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靖寒退房了。
還多給了四千兩房費。
可是我知道,不是他多給了四千兩。
他剛來西夏那天,質(zhì)問我:你若不介意,為何還要贖回匕首。
當(dāng)時我氣憤至極,將準(zhǔn)備用于贖匕首的四千兩銀票扔到他身上:你送我凌雨環(huán)和玉我早已還給了你,你送我的匕首現(xiàn)在我也還給你。
所以這四千兩不是他多給的,是還給我的。
風(fēng)靖寒,也許昨晚意識到我真的喜歡上了許孜然,也許意識到我不會和他回咸陽。
終于放棄,退房走人了。
當(dāng)初客棧十分熱鬧,有我,有許孜然兩兄弟,有風(fēng)靖寒,有祁冥逸及紫銘,有白姑娘,有袁前輩和慕容大叔,還有展昭和展寧。
如今呢,只剩下我,還有展昭。
我苦笑,走就走吧……反正都會離我遠去。
孜然不在,我放佛失去了方向,在客棧二樓坐著,一坐就是半天。
許孜然走時,已為客棧的學(xué)堂重新請好了老師,費用由他自己出,我無需操心什么。
他將展寧帶走,若不是展昭不愿意,怕是我也無需操心什么。
他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唯獨忘了……安排我。
我就像是個被遺忘的人,他連話都沒留給我一句,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都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昨天的富商尤氏夫婦上樓來用餐,瞧見我一人坐在那里,便坐到我桌前。
“尤老爺,尤夫人。”我笑著打了個招呼。
“姑娘,為何一人在這里?”尤夫人湊到我面前,笑瞇瞇的問道。
“沒有,看看風(fēng)景。”我轉(zhuǎn)開眼,隨意找了個借口。
“那日我見你與一俊秀的公子走在一起,是你的郎君嗎?”尤夫人似乎十分八卦。
我搖搖頭:“不是,只是一個朋友而已。”心里有些酸,他如今是別人的郎君。
尤老爺點了菜,我一看全是大魚大肉,我似乎知道了為啥尤夫人會突然暈倒,這放現(xiàn)代簡直就是高血脂高血糖的代表。
我笑道:“夫人如今身子剛好,飲食宜清淡,今日廚房恰好做了一道海帶肉丸,味道不錯,夫人可以嘗嘗。”我吩咐了小二去將我給自己做的那道菜端上來,又讓人將我燉的銀耳蓮子羹端了上來。
那尤夫人笑瞇瞇的,拉著我手:“還是你細心,我雖有三子卻憾無一女,他也是個粗心的,平素哪顧得上這些。”
我十分尷尬,這分明是常識還不,或者古時之人養(yǎng)生觀念不一樣,認為吃的越好越健康,其實不然……只有吃高蛋白高維生素的食物才是對的。
“我也是跟著袁神醫(yī)學(xué)習(xí)了幾日,略微知道些罷了。”我汗,只得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她夾了一口海帶肉丸吃著,不住點頭,只稱味道不錯:“你一個女子怎么孤身一人在興慶府,你的父母呢。”尤夫人似乎對我十分感興趣。
我只答父母已不在,在西夏是因為朋友在此。
那尤夫人慈祥的看著我:“正好我也沒有女兒,若你不嫌棄,我收你為義女,你看如何?”說完后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那尤老爺見狀也笑道:“若能有個女兒那自然是好,只要夫人你高興。”
不是吧,要收我為義女?
按理說以他家的財產(chǎn),應(yīng)該不會窺伺我什么東西吧?如今我與許孜然已分開,也沒有什么利用價值。
尤夫人滿是期盼的看著我,我再不好拒絕,只得點頭答應(yīng)。
大戶人家規(guī)矩也多,收個義女并非簡單口頭答應(yīng),聽說還要上族譜,然后尤老爺送給了我一塊名貴的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那種。還說這塊玉佩是身份的表示,以后有需要,可持玉佩到蘇州尤家找他。
尤夫人還送了我一只簪子,簪子上鑲滿了寶石,果真財大氣粗。
他們明日便要啟程回蘇州,今日簡單認了義女后只是閑話了些家常,以后有緣再見之類。
我坐在房里,看著手上的玉佩與發(fā)簪,又覺得有些好笑。
上前日我將許孜然送我的玉佩和碎掉的發(fā)簪還給他,想不到今日又收到一對。
“我會找個地方,走得遠遠的,把你們都忘掉。”
我忽然憶起這句話,如今我每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待在這里只會睹物思情愈加傷心。
此前我和許孜然約定要一起去江南,以后怕是再沒有機會……
想到這里我便去找了尤夫人,問能否和他們一道回蘇州,我只說蘇州有我的親戚,前去看看他們。
尤夫人自是開心的答應(yīng)了。
我讓黃掌柜將客棧近期的賬本拿過來,目前現(xiàn)銀共六千多兩。我拿出五千兩銀票隨身攜帶,另外一千兩就留作客棧日常經(jīng)營吧。
本來有人來打聽客棧出售事宜,可我最后也沒狠下心賣掉。
昭寧客棧,是我和他最后的記憶。
晚間,我牽著展昭來到楊子炎家。
靖雪生產(chǎn)已經(jīng)十天,我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來看她。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楊天岳已離開興慶府,靖雪坐在床上抱著小孩哄著,楊子炎則在一旁寫著藥方。
我與靖雪寒暄過兩句后才說明來意。
“楊公子,此前我到興慶府蒙你照拂,如今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答應(yīng)。”我覺得我有些做得過分。
“季姑娘但說無妨。”
“我要離開興慶府去蘇州,不便再照顧展昭,還望楊公子……。”我低聲不忍說下去。
楊子炎孩子出生尚不足月,我卻要再讓他照顧一個孩子,的確過分。
我還未說完,一旁的展昭卻大哭起來,上前來拉著我手:“阿姨,你不要我了嗎?”
我也忍不住流淚,蹲下身抱著他:“展昭我沒有不要你,只是如今阿姨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無暇顧及你,你乖乖聽話跟著楊公子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我不要…我不要,阿姨你別丟下我。”展昭已哭成一個淚人,抱住我不松手。
“展昭,我答應(yīng)你,等我安頓好后就派人來接你,好不好?”無奈之下我只得說了一個謊話。
我自己也知道,我定不會再回來接他……
我如此哄了許久,才將他哄睡著。
楊子炎與靖雪想必也知道我與許孜然的事,他們沒有多問,答應(yīng)了照顧展昭。也與我說了許久的話,我想,大概我們以后再也見不著了吧。
我寫了一份客棧轉(zhuǎn)讓書,將客棧轉(zhuǎn)讓給楊子炎,轉(zhuǎn)讓書押在靖雪枕頭下,方才我與她閑聊時偷偷放的。
現(xiàn)下我正和黃青交待剩下的一些事情。
“姑娘,你何時才回來?許多事我做不了主。”黃青嘆口氣,想必他早已知道許孜然的事。
“客棧我已轉(zhuǎn)讓給楊子炎,以后大小事務(wù)你只需匯報給他便是,黃掌柜,你莫要誆他,他乃華洋山莊的獨子,也是經(jīng)商世家。”我轉(zhuǎn)過身,安排著諸事。
“是…是。”黃青答應(yīng)著,又似乎微不可及的嘆了口氣。
我來到馬廄,看了看晨鳧,明日啟程定是要帶上它的。此刻它正懶洋洋的躺在地上,無精打采的。
我摸摸它頭,奇怪的問道:“晨鳧,你怎么了?”
晨鳧呼一口氣,依然趴著身子。
這陣勢,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我忙叫來馬夫,那馬夫左右看看,然后告訴了我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晨鳧有孕了!
納尼,什么情況?!!!
若我沒猜錯,讓它有孕的定是風(fēng)靖寒那匹臭馬!之前就追著晨鳧打鬧,居然已經(jīng)………
我不相信愛情了。
只是今日之前兩匹馬一直拴在一起,可今日風(fēng)靖寒離開了,所以晨鳧無精打采………
懷孕的母馬不宜長途跋涉,自不可能隨我一道前往蘇州……
我嘆氣,摸摸它的頭。
晨鳧,連你也要離開我了。
我簡單收拾了行裝,只帶了幾套換洗衣服,其余東西一件也未帶走。
我來興慶府時五千兩銀票,離開時也是五千兩銀票,是不是很諷刺?
興慶府,再見了。
商隊約莫二十余人,大約回程加了許多貨物,加上有我和尤夫人兩個女眷,商隊還請了鏢局護送。鏢局人員共約六人,四男二女。
我與尤夫人坐馬車,其余人都是騎馬,加上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
說是回蘇州,其實沿途還會經(jīng)過許多城市順便置辦貨物。這一月來,我與尤夫人關(guān)系更加親近,她會和我交流保養(yǎng)、塑身各種知識。又聽說我善于經(jīng)商,然后一路感嘆,不知誰家男子有這個福氣能娶我為妻。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兩年過得很悲催……哪有她說的那么好。
這一月來,我常常于車隊休息時獨自散步,也是散心。離開了興慶府,隨車隊回程,也算是一次旅行,我只覺得心境放寬,再不似之前那么難受。
對未來我并沒有太多打算,也許到了蘇州,會隨意找些事情來做,會走遍大好河山。
其實我挺你羨慕尤氏夫婦,二人雖是商人,卻毫無銅臭氣質(zhì),夫妻恩愛。每到一個城市,除了必要的貨物采買,還要游玩二三天,商隊出行對他們來說更像是度蜜月。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回蘇州最后是要走水路的,于是今天下午我們到了陸路的最后一個城市——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