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國立醫院。
“醫生,他的情況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站在一名醫生跟前低聲問道,而旁邊的醫生則拿著一份顱腦掃描的影片在仔細觀看。
在女孩和醫生對面的房間裡,透過透明的玻璃窗一名男子正躺在一個巨大儀器平臺上,掃描的光柱不斷的在他的頭部遊走著。
女孩正是惠子,而此時正在裡面做檢查的正是木頭。今天一大早惠子就和木頭乘車來到這家醫院,從進到醫院開始,惠子就帶著木頭進行了各種檢查,值得高興的是木頭受到骨折的部分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最後惠子帶著木頭到醫院的放射科室來檢查木頭的頭部,也正是二人最關心的一個檢查。
“你看這裡他的後腦曾經受過嚴重的撞擊,在這裡有一處淤血壓迫了腦神經,很可能影響了他對過去的記憶。”醫生望著影片面色凝重的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治療呢?手術行不行呢?”惠子問道。
醫生放下影片搖了搖頭,繼續道,“他後腦部的那塊淤血面積很大,而且靠近腦幹,如果手術強行清楚淤血的話,將會非常危險,重則致命,輕則……”
“輕則什麼?”惠子急切問道。
“輕則他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醫生道。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惠子一臉失望的表情。
“他頭部的這部分淤血只能靠著頭部組織的自然吸收,這樣的效果要遠遠好於手術治療。我可以給開一些疏通血液血管的藥品,相信應該可以幫到他。”醫生道。
“那得需要多長時間?”惠子問道。
醫生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雙手一攤道,“也許一個月、一年、或者十年,也或者是一輩子,這就要看他自己了。”
“一輩子?”惠子失神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那不是意味著他永遠都要這樣生活了?”
醫生望著惠子緩緩道,“我推測他一定曾經受到過巨大的波折,根據他現在腦部淤血的面積來看,他能活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如果是這樣,你還奢求什麼呢?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了!”
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醫生的這句話不斷在惠子的腦海中迴盪著,是啊,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比生命更可貴呢?再寶貴再美好的記憶,畢竟代表的只是過去,既然老天給了木頭重生的機會,就等於是給了他一個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機會,我們不應該再有任何奢求了。
忽然覺得想通一切的惠子,臉上佈滿希望的望著檢查室緩緩起身的木頭,木頭整理著衣衫。突然一擡頭望見了惠子那關注的眼神,木頭微微一笑,衝惠子點了點頭,惠子則頑皮的衝木頭揮了揮手。
走出檢查科室的惠子,把檢查的情況簡單向木頭說了一遍,細心的惠子生怕木頭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不斷開導著木頭。和惠子一路同行的木頭,始終沉默不語,任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二人邊走邊說一路走到醫院中間的草坪,這個時候木頭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把拉起惠子的手一臉誠懇道,“謝謝你,惠子!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早已經殞命大海,如果不是你的細心照顧,我現在可能還會躺在牀上,總之在我心裡對你有太多太多的感謝了。對不起,我可能不大會表達我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不論是我找回以前的記憶還是永遠保持這樣的生活狀態,我都不會介意,我都是惠子心中永遠的木頭。”
儘管木頭的倭語發音還不是那麼標準,儘管有些表達辭不達意,但是惠子還是聽到了來自木頭內心那真摯真誠的表白,此時惠子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淚水一下子撲到木頭懷裡痛哭起來。
“如果我真的找不回我的過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還有惠子你陪在我身邊啊。我們打漁爲生,結伴而行,也是不錯的一種生活。”木頭寬大的手掌輕輕的在惠子的肩頭拍打著,給惠子以無比的安全感。
惠子從木頭懷裡緩緩站起身,重重的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又一臉擔憂的問道,“你真的可以就這麼放棄你的過去麼?你難道不擔心你的親人朋友,因找尋不到你而傷心難過麼?你的可以放下一切,開始新的生活麼?”
惠子的幾句話重重的敲打在木頭的心坎之上,我真的能放棄麼?我真的甘願放棄麼?但是現在我還能做什麼呢?木頭在心中嘆道。
“也許過去的事情,我真的無能爲力,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從容的把握現在。至於我的過去,我不會刻意的去尋找,一切隨緣吧。如果老天真的想讓我就這麼過一輩子,我也不會埋怨什麼的。”木頭朗聲道。
“嗯!”惠子輕點一下頭,道,“那就讓我們從新開始新的生活吧,就從今天開始!不!就從這一刻開始!”
“好!就從這一刻開始!”木頭拉著惠子的手,仰天大聲呼喊道,“我要開始新的生活!”
木頭的呼喊聲立刻引得惠子一陣嬌笑,二人邊說邊朝醫院大門走去,宛若一對情侶一般。
木頭的一聲長嘯,雖然沒有引得路人的圍觀,卻讓醫院另一個角落趴在草叢中的皓雪一個激靈從草坪上站了起來。那熟悉的聲調、低沉的男聲,依稀讓草叢中的皓雪想到了什麼,皓雪一聲低嘯竄出草叢直奔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皓雪一路追隨道醫院門口,眼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登上了一輛出租車,隨即出租車緩緩發動開走了。
站在街口的皓雪一陣長嘯,嚇得周圍的路人駭然躲避。
皓雪遙望著遠遠離去的出租車放開四肢,如同一支離弦的利劍一般,朝出租車飛了出去。由此皓雪開始了對出租車長達數十公里的追尋,更是在千萬人口的大都市裡面尋覓著木頭的足跡。
“惠子,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坐在車裡的木頭,一臉疑惑的問著旁邊的惠子。
“聲音?”此時拉著蕭天的手,一直沉浸在歡樂時光中的惠子,全然沒有理會周圍的人和事,惠子隨口答道,“沒有啊,哪有什麼聲音啊?”
“沒有?”木頭帶著巡視的目光,望向出租車四周卻也是沒有見到什麼異常。
“也許是我聽錯了?”
而此時距離出租車數公里之外的皓雪正在一路馳騁,奔騰不息。
千幻。
“今天下廚一定多燒幾個菜,慶祝我們全新的一天。”惠子下了車衝身旁的木頭大聲說道,隨後拉著木頭的手走進了家門。
木頭則是一臉滿足的神色,任由惠子拉著自己的手,走進大門之後,高世風兄妹立刻迎了上來。高世風見道木頭,立刻自然流露出一臉欣喜的神色,蹦蹦跳跳的跑到木頭身邊高興的比劃著什麼,木頭則像大人關愛孩子一般的輕輕的拍了拍高世風的頭,送去一個鼓勵的目光。
而跟上來的高世蘭則是一臉凝重的表情,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種戒備,問道,“檢查結果怎麼樣?”
沒等木頭說話,旁邊的惠子就把整個檢查過程簡要向高世蘭說了一遍,儘管說到最後雙眼還難掩失望之色,但是隨即就被另一種激情所取代。此時對未來已然抱著另一種憧憬的惠子,在內心深處已然在等待一種全新生活的開始,說完在醫院給木頭檢查的情況之後,惠子望了一眼天色,連忙收拾衣衫開始準備做飯了,只留下庭院中的高世風兄妹和木頭三個人。
聽到惠子的話,高世蘭臉色不自然的輕鬆了一些,眼中戒備之色也盡去。
“知道這個結果,我看你應該是最高興的人。”木頭望著高世蘭緩緩說道,語氣中不見絲毫的感情。
高世蘭微微一笑,道,“你要知道可以享受現在的生活狀態,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所走的道路永遠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或許你看到我哥哥就會明白,在你選擇的那條路上,永遠都沒有長勝的將軍。我想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恢復記憶的話,你一定會懷念在千幻生活的這段日子。”
木頭轉頭望著旁邊高世風那雙永遠差雜著一層迷霧的雙眼,看到他不時泛起的癡傻的微笑,輕聲嘆道,“或許我們二人這樣的生活狀態,對於彼此來說都是一種解脫。”木頭緩緩擡起頭,望著高世蘭由衷道,“也許正向你所說的,有一天我恢復記憶一定會懷念現在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只是希望那天能夠來得更早一些。”
“你去幫惠子做飯吧,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說罷木頭不等高世蘭答應,自己轉身一個人出去了,只留下庭院中一臉沉重表情的高世蘭和癡呆表情的高世風。
就在木頭和高世蘭在庭院中談話的時候,從城區一直跟到千幻,長途奔襲達數十公里的皓雪,尋覓著木頭和惠子留下的痕跡,找到了他們所居住的房屋,如此長途絲毫不停歇的奔跑,即使健碩如皓雪一般的身軀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皓雪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是眼神卻始終習慣性的保持著一種戒備之色。
此時的皓雪站在距離惠子和木頭居住房屋幾十米遠的地方,皓雪的雙眼不斷在房屋的大門上游走著,巨大的身軀不斷在街邊徘徊著,最後皓雪乾脆趴在了街邊的人行道上,雙眼依舊緊緊頂盯著惠子家的大門。
不時過往的行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眼神望著地上執著觀望的皓雪,所有人在驚歎皓雪潔白皮毛挺拔身軀的同時,也都在心中暗自猜測著皓雪的意圖:到底這條大狗趴在這裡幹什麼呢?
就在天色漸漸黯淡的時候,突然大門一開一道依稀熟悉的身影緩步裡面走了出來,那熟悉的身影,第一時間如此精確的射入皓雪的雙眸,皓雪飛快起身仰天一聲長嘯,隨後一個健步朝剛剛走出大門的木頭撲了上去。
剛走出大門的木頭先是聽到一聲長嘯,隨即就見斜對面一道白影衝自己飛快衝了過來,木頭剛要應對,卻一下子被那道白影撲到在地,皓雪巨大的身軀一下子壓在了木頭身上,皓雪潮溼的舌頭和熾熱的哈氣,全部瞄準了木頭的臉龐,幾下就把木頭的臉舔舐得溼漉漉。
木頭好半天才從地上掙脫皓雪的壓迫掙扎著站了起來,眼前自己眼前站著一個龐然大物的大狗,不!是一隻狼,因爲木頭剛纔曾經清晰的聽到它的嘯聲。
木頭一臉的詫異的神情。很奇怪的是木頭面對眼前這隻巨大白狼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懼怕的情緒,相反竟然隱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皓雪!”這是木頭看到眼前這隻雪白巨狼,閃過自己腦海的兩個字。
“你是皓雪?”木頭再次求證道。
聽到木頭的呼喚,皓雪再次歡呼雀躍起來,一個縱撲再次把木頭撲倒在地。
此時木頭一種由衷的喜悅之情油然而生,那種感覺就彷彿是遇到久別親人一般,這一狼一人相互擁抱著在地上打起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