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14日夜,T市臨灣豪華社區(qū)。
寂靜的夜晚,臨灣別墅園顯得格外寂寞。這是T市西面新建的一處豪華住宅區(qū),因爲開發(fā)商的配套設施不齊,所以在這裡只有同樣在這裡購房的公司高管顧遠亭一家搬了過來。遠離了城中喧囂,社區(qū)小路上只有昏暗的路燈伴著秋葉不時從兩旁樹上飄落,被瑟瑟的晚風撩撥地團團打轉(zhuǎn),不見一個人影。
離著社區(qū)入口幾棟建築過去,有座小巧精緻的三層歐式小樓正到處亮著燈,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拎著兩個箱子從車裡走了出來,他穿了件灰色的夾克衫,滿頭大汗的臉上泛著油光,顯得很有精神。
“遠亭!”一聲略帶磁性的聲音叫住了他,聲音的主人是個高挑身材的年輕女人,眉眼彎彎的,嘴角微微上揚,好像總是一臉的笑模樣。
“放下東西了,去幫小田把手?”
男人應了一聲,急走幾步放下箱子,馬上幫著屋裡那個瘦小的小姑娘把一個大大的包袱舉上了三樓。
這就是剛搬來的顧遠亭,女主人王茜,一對雙胞胎男孩顧雲(yún)、顧雨,還有家裡的保姆田月兒他們一家五口。
顧遠亭是個務實的人,他認爲只要有了付出,那麼即使條件不是那麼理想,也應該早些享受貴族式的待遇。
不管怎麼說,畢竟這裡是T市屈指可數(shù)的高級社區(qū),拋開人煙稀少不說,這裡的配置完全是按照全封閉豪華型享受來建設的。不過也是因爲如此,除了基本水電暖之外,小區(qū)裡的其它設施均在不斷籌建中。
老顧是公司裡有數(shù)的老員工,當初老闆創(chuàng)業(yè)的忠實擁護者,爲了回報這個可以共患難的老朋友,永盛開發(fā)公司老闆張繼昌力排衆(zhòng)議,低價把這裡一處別墅以按揭方式半賣半送給了顧遠亭。
雖然如此,也花光了老顧三十多年的所有積蓄。
偌大的家裡,只有老顧和愛人王茜以及剛出生的一對雙胞胎和保姆小田住在這裡。面對一屋子的紙箱和滿地都是的填充泡沫塑料,老顧拍著腦袋瓜子決定明天再說。
“好了!就這麼著。咱們今天早點休息,我明天把家政公司的人請來一起幹,爭取一天搞定!”老顧很有氣場地拍拍手,對一旁猶自不停收拾的王茜和小田說。
小田是個懂事的姑娘,她是老顧手下一個秘書的遠親,平常就勤快,今天更是超水平發(fā)揮了一把,一口氣把活兒幹了大半。“哥,嫂子,你們先睡吧,我去看看顧雲(yún)和顧雨。這大半天,他們可一直沒有鬧人,是不是睡著了?”
“我剛纔餵過他們兩個,應該是睡了。嗯……小田你看看也好。這麼著,如果他們睡了,你就和他們一起在雙人牀上擠擠先將就一下?”
王茜是個心地很好的賢妻良母式女人,對小田她一向很關心,一直把她當成個小妹妹來招呼。
“嫂子你就甭管了,今天你和我哥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晚上我招呼兩個孩子。”
“好了好了,就這麼定了!”顧遠亭連忙拍了板。再這麼下去,恐怕天都亮了!
看看錶,已經(jīng)是夜裡11點多了,小田轉(zhuǎn)身帶著一些隨身物品上了三樓。
夫妻倆個鎖好門關了燈,疲憊地互相摻扶著也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隨著時間過去,整棟別墅裡只有輕微的鼾聲不時響起,一切歸於平靜……
一樓客廳裡,滿地白色的泡沫粒忽然緩緩地移動起來,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它們,帶起了一圈圈漣漪。
電視也突然亮了,沒有節(jié)目,只是無數(shù)的雪花點發(fā)出刷刷的聲音,接著冰箱,微波爐,音響……所有的電器都開始工作起來。
雜亂的響動似乎沒有驚醒這一家人,通往上面的樓梯上依舊空空的沒有任何動靜。
所有的騷亂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整棟住宅的燈開始閃動,發(fā)出呲呲啦啦的火花……突然!它們開始一個接一個啪啪地崩碎,一直延伸到二樓的臥室門口才停了下來。
“究竟怎麼了?”女主人王茜揉著惺忪的眼睛從門縫裡探出頭。
走廊裡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王茜的心裡有些害怕,回頭叫顧遠亭:“老顧!……醒醒老顧!……醒醒!”
“幹嘛?不睡覺你看什麼呢?”
“你起來一下?外邊好像有動靜。像是閘跳了,走廊燈都不亮?”
“管它幹什麼?明天我再修好了!”
“可是?……”
“哪那麼多可是?睡吧。”顧遠亭翻了個身,舒服地往枕頭裡把腦袋又擠了擠。
一臉狐疑的王茜回到溫暖的被子裡,在丈夫懷裡捂著雙手感受著絲絲縷縷的溫情,眼睛打量著這個未來的安身地。
房間裡也是黑漆漆的,可以清楚看到窗口透進來的月光,清冷而純淨。
除了牀以外,其他東西只是雜亂的堆放著,當然,鬧鐘是個例外。爲了照看孩子方便,兩個人總是半夜準時起牀巡視兩個孩子,餵奶和招呼他們換尿布。
“明天的任務很重啊!”
王茜看看旁邊,丈夫已經(jīng)打起了鼾聲。
“唉!睡吧!”她使勁伸了個懶腰,整個人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似的。
咔、咔、咔、鬧鐘的秒針一下一下發(fā)出惱人的律動,在寂靜的房間裡無休止的挑動她的情緒極限。
她莫名其妙的開始害怕,甚至於她的呼吸也急促起來,胸口像壓了大石一樣悶得要死。猛地坐起來,王茜大口大口喘氣,她感覺胸膛裡塞滿了正在燃燒的烈火……
顧遠亭也同時坐了起來,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接了一大杯涼水,仰頭就灌了下去。
似乎沒有效果?
他解開睡衣,露出上身,效果依舊不明顯。他乾脆推開了窗戶,深深呼吸一大口:“呼!……”
小田摟著兩個一歲多的孩子還在熟睡,這個秀氣的小姑娘累壞了,連房間裡燈泡什麼時候滅了也不知道。直到……
“啊!……救命!……啊!……”窗外亮著紅色的火光,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是顧遠亭和王茜的聲音!
兩個人形的火團跌跌撞撞地在院子裡奔走呼號,周圍的紙箱已點著了不少,不大的地方變成了火海一般。
孩子們好像是感覺到什麼,突然大聲哭了起來。小田猛地驚醒,她慌亂地爬了起來,跑到窗前去看,當看到兩個焦黑人影無力癱軟在地上時,她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啊……!”
……
……
這是一個昏沉沉的下午,陰暗的灰雲(yún)霧濛濛地遮蓋了整個天空,迎面而來的空氣裡面帶著一股直衝腦門的土腥氣,看樣子是快要下雨了。
臨灣別墅區(qū)7號院門前停著一輛黑色的幻影加長型勞斯萊斯轎車,一個四十多歲的小個子男人懷裡抱著兩個一歲多的孩子,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身量單薄的女孩兒。
“田月,替兩個孩子道個別把?”
“嗯。”
小田放下手裡緊緊撰著的一隻提箱,恭恭敬敬地向著小樓鞠了三個躬。“哥,嫂子。張先生已經(jīng)決定把兩個孩子過繼過來,他們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的,你們可以放心……”田月眼裡充滿了淚水,大大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煙霧,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張繼昌,這個叱吒風雲(yún)的商界巨人也紅了眼眶,略顯老態(tài)的一張臉上浮現(xiàn)了憂傷的神情。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老友夫婦在樓前衝他含笑招手,他再仔細看時,那空曠的院子裡只有枯萎的野草隨風飄散,哪有什麼人?
“遠亭,王茜。孩子們有我在照顧,你們一路好走!放心吧!”
像是在留戀似的,一陣細密的小雨洋洋灑灑飄了下來,伴著晚風拂過兩個孩子粉嫩的臉頰,依稀可見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掛在他們額頭……
……
……
十五年後,永盛集團年終晚宴在張宅新興擴建的大莊園裡舉行……
金碧輝煌的大廳裡樂隊正在演奏著優(yōu)美的旋律,放眼到處都是穿戴整齊的侍者往來穿梭忙碌著,無暇觀賞巨大的水晶吊燈把到處映照的五光十色的那副美景。然而享受著兩邊無數(shù)的美食,前來赴約那些身著盛裝禮服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切切私語,則根本沒有在意臺上走馬燈一樣來回上下的明星正賣力得精彩表演著……
臺後一角,一個剛成名不久的女明星見到這種樣子立刻發(fā)起了小姐脾氣,抓著經(jīng)理人死活不肯上臺演唱。
“宇哥,我好歹也是今年的金榜第一哎!難道這些有錢人就不懂得尊重人家啊?起碼……不能拿我當空氣吧!”她嗲嗲的向她演藝公司的老闆撒著嬌。
可萬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男人竟一臉不耐煩地把她推開,還鄙視地啐了一口?
“那個……傑仔?你上!”
他高高擡著頭,斜眼瞟著面前這個已經(jīng)嚇得目瞪口呆的女人說:“你聽好了,你當這是哪裡?這可是張先生的地方,能叫你來表演是給你臉!要說在這裡的人眼裡,你根本什麼都不是。能把你當空氣?……哼哼!那倒是你的運氣來了!”
小小的插曲當然並不能打亂了整個宴會的節(jié)奏安排,所以當張繼昌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走了進來時,原本無所事事的大多數(shù)人他們目光一下亮了起來。
“是雨少爺!……張先生和雨少爺來了!……快!”這幫人很快把後邊男孩子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向這個靦腆的孩子問好:“雨少?怎麼纔來?……雨少?晚上好啊!……雨少的衣服很不錯哦!……雨少今天可要陪我跳支舞啊!……雨少……”
男孩子白嫩嫩的臉龐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他明顯開始沒有預料到這個局面,薄薄的嘴脣抿得緊緊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小心翼翼地點點頭表示感謝。
這是個稍顯稚嫩的小夥子,雖然嘴脣上還是些淡淡的絨毛,但如果仔細看的話,他一對黑黑的眸子卻十分有神;這個帥氣的孩子穿著一身黑色的晚裝男士禮服,高大的個子把衣服繃得緊緊的,凸顯出了極佳的身體素質(zhì)。
“小雨,不要介意!待人接物目前爲止是你的弱項;多出席這種場合,就是要學著克服你的這個缺點。”張繼昌一邊說一邊慈愛地摸摸他的頭。
“乾爹,我哥今天會回來嗎?”
“這個嘛?……說實話,我已經(jīng)好久沒聯(lián)繫上他了……”
“是嗎?今天是我們的17歲生日他答應過,一定回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張繼昌勉強笑笑,心裡補了一句:“回來當然好,可別再搞出什麼花樣吧?”
說曹操曹操到,一個黃毛小子斜倚在輪椅上被漂亮的護士小姐推了進來。
這個傢伙一點兒病人的自覺都沒有,即使一條腿已經(jīng)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依然不時用眼睛賊兮兮地瞟向身後美女的那一對大長腿,嘴裡已然垂下了一條長長的銀線……狼藉的口水幾乎沾溼了他的條紋病號服。
“嗨!小雨,乾爹。我回來了!”顧雲(yún)滿不在乎地向兩個人打招呼。
“小云?你……又怎麼了?”張繼昌老臉開始發(fā)青,他心裡立刻有了想要抽人的衝動……
顧雲(yún)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手指捅到鼻孔裡掏了半天,一顆黑黑的東西被他彈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這個小子就是顧雨的孿生哥哥,因爲先從孃胎裡爬出來,佔了十幾分鐘的便宜,他自然就當仁不讓的做了老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天不足,他生就一腦袋金黃色的毛髮,倒是讓這兩個一模一樣的面孔有了一個很明顯的區(qū)別。
和弟弟乖寶寶的個性不同,他從小就是一個惹禍精,自從看了兩部**古惑仔的電影,立馬在大學裡建起了一個所謂風雲(yún)社的社團,成天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眼看已經(jīng)是那個學院裡的邊緣人物,即將面臨被退學的地步。
張繼昌一向就對這個大兒子撓頭得很,同是兩兄弟,小雨是讓他擔心被人欺負,可輪到這個小子,就是擔心他欺負人了。
“咳咳!……顧雲(yún)啊,你看是不是換身衣服?今天可是咱們家裡的主場,別讓外人看咱們的笑話。”張繼昌被顧雲(yún)的舉動噁心的咳嗽了兩聲,看看周圍的賓客已經(jīng)自覺地遠遠避開,他強壓著火氣放緩聲音說。
“嘿嘿嘿!……乾爹,我就這樣,愛說就讓他們說去。要不,今天就把這兒讓給他們?咱爺們到我的地方去放鬆放鬆?”
顧雲(yún)說的是他新開的一處酒吧,名字就叫風雲(yún)俱樂部。雖然不會向大多數(shù)地方勢力所經(jīng)營的場所一樣黃賭毒俱全,但是擦邊球的案子也是屢屢產(chǎn)生;就拿今天來說,他也是因爲在裡邊和人起了衝突,大打了一架纔會搞的如此狼狽。
張繼昌氣得嘴角一陣抽搐,半天說不上話來。倒是顧雨接過話題問了一句:“哥!你又和人打架了?“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顧雲(yún)故作深沉,學著電影裡華哥的做派,瀟灑的作陰鬱狀。
顧雨和張繼昌對看了一眼,一起嘆了口氣:“這孩子,沒救了!……”
“顧雲(yún)!……”
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像春雷乍響般在耳邊迴盪,緊跟著顧雲(yún)的耳朵被一雙纖纖玉手擰了180度,一把從輪椅上拽了下來。
望著眼前滿是怒色的俏臉已被氣的煞白,顧雲(yún)沒敢起身,就地翻身雙手抱頭連帶捂住耳朵,大聲討起饒來。
“小、小姨……原諒一次,嘿嘿嘿!小姨……啊!……媽呀!我真不敢了!……別打我頭!本來就夠笨了!……啊!……救命!……”
田月兒,現(xiàn)在已年近三十許人。自從跟著兩兄弟到了張家,就被張繼昌的愛人田新蘭認作了乾妹妹,用她的話說,大家都是姓田的,聚到一起就是緣分。可惜好人不長命,纔不過幾年的光景,這個好心眼的乾姐姐就因爲一場意外在車禍中身亡了。
自此,小田勇敢地擔當起照顧兩個孩子的重任,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嫁人;說實話,顧雲(yún)面對著這個從小看大他們的小姨,就是沒法發(fā)他的少爺脾氣,每回田月兒一發(fā)火,這個憊懶的小子腿肚子都轉(zhuǎn)筋……
“說……怎麼回事?”
“那個……那個?嗨!反正就是打架了唄!您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我認了!大丈夫,行走在風頭浪尖上,三刀六洞都不怕,挨頓打怕什麼!”顧雲(yún)乾脆耍起了無賴。
“嘿!”田月兒讓他倒給氣樂了,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這個大的孩子從小就這麼淘,現(xiàn)在用著一副江湖口吻答對自己好像理所當然似的,簡直讓她也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
“你就在這兒呆著,自己反省,那也不許去!”田月兒乾脆把顧雲(yún)墩在那裡不管了。
“這個小混蛋就讓他這麼呆著好了,餓他幾頓看他服不服!”她扭頭對張繼昌和顧雨說。
果然,一直到半夜賓客散去,全家人誰也沒敢過來觸這個黴頭。
“啊!……來人啊!我要餓死了!……給我送飯……快點,人都死光了嗎?……”
一個頂著巨大的餐盤的腦袋鬼鬼祟祟的在角落蹭了過來,顧雨左右望著空蕩蕩的大廳看看沒人,連忙把食物遞給哥哥,背過身體擋住了顧雲(yún)狼吞虎嚥的動作。
“哥!你就低低頭給小姨和乾爹認個錯算了……這麼僵著總不是個事兒。”
“哼!老子我是堂堂風雲(yún)社的堂把子,給她個女人軟下腰桿裝孫子?辦不到!”
“你!……難道你就真不怕小姨?……那你幹嘛還這麼老實在這兒呆著?”
“那……那是?那是好男不跟女鬥!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
“你也不過才比我大的幾分鐘!”
“那你也得管我叫哥!”
……
兩個人鬥嘴的功夫,顧雲(yún)吃完了晚餐。抹抹嘴,繼續(xù)在地上裝死狗。
顧雨收了餐盤,又勸顧雲(yún)說:“哥!要不你先在外邊躲幾天?等他們消了氣再回來?”
顧雲(yún)一咧嘴,“我剛纔和鄰街老巴那一夥幹了一架,社團是回不去了,要不我在這兒呆著幹什麼?”
顧雨著急地撓撓頭,猛地想起來似的對顧雲(yún)說:“要不到臨灣小區(qū)咱爸咱媽那裡躲躲?”
“那……你去不?我、我……一個人悶得慌!”顧雲(yún)漲紅著臉問。
“哼!你是害怕吧?”
“沒得事!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去,你看我怕不怕?”顧雲(yún)像被紮了一箭一樣,瞪著眼發(fā)誓似的口氣說。
“還不是想讓我一起和你作伴,明說就好了,兩兄弟間的心思,難道你騙得了我?”看著顧雨不屑一顧的表情,顧雲(yún)頹唐地嘆了口氣沒再反駁……
第二天一早,留下了紙條告知去向,顧雨把他的09哈雷戴維索非塔爾摩托車推了出來。瀟灑地發(fā)動著耍了一個漂移大回環(huán),扭頭招呼顧雲(yún):“哥!上來……”
“坐……這個?不是有乾爹的車在嗎?”
“你怕?”
“孫子才怕!”顧雲(yún)擡起傷腿坐在後座,可是卻緊緊抓住了弟弟的後襟。
顧雨笑笑沒點破他的色厲內(nèi)茬,招呼了一聲“抓緊!”就風馳電騁般出了大門。
遠遠地樹後,張繼昌問田月兒:“你就捨得?他們可是要在那裡待一段時間纔回來的,看老大的腿起碼也要住個一個來月……?”
“那又怎麼樣?都十七八的人了,我能把他捆住圈在家裡?再說不過半小時的路,有空你不會帶我回去看看?嗯!大哥大嫂的忌日也該到了,正好讓他們一起給上柱香也好……”
田月兒把頭靠向張繼昌:“你說,孩子們知道了咱倆的事該怎麼辦?”
張繼昌故意顯出惡狠狠地樣子:“怎麼辦?趕緊辦!……咱們可已經(jīng)拖了好幾年了?難道就這麼一直躲著?……你就不急?”
“討厭!”
兩個身體逐漸合爲一體,躲在樹後直至完全不見……
……
……
臨灣別墅園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全國有名的豪華社區(qū),這裡的房價與日俱增。沒辦法,有了越來越多的名流富豪滾雪球一樣越聚越多,在這裡生活已經(jīng)不單純是爲了享受了,好多更是抱有了功利的想法,“近水樓臺先得月”嘛!大家鄰里鄰居,生意也好談不是?
好在張繼昌把7號院一直保留了下來,時不時還帶孩子回來看看,經(jīng)過幾次返修,這裡的一切仍舊是當初的模樣。
敲敲門,一個精神的大嫂從裡邊跑了出來。這是祥阿姨,是張繼昌的遠房親戚,她和愛人老薛一直替兩個兄弟在招呼這裡。
“呦!小云!小雨!你們哥倆怎麼回來了?……小云你是怎麼回事?腿怎麼了?”
“嗨!祥阿姨別提了!那個……我薛叔呢?”
“那個死鬼!別提他了,一天到晚的不著家,這不又去給隔壁王董事長家裡看風水去了!……別提他了,走!今天阿姨給你們作醋溜魚片!”
“太棒了!我們可真有口福!”兄弟倆異口同聲說。
實際上老薛沒一會兒就返回來了,一見顧雲(yún)就皺了皺眉毛,隨即又笑著說:“你們倆可算回來了,過兩天就是你們爹媽的忌日,正準備給濟昌打電話叫你們呢?”
看著這個紫臉膛的蘇南漢子,歲月的痕跡已經(jīng)刀砍斧鑿一樣在他臉上留下深深地溝壑,不像電視上演的道教傳人一樣,薛定一平時不穿什麼道袍綬帶,也不忌口葷腥,倒是喜歡吃魚,據(jù)說當初就是因爲祥阿姨做得一手好魚才把他吸引住處上對象的,後來乾脆就成了兩口子。
三茅道不禁婚娶,所謂道教傳人也不過是因爲開山祖師是上清門人才勉強和道門沾邊,實際上到了陶弘景那一代就已經(jīng)是集釋道儒三家之長了。除了不吃狗肉和需要遵守一般門派的戒貪、盜、邪、淫的基本規(guī)矩之外,這個薛大叔就像普通人一樣不顯山漏水的。
“薛叔!我們打算常住一段時間,恐怕要給您添麻煩了!”顧雲(yún)、顧雨客氣的說。他們可知道這個漢子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就以每天早上把兩百來斤的石鎖挑動玩耍的本事,已經(jīng)讓弟兄倆嗔目結舌了。
享受過美味的鮮魚,顧雲(yún)早早的上牀睡了覺,他昨天在大廳裡可能感冒了,自從到了老宅裡就一個勁的打噴嚏,所以剛剛吃了藥就開始犯困了。
顧雨的習慣是午休以前要散散步,飽食以後慢慢走兩步消化消化其實是個不錯的習慣。
圍著小樓轉(zhuǎn)了兩圈,這裡依然是滿院子種的都是桃、柳、銀杏和柏樹,正對著大門的地方被老薛掛了一個巴掌大的八棱銅鏡,據(jù)說是爲了鎮(zhèn)宅的講究。
來到樓前院裡,顧雨看著地上的草皮深深嘆了口氣。
“爸!媽!……”顧雨喃喃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