容環住云夢那纖細的腰肢飛躍湖面時,真覺得這二人便就是神仙眷侶。
每次采摘了一大堆蓮花后,云夢總會是笑得很滿足,她會將一朵蓮花給殷千容,然后笑著說:“你還是不能同真正的蓮花相比。”說完,云夢便笑呵呵的將蓮花奪回來放入屋中。
每當這樣殷千容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看著云夢,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七千年前,云夢對自己撒嬌淘氣一般。沒錯,這樣的她才是自己的夢兒,不是嗎?夢兒,終究未曾變掉。
有的時候呢,殷千容的銀色孔雀——銀羽,亦是會懶懶的趴在水筑上欣賞著荷花。不過它卻是極其喜愛黏著殷千容的,每當殷千容上哪,這只美麗的銀羽呢也就跟到哪。它越是這樣云夢就越喜歡嘲笑它,銀羽見云夢嘲笑它,它便會掌開自己那漂亮美麗的孔雀尾巴,似乎在說著我是最美麗的,只有才能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一般。
又是一個夜晚,今夜的星星比昨夜還要多出許多,云夢笑著坐在銀羽身旁看星星。看著看著云夢不禁沉醉在這片星輝之中,興奮道:“銀羽,星星比你美麗多了。”身旁的銀羽聽了便發出聲響,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不滿。云夢見此便掩嘴而笑,她那白皙的小腳丫放在湖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時不時的會濺起一些小小的水花,在水中劃出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漣漪。周圍的蓮花亦是會被這水珠濺到而搖擺起了自己那潔白的身子。
云夢轉頭看向靠在水筑旁的殷千容含笑道:“明日采蓮煮些蓮子?”殷千容聽罷一愣,云夢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一樣,連忙抱歉的笑道:“我忘了神仙是不吃東西的呢,不過,不知為何我這只鬼竟然也可以像人類一樣一日三餐都吃飽。”
如此說著殷千容不禁愣了,眼里帶著一絲悲愁,隨后他站起身走到云夢身后:“有何不可?我也好想嘗嘗。”殷千容講的話很輕很輕,他每次都這樣,云夢似乎早已習慣了,就像一絲輕紗慢慢的在自己耳邊回蕩一般。
翌日清晨。
溫柔的晨曦打耀在荷葉上,荷葉與荷葉之間還有著一些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晨曦下閃閃發光。殷千容站在水筑旁,他右手輕輕一晃,湖面上竟然立馬停靠著一艘小船只。云夢驚嘆的看著湖面,她欣喜的看向殷千容,對著他慘啦一笑,二人便走上了小船只。
早晨的陽光是溫暖的,是柔和的,云夢與殷千容坐在船上就這樣懶懶的任由小船隨風而飄蕩。經過一些長得叫肥沃的蓮花旁時,云夢會勾一勾右手,蓮花竟這樣輕悄悄的跑到云夢懷里。然而云夢會帶著一絲絲驕傲看向殷千容。
殷千容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柔中帶著一絲寵溺,他便這樣任由云夢嬉鬧著,正如同以往一般。
他多希望這只船永遠不要停下來,就這樣隨風飄零,一生,一世。
很快的,云夢就在屋里忙碌了起來,當她將一碗蓮子湯端到殷千容面前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擾擾頭:“你是神仙,就不要勉強。”殷千容只笑不語,端過蓮子湯用右手輕輕一點,碗里的湯與蓮子竟然已經一滴不剩的進入他的肚子里去了
。
云夢吃驚的看著殷千容,不禁感嘆道:“原來神仙是可以這樣吃東西的。”話罷殷千容竟也笑了,他柔柔道:“很好喝。”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云夢會同殷千容時不時的坐著小船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在云夢眼里,再美好的景物都比不上陽光。陽光帶給自己的不僅僅是溫暖,更多的則是幸福。或許誰也體會不到自己在七千年里與陽光隔絕的滋味是如何的,那不只只是孤獨寂寞,更多的是無盡的恐懼害怕。
在第二天云夢打開門時驚喜的看見了金鳳,那個時候只見金鳳對著自己低聲哀鳴了幾句。不知為何,云夢眼眶里竟有些濃濃的霧水。
然后傍晚時分,金鳳會帶著云夢與殷千容飛翔在這美麗的湖畔上,有時還會飛過昆侖山,飛過斷崖。每當這時,云夢總會看著殷千容的側面出神,自己是不是在哪有見過他的?是在千年前還是在不知何時的夢中?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在溫馨平靜中度過著,這樣的平靜與快樂是與跟柏樂生在一起時所不同的。這樣的日子是讓她毫無擔憂可言,甚至,甚至有幾分安心的。
今晚的星星不多,殷千容替云夢輸完真氣后,二人便坐在屋頂上看著天邊唯一一輪的月亮。
云夢仰著自己的腦袋看著月亮輕輕道:“這段日子,我很快樂。”殷千容含笑坐在云夢身旁不語。而云夢則低下頭看著殷千容道:“我想,明日,我該走了,身子已經好了。”殷千容雖還是微笑著,可心里卻是莫名的難受。
他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他不會挽留她。因為在天宮自己曾經答應過她,在人間的三年里不過阻止一切。如此想著殷千容笑了,他看著月亮輕輕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在人間看月亮如此美麗。”
云夢聽罷一愣,隨后她亦是笑著抬頭:“我看了七千年的月亮與星星,倒是覺得它們都沒有太陽來的美麗。”殷千容聽罷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子,曾經他們的距離也是如此之近的,可是現在再近的距離卻也近不過心。
這時,天空竟不知不覺的飄起了絲絲小雨,云夢抬起柔荑輕輕的接著細雨:“原來真正的平靜,不是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盡管如流往事,每一天都濤聲依舊,只要我們消除執念,便寂靜安然。如果可以,請讓我預支一段如蓮的時光,哪怕將來有一天加倍償還。這個雨季會在何時停歇,無從知曉,但我知道。”
殷千容一怔,他轉頭愣愣的看著云夢,云夢亦是轉頭看著殷千容:“而這段如蓮的時光便是你給的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擁有了我所不該擁有的一切,所以,哪怕將來有一天要加倍償還,我亦愿。
第二天早晨的露水還在荷葉上打滾,蜻蜓亦是時不時的飛著,云夢卻已經踏上回柳鎮的路途。
不遠處的青云山上,一位白衣飄渺素凈如蓮的男子靜靜的望著那抹愈走愈遠的白色身影:“夢兒,峻峭秀麗的昆侖山,仍如過往千百年來一般的平靜,這里有滿山遍野的修竹,而在這修竹萬花叢中,我似曾聽到那嘆息著沙沙竹濤之聲,默默凝視著這山時,而你...卻已漸漸消散在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