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與那楊子馨大眼瞪小眼。
第二日一早,我便旁敲側擊的和風靖寒作了許久的思想工作,委婉的請求能否和他一起騎馬,間接表明我寧可虐身也不可虐心的想法。
當然被他否決了,理由是騎馬太累。
我有些賭氣的走回馬車,氣鼓鼓的看著風靖寒,他卻看也沒看我,自己上了馬,走在了隊伍前頭。
楊子馨卻以為我是非常想騎馬,她挑釁地看了我一眼,對著靖恒撒嬌:夫君,我要和你一起騎馬。
靖恒敵不過她,答應了。
只見楊子馨無比興奮的騎于馬上,不時回頭來向我示威。
我聳聳肩,放下車簾,躺平睡覺。
風靖寒這個人,很多時候對我很好,但他決定的事情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中午馬車停下,我們在路邊搭建的一個小棚里用餐。
這里桌子很小,只能容下兩個人。
楊子馨和靖恒一桌,兩位車夫大叔一桌,靖宇和風靖寒分坐兩桌,我瞟了一眼風靖寒,他倒是沒看我。
我哼一聲,飛奔過去,坐到了靖宇面前。
靖宇錯愕,倒也沒說什么。
風靖寒轉過頭來,我瞄了他一眼,偏過頭,對他做了個哼的動作。
他倒是沒說話,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又轉過頭去。
殷勤的老板上前來,問我們要點什么。
我拍拍桌子:“來兩斤上等女兒紅,再切十斤牛肉來!”靖恒噴了,靖宇懵了,風靖寒愣了,老板也傻了。
我臉一紅,清清嗓子,對著靖宇說道:“武松便是這般對那老板說的,啊,好一個豪爽的打虎勇士!”
又轉過去對那老板甜甜一笑:“大叔,我要一杯水!”說完自己也笑出聲來。
靖宇啞然一笑:“作何事這般開心?”
我嘿嘿笑道:“悶太久了,就笑兩聲而已!”
靖恒子馨沒說話,風靖寒一人更是沉默寡言,唯有我們這一桌嘻嘻哈哈笑聲不斷。
那老板估計著也覺得我們和氣,上前來和我們聊著。
他打量了我們一眼:“二位可是兄妹?”
我和靖宇相視一笑,然后搖搖頭,我們倆看上去像嗎?
那老板仔細的瞧了我們兩眼,拍拍額頭:“二位原來是夫妻啊!我就說嘛,我在這幾十年,夫妻見的多了,卻從未見過二位這樣般配,郎才女貌……”
“咳咳。”我被嗆到,一直咳個不停。
靖宇搖搖頭,沒多大在意。
卻聽得老板繼續說道:“二位相敬如賓,這般恩愛,定是能夠白頭偕老……!”
靖宇聽不下去了,忙打斷道:“老板還有事先忙去吧……!”
我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靖宇,又滿臉深思的摸摸下巴:“我們倆這么有夫妻相嗎?”
靖宇低頭悶聲喝著茶,假裝沒聽到我的問題,可我看到了,這家伙正在微微臉紅呢?我便不再開玩笑,好好的吃著飯。
這餐我吃的津津有味,靖宇低著頭不瞧我,而風靖寒卻在一邊冷冷的盯著我……
下午申時,到了興元府(今陜西漢中)。
我們找了客棧住下,除靖恒子馨合住一間外,其余五人各住一間。
我正于房里收拾,風靖寒推門進了來,默默的坐于我身后的椅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他未說話,看著我的眼神充滿探究。
“莊主有事嗎?”我首先開口打破沉默。
“你在生氣?”他終于開口。
有進步,在我一整個上午都沒和他說話后,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嗯。”我也開始高冷。
“為何?”他很意外。
我有些挫敗,其實我也覺得我生氣的莫名其妙。
大約是之前殺手說中了我的心事,大約是我表面上毫不在乎心里卻十分在意,大約是發現風靖寒雖對我好卻不會如我希望的那般事事順著我。
我搖搖頭,不知怎么接話。
“我帶你出去逛逛。” 他很平靜的看著我。
也好,興元府也算熱鬧,自我來到宋朝,很少有機會出去逛逛。燈謎那天身上拮據,拍賣會前后奔波,并無時間。
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帶個提款機在身旁,何樂而不為。
我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他所謂的逛逛,不過是帶著我騎馬奔出城外,來到一條小河邊。
我們此刻正坐于小河邊的草地上,望著遠方的夕陽,久久不語。
我以為我們就要一直這么文藝下去。
“為何生氣?”他居然主動開口,太難得了。
其實我也沒怎么生氣,不過是鬧了點小別扭。
早上我各種表示不想坐馬車,他卻置若罔聞,讓我有些郁悶。
我搖頭,又有些憤憤的看著他:“我只是覺得你老是欺負我。”
他不語。
“老讓我不準亂跑。”
“嗯。”
“老是對我說:聽話。”
“嗯。”
“老是取笑我。”
“嗯。”
“老是拒絕我。”
“嗯。”
我一件一件抱怨,每說一件,他就嗯一聲。
“老是對我說:嗯。”
“嗯。”
額。
我扁扁嘴,拉著他袖子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性子溫順,才老是欺負我?”
他搖頭:“不是。”
“那是為何?”我瞪著他。
“你并不溫順。”他一針見血的回答。
喂喂喂,原來他否認的是這個。
“那你是覺得我畏懼你,臣服于你的威嚴?所以老是欺負我。”
“你并不怕我。”他搖頭。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我唯一被他嚇到是靖雪留疤那次,我弄壞杜詩儀畫的那次,很怕他。
“我也不想你怕我。”他又接了一句,看著我十分認真。
哎,方才我和他說了那么多欺負我的事實,他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也許在他的世界觀里,這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本不應該有過多想法;
他是一家之主,很多事情他可以直接決定,絲毫不必顧慮我的想法,比如不讓我出莊;
也許在他的愛情觀里,根本沒有必要考慮女子的感受。
他的眼神深邃,印著夕陽的余暉,頗有些溫柔。
相比剛認識他那會,以及他看別人的眼神,現在的他已經柔和溫情了許多。
我不應該強求太多。
想到這里,我的悶氣消了一大半。
我放軟了語氣:“我也不想無理取鬧,若你說話做事能顧及我的感受就好了。”
他點頭:“嗯。”
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得寸進尺,仰頭朝他撒嬌道:“那你說話哄哄我。”
他從善若流,點點頭。
我十足期盼的等了一分鐘,等著他說好話來哄哄我,可他自始自終都是望著遠方的夕陽。
這就完了?
“就這樣?”我不可置信。
“嗯。”他一本正經,望著我的表情好像在說:不然呢?
他性格淡漠至極,本就不能指望他能對我多貼心。
我收回眼神,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他低下頭,湊到我耳邊:“別生氣了。”聲音低沉魅惑。
我的臉非常不爭氣的燒了起來。
他輕笑,熱熱的氣息呼在耳旁:“這樣可好?”
他居然在調戲我!?
我不滿的回瞪他一眼,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
對了,他說我性格一點也不溫順,那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樣的?
“莊主在燈謎大賽時曾說過,有紫煙姑娘這樣的美人在,又何必棄華錦而取糟糠。那你為何最后又選了我呢?”這個我十分好奇。
他正視著我,久久不語。
他是不是在努力找原因?然后發現我實在無可取之處。
我心想,就算找不到理由,也可以說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樣我也會很開心。
可他此刻沉默是幾個意思。
太丟臉了。
我有些惱怒,推了推他,站起身來,準備傲嬌的離開。
可我剛站起身來,正準備理裙擺,被他從后面一把拉住。手一帶力,我站立不穩,重重的跌回他懷里。
我痛呼一聲,正想罵他,下一秒鐘,天旋地轉,他已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嘴覆了上來,堵住了我接下來的話。
像是一個加長的熱吻,不同于以往的輕啄,這次激烈并帶著點狂熱,又像是在懲罰似的重重吮吸。
幕色四合,浮云已漸暗。他微微粗急的呼吸聲,在這寧靜的郊外,十分清晰。
方才慌亂時我緊緊抓著他衣服的手,緩緩松開,有些無措的抵著他肩。
他一手置于我后腦勺,微微墊著我頭。另一手握住我手,緩緩摩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挾翼在旁邊呼了一口氣,他才緩緩離開我唇,半邊身子側臥,但依舊未放開我。
我躺于地下,只覺得嘴有些微微酸痛,不滿的瞪著他。
他在我頭頂上方,俯視著我。
“風來夜雨寒,醉夢不知返。”他雙眼如暗夜星辰,神秘幽暗。
這是什么意思?
風指他?雨寒指我?所以是說他和我在一起,醉夢不知返?
為什么每天和他說話,都像在做閱讀理解。
“聽不懂。”我難得理解,直接問。
他在上方低笑,又低下頭來吻了我一下。
“在我眼里,無謂華錦糟糠,我只知千言素筆均以你為華章。”
我忘了,從小便作為嘯風山莊繼承人的風靖寒,也是個才華橫溢之人。
他說起情話來,連月亮都羞澀得躲進了云層。
我想我此刻是有點小女兒情懷的,之前的悶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正沉浸在這無比浪漫的氛圍中,風靖寒已起身,將我扶了起來。
“城門要關了。”他無比清醒的一句話,讓我頗為悵然。
果真溫柔不過三分鐘。
入了城門,萬家燈火。
客棧我的房間
方才郊外天色較暗,我可以盡情的臉紅,如今進了房間,反而有些扭捏了。
可相比于我的困窘,他卻自在的多。
“你快回房吧,我要睡了。”我打哈哈。
“你可知我為何帶你來峨眉?”他看著我,突然冒出一句。
“不是說帶我出來玩嗎?”我不明所以。
他伸手入袖,遞給我一張紙。
愛徒,多年未見,甚是思念,望攜還玉佳人,速來峨眉,---慕容清風
日期是一個月前。
慕容清風是他的師父,這還玉佳人,難道是指我嗎?
“還玉佳人是指我嗎?”我好奇的問他。
他搖搖頭:“我從未向他說過你。”
啊?
我再細細一看那紙條,紙條最下面竟然還有一行小字:
“四時替更,潤物無聲,冰凍三尺,他山之石。”
這又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望著他。
他看看紙條,又看了看我,并未回答。
細細想來,四時替更,指季節變換,季?
杜子美有詩“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指的是春雨,這潤物無聲指的是,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寒?
我的名字?季雨寒?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
指寒沁玉?
這句話所說就是指還玉佳人我和寒沁玉?
風靖寒猜燈謎那么厲害,這含義他必定是早就猜出來了,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他會帶上我一起來到峨眉的原因。
可是他師父怎么知道我?
“你師父是算卦的嗎?”我十分詫異。
他搖頭。
“那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我亦不知。”
囧啊,我越來越好奇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和莊主最美好的一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