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沈環拒絕了周恒冰等人相邀,直接去了開封府大牢。今日大朝,不僅定下了此次科舉的名次,還定下了對此次謀逆案的最終處置決定,自從此次科舉開始以來,大小事情接連發生,這些事情事情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由于大宋開國時立下過刑不上士大夫的規矩,翟之行一家被免除了死刑,被發配到了瓊州服苦役,李曉晨也得益于沈環的關系被免除了罪責。
沈環攙扶著李曉晨正要離開這個牢房的時候,李曉晨突然止住了腳步,說道:“我想去看看他……”
沈環自然知道那個他是誰,攙扶著李曉晨來到了關押翟麒的地方,翟麒已經沒有了往日絲毫的影子,整個人消瘦地不成樣子,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變得不人不鬼,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被關在這里這么長時間,無法接觸到毒品產生的戒斷反應導致的。
然而即使如此,翟麒似乎依舊無法忘記毒品給他帶來的那種感受,看到沈環和李曉晨兩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翟麒立刻撲到二人面前,對著李曉晨說道:“你出來了?太好了!快!你現在回家把我柜子里的那些藥膏拿過來!我真的快難受死了!你只要把它拿過來,你想干什么都行!”
李曉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凄然一笑,說道:“你想說的就只是這些?你知道嗎?咱們的孩子已經沒了……”
“沒了?”
翟麒一愣,眼神之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然而很快又消失見了,眼神之中帶著一絲狂熱,繼續說道:“這些都無所謂了,你趕緊去把那東西拿過來好嗎?我真的不行了!看在我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好嗎?”
翟麒的這番話讓李曉晨徹底絕望,強忍著心頭地悲傷轉身而去,待李曉晨有遠,翟麒的眼神中的狂熱忽然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傷和懊悔,一個人靠在墻角默默地留著眼淚……
就在這時,沈環一個人又回到了他面前,翟麒似乎并沒有意料到沈環會突然回來,趕緊擦干了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沈環問道:“為什么不告訴她你真是的想法?你騙得了她,騙不了你自己。”
看著窗外的天空,翟麒久久無言,過了許久才說道:“說了又如何?難道讓她跟著我一起去瓊州服苦役么?我對不起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倒不如讓她跟著你,也好過跟著我受苦。我這一去只怕再難回來了,今生對她的虧欠,只能來生再報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翟麒的話讓沈環沉默了,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監禁,沒有了毒品的侵蝕,翟麒的思想也漸漸地變得正常了,他剛才之所以對李曉晨這么說無非就是讓李曉晨對他徹底死心罷了,剛才李曉晨說到她和翟麒的孩子已經沒了的時候,在那一瞬間,沈環在他的臉上清晰地捕捉到了痛苦,也正是這一點沈環明白翟麒或許已經清醒了過來,因此在把李曉晨從出大牢以后又特地回來了一趟……
翟麒自己做出了選擇,就好像當初李曉晨選擇和翟麒一起去死一樣,翟麒選擇了放棄,只有這樣他才能稍稍彌補自己對李曉晨的虧欠……
看著翟麒的側臉,沈環長嘆一聲,說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曉晨姐的。”
“多謝……”
駕著馬車一路回到流云客棧,沈環剛剛把李曉晨扶下來,就發現客棧里熱鬧非凡,蔡京看到他們回來了,連忙走了過來,說道:“沈兄,你可回來了!我們大伙已經等了你好久了!”
看著客棧里面的情形,沈環知道定是周恒冰等一些學子們在這里聚會,然而此時沈環哪里還有心情去參加什么聚宴,婉言謝絕道:“算了,你們玩吧,我沒心情。”
蔡京正在想怎么勸他的時候,這時周恒冰和盧俊杰兩人也出來了,對著沈環勸道:“別啊!大家伙都在等你,給個面子嘛!該不是當了大官之后看不起我們了吧?”
周恒冰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似乎沈環真的是這樣的人一般。
李曉晨看出了沈環的為難,對著他說道:“玉澄,你去吧,我沒事的。”
就在這時,宋石和詩晴、葉飛雪他們也從里面跑了出來,幫著道:“就是!就是!曉晨姐交給我們,你去玩你的!”
詩晴拉著李曉晨的手,對著沈環說道:“你去吧,我先帶姐姐去洗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你就放心吧。”
說完詩晴扶著李曉晨便和葉飛雪一起回去了,宋石本來也想跟著一起回去,卻沒想被蔡京一把給抓住了!
只見蔡京**地笑道:“你還想跑?沒門!讓我們哥仨干這么危險的事,虧你小子也想的出來!今天我們非得報這個仇不可!”
“沒錯!這小子一肚子的壞水!可不能放過他!”周恒冰說完,便和蔡京一起把宋石給架了進去。
事已至此,沈環也不好再拒絕,便和他們一起上了二樓,整個二樓今天已經被包下來了,專門接待這群學子,一群人鬧到了深夜才漸漸平息下去。
宋石早早地就已經喝趴了,似乎是因為那幾天的狂醉爛飲,沈環的酒量竟然可以和周恒冰相提并論,現在整個二樓除了上菜的那些小二哥以外,就只剩下沈環和周恒冰兩人還清醒著。
喝干最后一杯酒,周恒冰略帶著醉意,對沈環笑著說道:“我說你這么著急走干嘛,明天就是我們三個游街夸官的好日子,你竟然也不來看看我們威風的樣子!”
沈環淡淡一笑,說道:“想不到你還在意這個,我原本還以為你看不上這一套呢。”
“我也不想啊!騎個馬,戴個大紅花,走在大街上讓人跟看動物似得評頭論足,真是要多別扭就多別扭,可這不是規矩嘛,我也沒辦法!”
周恒冰呶了呶嘴指著趴在那睡得正香的盧俊杰和蔡京二人,說道:“而且這倆家伙對這事可是興奮著呢!哎,對了!上次葛掌柜的案子我也去聽了,我聽說茅二爺的尸骨是你讓捕頭去從茅家挖出來的,你怎么知道他埋在那呢?”
“其實很簡單!茅家的家業如此之大,家中卻連個仆人都沒有,甚至連兒媳陪嫁的丫鬟都被遣了回去,若不是真節儉那就是心里有鬼了!而對于一個狡詐如狐甚至會對自己親弟弟下手的人,他茅老太爺肯定是在家中藏著什么不得人東西不想讓人看見!你說這尸骨不在那又會在哪呢?”
周恒冰聽罷,站起身走到了窗口,涼爽的晚風吹散了些身上的酒氣,讓他清醒了不少,對著沈環又說道:“明天兄弟們就要分別了,雖說同在廟堂,但卻也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了,我周恒冰這一生從來沒有服過別人,唯獨就服你!你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
沈環站起身走到另一扇窗前,看著遠處的夜色,淡淡說道:“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今天謝謝你們特地為我餞行,你們放心,和你們這份情誼我會永遠記著。”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了,明天我們不能來送你了,便在此刻告別吧。”周恒冰轉身對著沈環抱拳說道:“保重!”
“保重!”
就在兩人互相道別之時,在一旁喝得爛醉如泥地盧俊杰和蔡京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兩人對著沈環擺了擺手,說了一聲“保重”之后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看著他們二人,沈環和周恒冰相視一笑,深情厚誼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