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省委書記錢丁洋的暗中支持,黃鐵芯也豁出去了。
當然,黃鐵芯也耍了點小聰明,那就是把趙政策也拉到了石頭公社的會議室里,一起參與討論承包責任制的問題。黃鐵芯這么做,無非是給自己增添一些保險系數,既然趙家和省委書記錢丁洋有這么深厚的淵源,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即使錢書記不管自己的死活,總要考慮考慮下趙政策的前途吧。
說是討論,有黃鐵芯這個縣革委會主任押陣,哪里還有什么太多的民主可言啊。再加上黃鐵芯在開會的前兩天,一直和公社的書記劉正行在討論這個問題呢。也不知道黃鐵芯采用了什么辦法,把劉正行也拉上了船,死心塌地地表態堅決支持!
整個會議一個上午就結束了,所有的公社干部成員都在會議記錄本上簽字確認了。可給趙政策的感覺,這些干部簽字時有一種簽生死狀的悲憤。
會議其實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在社員自愿的前提下,各個生產大隊可以在集體領導的前提下,把田土承包給各個社員,以土地等主要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前提,以戶為單位承包,包工、包產、包費用。按合同規定在限定的生產費用范圍內完成一定的生產任務,實現承包合同指標受獎,達不到承包指標受罰。
事實上,這種做法就是以后的聯產承包責任制中兩種承包方式之一的包產到戶。至于包干到戶,黃鐵芯也還沒有那么大的魄力,而趙政策也認為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因此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包干到戶。又稱大包干。承包合同中不規定生產費用限額和產量指標,由承包者自行安排生產活動,產品除向國家交納農業稅、向集體交納公共提留以外,完全歸承包者所有。即交夠國家的,留夠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所以說,包產到戶和包干到戶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相對而言,包干到戶更加徹底。
至于在承包內容上,趙政策和黃鐵芯之間就有很大爭議了。因為趙政策主張不只是要對土地進行承包,還要實行專業承包。而黃鐵芯卻只想推行土地承包,不想推行專業承包。
土地承包,即在不改變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前提下,按照農戶人口、勞動力數量,將土地分給農戶自主經營。
專業承包,即在生產隊統一管理下,將集體所有的農、林、牧、副、漁、工、商各業的生產過程承包到戶或承包到組,由戶或組自主經營。
趙政策知道。土地承包只能夠讓社員們吃飽飯。卻并不能讓社員們擺脫貧困。單靠種水稻當然只能夠解決吃飯問題。還是不能讓農民富裕起來。這是必然地。
最后。專業承包還是沒有提到桌面上來。自然就沒有進行討論。不過。黃鐵芯卻是特意交代了劉光斗。讓他到各個大隊里多走走。給點暗示:專業承包大隊也可以試一試地。公社領導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
趙政策也見識了黃鐵芯地手段。居然在大會上明目張膽地提出:“我們基層干部就是要深入到農村去。幫助各個生產大隊搞好農業生產。現在是農忙季節。我希望大家都能把勁用在農活上面。到下面多走走。前段時間。我經常看到我們石頭公社有干部去縣城。這不好嘛。大家實在需要買什么東西可以讓公社派人去買啊。今年下半年啊。我也盡可能少找你們公社地干部去縣里開會。這樣耽誤時間嘛。實在要去縣里開會。就劉正行同志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劉正行就更絕了。把公社唯一地兩臺公用電話鎖了起來。只能接電話不能打電話了。
所有地人都明白過來了。這是要封鎖消息!
電話打不出去。一天只有兩趟去縣里地班車。劉正行還會派人一個個班車查。就是不允許公社干部上縣里去。這樣一弄。這個石頭公社搞承包責任制地消息一下子還真傳不出去。如果不出意外地話。
造成既定事實,這是趙政策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趙政策也認為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要這個承包責任制搞成功了,出效果了,省委書記錢丁洋自然會站出來說話的。當然,要是出問題了,失敗了,錢丁洋未必會站出來了。
同樣,因為消息沒有傳出去,只要兩個月后,水稻抽穗了,產量就大致可以推斷出來了。到時候,黃鐵芯也可以視情況而定,不至于太被動。
當然,因為石頭生產隊去年搞過勞動競賽,效果還很好,這也是黃鐵芯敢麻著膽子這么干的主要原因。可以說,黃鐵芯覺得這個事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功率,值得試一試。
公社的會議精神一傳達到各個大隊,社員們自然是都擁護,除了個別的大隊干部外。這也不奇怪,都把土地承包到戶了,他們這些大隊干部還做什么啊。集體出工的時候,大隊干部們只需要在田邊指手畫腳一翻,就基本上可以拿到最高的工分。可現在呢,大隊干部們也必須忙自家的責任田了,心理上自然有很大的落差。
最后,石頭公社十二個生產大隊,有十個大隊實行了承包責任制,比趙政策預計得還要好很多。趙政策也禁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小看了黃鐵芯和劉正行這兩個人。
不過,趙政策也暫時看不到這個承包責任制的成果,因為暑假過后,他就要返回北方大學了。這段時間,趙政策的時間基本上都花在給黃鐵芯寫衡西縣的工業發展計劃。當然,題目是不能叫什么改革與創新的。即使這樣寫了,黃鐵芯也不敢拿到黨委會議上去討論的。
具體這個擴大企業自主經營權的計劃能不能夠實施,趙政策就不得而知了。以黃鐵芯的魄力,在承包責任制沒有告捷之前,是萬萬不會去碰工業方面的改革!
羅馬城不是一天能夠建立起來的,趙政策倒也不急,假期一結束,就回到了北方大學,繼續自己的學子生涯。
剛回到學校,秦露就跑來了,報告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秦家的右派帽子摘掉了。
趙政策一聽就愣住了,一直以來,秦露都只是隱約提到他父親是被劃為右派的。可現在,秦露的表達方式卻是秦家的右派帽子摘掉了,這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既然稱之為秦家,那就意味著秦露屬于一個大家族。
在趙政策的印象當中,好象是到九月份中旬,中央才回批發《關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決定的實施方案》,全國數百萬右派和他們的直系家屬,才會徹底擺脫賤民的身份。
現在還是八月底,秦家都已經平反一個多月了,這就證明秦家的事情是特殊處理的,也意味著秦家的不簡單。
這些問題趙政策一下子也想不了那么多,因為現在要面對的是:明天晚上要去秦家見秦家的家長們。趙政策就有些頭痛了,總覺得情形有些不妙。在官場上打滾過十多年,自然知道什么叫政治聯姻,可自己好象不具備任何政治基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