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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吃了幾把狗肉后,從狗頭上撕下一塊肉,塞到了玉紫手中。
油膩膩的狗肉,上面還零零落落地生著一扎狗毛,便這般攤在她的小手上。
亞低頭看著她,眼神中盡是寵溺,他命令道:“食!”
這聲命令,毫不遲疑,玉紫對上他志得意滿的表情,眼角瞟過一眾大叫大嚷的劍客游俠兒,心中知道,眾人都在看著自己,此時拒絕了亞,令得他沒有面子的話,就會激怒他。
于是,她慢慢抬起小手,閉上雙眼,咬了一口。
看到她把那口狗肉吞下腹中,亞大為得意,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狗肉雖然只是放了些鹽,味道還挺不錯。玉紫閉著眼睛,逼著自己不去看那肉皮上硬梆梆的狗毛,又重重撕下一口肉吞了,對自己說道:幾個月了,我都沒有嘗過肉食,這狗肉來得真及時,可以給我補一些氣力啊。
這樣想著時,肉皮上的狗毛,便沒有那么惡心了。
吃過幾口后,玉紫把手中的狗肉放到幾上。
亞低頭看向她,眉頭微皺,問道:“胡不食?”
玉紫以袖掩臉,低低的,嘆息地說道:“家中老父,食的還是糟糠,我卻在這里吃狗肉,于心不安。”
她的聲音并不低。
旁邊一劍客點了點頭,道:“是兒純孝之人,伯亞,何不給她父親送一斤狗肉去?”
亞哈哈一笑,道:“從今往后,宮亦是我伯亞的父親,正該給他送肉去。”他朝著一個游俠兒叫道:“促,提二斤狗肉,送給宮,便說,此肉是我孝敬的。”
那游俠兒站了起來,應道:“諾。”
玉紫看著那人,輕聲說道:“請轉告我父,亞對我甚好,無需擔憂。”
亞大為高興,連忙補充道:“然也,然也,請宮老無需擔憂。從今后,他便是我父!哈哈。”
“諾。”
目送著那游俠兒離開,亞湊過油淋淋的嘴,在玉紫的小嘴上重重地啾了一下!
眾劍客看到這一幕,有點興奮了。一個劍客用筷子拍打著幾面,大叫道:“婦人呢?婦人呢?有肉有食,怎地無美人助興?”
“速叫美人,速叫美人。”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中,大笑聲中,飄來了一陣脂粉香。
玉紫垂下眼斂,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這一天晚上,亞信守承諾,另尋睡處,沒有強迫于她。
第二天一大早,亞來找玉紫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著今天就與玉紫成就婚盟,到得晚上便可摟著美人入睡。
在玉紫的強烈要求下,亞答應了她與自己一道前去,找那個知道貴族婚盟禮數的老丈。
曾城中,依然繁華。
依然是一副灰樸樸的小兒模樣的玉紫,亦步亦趨跟在亞的身后,亞因為不想讓外人知道玉紫的身份,身邊并沒有隨從。
玉紫一邊走,一邊靜靜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昨晚苦思了一夜,她都沒有想到脫身之策,因此在不知不覺中,她的眉頭皺成了結。
亞回頭看向她,見她如此,右手一伸,緊扣著她的手!他望著玉紫,問道:“何郁郁寡歡?”警惕地盯著她,他聲音一沉,“成為我的婦人,你不喜么?”
玉紫緩緩地搖了搖頭,她慢條斯理地回道:“凡是婦人,都會有丈夫,你是曾城的伯亞,妾怎敢不喜?”
亞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歡喜地應道:“然,然,玉,我定將善待于你,決不會拋棄!”
玉紫抿唇笑了笑,在亞的咄咄盯視中,正要應付他兩句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這次的馬蹄聲,舒緩而整齊,“噠噠噠”的顯然來人很多。
街中眾人,紛紛向兩側讓開。
亞扯著玉紫,也避到了道旁。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股煙塵沖鼻而來。馬蹄聲中,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
有馬車,必有貴人。
一旁的亞雙眼放光的盯著那煙塵沖起處,羨慕地說道:“不知是何國公孫經行此地?”他低低地嘆道:“玉,我亦是公孫啊!”這話是廢話,事實上,曾城的游俠兒和劍客,多數都是昔日的公孫。
煙塵的盡頭,出現了五六輛馬車的隊伍,這隊伍,不管是伴行兩側的騎士,還是駕車的馭者,都是高大威猛的漢子。他們手持長戟,腰佩寶劍,身材高大,臉色紅潤。光看他們這張營養充足的臉,眾人便知道,這些人,定是世代為大貴族服務的家臣!
亞瞬也不瞬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騎士們,壓低聲音,又說道:“玉,聞齊王重勇士,我若應召,許能得此富貴!”
說到這里,他轉向玉紫,雙眼放光,一臉向往,“到得那時,你便可常食肉糜,以玉為飾!”
玉紫聞言,嘴角揚了揚,以示回應。
她也在雙眼放光地盯著那馬車。
車輪滾滾,滿眼煙塵中,那走在最前面的馬車車轅上,插著牛尾和羽毛,漆成了紅色。
這馬車,她似曾相識!
當那馬車行駛到離玉紫只有二十步遠時,玉紫動了。
她右手重重一甩,以一種極為剛猛強勁的力道甩開了亞的掌握,嗖地一聲,沖向了那馬車!
玉紫這一橫沖而出,令得眾人大吃一驚,一眾愕然中,亞急急喝道,“回來!此乃貴人車駕,不可沖撞!”
馬車旁,眾騎士同時抬頭,目光沉沉地盯向玉紫。
玉紫卻是不管不顧,她急沖幾步,直沖到路中心,離那馬車只有十數步才急急停下。
腳步一停,玉紫便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裳,朝著馬車雙手一叉,朗聲說道:“我,曾城人氏也,識字,善思,察物于微,曾得趙公子出贊賞,以寶玉賜之。”自我介紹到這里,她略頓了頓,聲音一提,響亮而清朗地說道:“我有才,愿為貴人食客!”
她的聲音清朗之極,遠遠傳出。
一時之間,滿街皆靜!
亞先是一驚,直瞪了玉紫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這個小兒,這個婦人,她,她居然攔著貴人的車駕自薦!她,她是想擺脫自己啊!
原來,她從來便不愿意當自己的婦人!
原來,她從昨晚到今日的小意順從,都是假的!假的!
嗖地一下,他的一張俊臉,瞬時變得紫紅紫紅!
馬車在離玉紫三步處緩緩停下。
車簾晃動間,一只修長白凈的手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