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張追衝出去的劇烈破空聲已然扭曲了周圍的空間,終於讓處在對峙緊要關頭的惡魔和零有所察覺。
逼近兩女的剎那,張追沒有一句話廢話,雙腕高高擡起手中光芒幾乎噴涌到天際的黃金之劍,準備襲擊她們。
感受到來自張追那邊一股不小的壓力,兩女臉色紛紛大變,一齊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搶先對張追那邊發(fā)動攻擊,防止被張追偷襲。
呼呼——
一黑一藍兩道凌厲的兇光分別從惡魔和零手掌心中迸射而出,下一瞬便撲到了張追的面前。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道黑藍兇光足以讓天地都崩碎,如果換做以前的張追,絕對會被毀得魂飛魄散不留任何痕跡。
而現(xiàn)在的張追則毫無懼意,劍勢也在瞬息一變,狠狠地朝前揮出劍上瘋狂噴涌的黃金劍光,只聽一陣失聲轟鳴,滔天的黃金劍光洶涌地撞擊黑藍兇光而爆發(fā)出貫穿天地的恐怖震盪,導致浮在水面的巨山轉(zhuǎn)瞬間爆裂開來,周圍那片蔚藍的深海像是萬龍奔騰一樣劇烈飛捲起來。
喀嚓!
張追的身體被震飛數(shù)十米才堪堪急停在半空中,手上的黃金之間早已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壓力完全崩碎。
雖然誓約勝利之劍被毀,但通過他體內(nèi)那股未知力量的塑造,讓他手上的黃金劍光依然能保持劍的形態(tài),繼續(xù)作爲他揮使的武器。
“張追?!”
兩聲驚呼響起,惡魔和零同時睜大了美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不遠處手持劍光的張追。
“呼?!睆堊芳毤毜卮丝跉?,擡手擦掉嘴角里溢出來的鮮血。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你們沒想到吧……連我張追這種被你們藐視的人類。都有資格對抗你們了!你們這種噁心的存在不覺得羞恥麼?嗯?!”
零垂著眼簾,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的話。
比起零複雜的情緒,惡魔則滿臉驚慌,神情中還夾雜著十分明顯的憂慮之色,只是礙於零還在旁邊虎視眈眈,她不敢貿(mào)然行動。
很快,零擡眼凝視張追,當先打破沉寂的氣氛道:“張追……你聽好了,你現(xiàn)在的做法是在自取滅亡。停下來。立刻離開這裡,再好好休息?!?
“我自取滅亡?”張追充滿仇視地盯著已經(jīng)恢復本體模樣的零,不怒反笑道:“你沒說錯,我就是在自取滅亡?!?
“你還不明白嗎?”零抿了抿脣道:“你在燃燒自己的精神力、燃燒自己這點可憐的靈魂,等到這把火燒盡了,你就什麼也剩不下,淪爲虛無……那個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張追怔了一下,隨即緊緊地握住光芒愈發(fā)高漲的黃金劍光。冷笑道:“那麼,在火燒光之前……”
嘭——?。?!
隨著他的雙腕再次握住黃金劍光並將其從胸前高舉上來,四面八方的氣流被鋪天蓋地吸進黃金劍光內(nèi),這裡面不僅包含著張追燃燒自身靈魂的龐大精神力。還帶著他那股不斷暴漲的必死信念。
而這個過程快得連惡魔和零都難以反應過來,黃金劍光便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那難以言喻的澎湃威勢甚至讓她們都感到了一絲顫慄。
這一刻。張追的思緒恍惚間又回溯到了過往的時光,彷彿女孩子們就站在他的身後爲朝他甜美地微笑著。
‘zz……’
‘張追……’
一聲聲悅耳動聽猶如天籟般的女聲不停在耳邊徘徊。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抽動得厲害,但那不是心痛的滋味。而是力量即將枯竭的預兆。
受到黃金劍光那幾乎能超越界限的巨大影響,周圍的時間驟然停轉(zhuǎn),而那無比沉重的黃金劍光則緩緩地揮落了下來。
永別了——
感應到自身毀滅的逼近,張追也依然注視著前方迸飛出去的黃金劍光,似乎渾然不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迅速燃燒起來,並一片接著一片地化爲虛無。
“終究是飛蛾撲火……”
零發(fā)出了一聲感慨。
儘管張追的攻擊看上去聲勢浩蕩,可人類只是人類,即使人類有著龐大的精神力能夠?qū)λ齻冊斐捎绊?,也只是有所影響而已?
呼呼呼呼?。?!
面對鋪天蓋地的黃金劍光,惡魔和零都很默契地沒有躲避。
當洶涌如潮的黃金劍光像飆風一般吹過她們的身軀之後,她們的身影依舊懸浮在半空中,僅僅只是身上多了些許不起眼的擦傷罷了。
看到這裡,正在快速消逝的張追口中呢喃著什麼,緊接著,身體猛地四分五裂,徹底消散得不留絲毫痕跡。
這時,零斜視著身旁怔住的惡魔,微笑道:“還要打嗎?如果你現(xiàn)在不顧一切去救他的話,或許還來得及?不過代價是你要失去這裡擁有過的一切!爲了一個低微的人類?聽起來好像不太劃算呢?可如果真要再打下去的話,我應該不是你的對手,但他——就要永遠消失了?!?
“利用他,讓他燃燒自己的生命……這就是你真正的計劃?”惡魔的身子止不住輕顫了幾下,暴戾的眼神如尖刀一般狠狠地剜著零,一字一頓地冷聲質(zhì)問道:“零!比起我這個惡魔,究竟誰纔是名副其實的惡魔?”
“哦?”零絲毫不在意惡魔那完全能殺死人的眼神,不鹹不淡的反問道:“你的時間很充裕嗎?”
“算你狠!”遲疑了片刻,惡魔一狠心,身影疾速衝向張追消逝的那片半空。
就在這一剎那,零毫不猶豫地使出全力肆無忌憚地轟擊露出破綻的惡魔。
在零眼裡,沒有比奪回一切更重要的事情,至於所謂的感情……那其實根本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吧。也只有低微的傢伙內(nèi)心纔會渴望那種東西的存在,譬如——這個被稱作惡魔的主腦獨立意識。
……
……
嘀——嘀——嘀——
一陣陣模糊的尖鳴不斷鑽入張追的耳膜。但他的意識仍是混亂一片,處於一種似醒非醒的渾噩狀態(tài)之中。隱隱約約還能嗅到一股刺激鼻尖的消毒水味道。
“啊!這個病人……沈醫(yī)生!沈醫(yī)生!!”
聽到這陣陌生的喊叫聲,張追深藏的意識一瞬間被拉回現(xiàn)實,他驟然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中竟是一片似乎從未見過的雪白色天花板。
這個地方……
張追莫名地打了個寒戰(zhàn),有些無力地提起僵硬的雙臂,勉強將自己的上半身支撐起來。
愣了一會兒,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病牀上,而且臉上不知何時被戴上了氧氣罩,手背上還插在醫(yī)院裡纔有的針管。
難道說……
這裡是醫(yī)院的病房?!
怎麼可能?!
惡魔呢?!零呢?!
張追感覺背脊陣陣發(fā)涼。他忙不迭取下臉上的氧氣罩,忍痛拔掉手背上的針管,想要從病牀上爬起來。
噠噠噠噠——
此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病房外面?zhèn)鱽恚o接著,他眼睛一花,身體便被人給強行按倒在病牀上。
“李護士你們繼續(xù)穩(wěn)住病人!”一個男醫(yī)生沉穩(wěn)地走到病牀前,讓旁邊的兩個女護士控制住情緒失控的張追,然後仔細觀察張追的情況。
“放開我!!”張追激烈地掙扎起來。氣憤地大吼道:“我又沒生病!!放開我?。?!”
男醫(yī)生皺了皺眉,不禁嘀咕道:“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比生病嚴重得多了?!?
“——呃?”張追聽了,身體漸漸停止了掙扎,咬牙質(zhì)問道:“你剛剛說什麼?車禍?我出車禍了?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你忘記車禍前的事情了嗎?”男醫(yī)生推了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不過也正常,畢竟你的大腦受損嚴重,昏迷了一百多天。再昏迷下去的話,你差點就被宣佈爲植物人。所以你的記憶有缺失屬於正常情況?!?
“車禍……”張追忽然意識什麼,冷不丁地問道:“這裡是哪裡?公元幾幾年?”
旁邊的一個女護士忍不住偷笑道:“這裡當然是江楚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公元2019年7月9日了?!?
“江楚市……2019年……”張追聽後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般,茫然地癱倒在病牀上,淚水抑制不住地從眼眶裡翻涌出來,“我的家……我,我回來了……”
……
兩個月後。
江楚市市區(qū),一家小飯館內(nèi),張追正獨自坐在一個破舊的小飯桌旁,低頭喝著悶酒。
他已經(jīng)出院一個月多,然而有關生存遊戲島的記憶,卻在他的大腦裡依然揮之不去。
雖然記憶還是那樣的清晰無比,但迴歸現(xiàn)實生活的他,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懷疑,那段生存遊戲島的經(jīng)歷只是自己出了車禍之後的一場大夢嗎?
這一個多月,除了告慰父母之外,他並沒有閒著,無時不刻都在尋找有關生存遊戲島的蹤跡,而結(jié)果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甚至一度被其他人當做精神病來看待。
如果能忘掉一切就好了……
想到這裡,張追一股腦地將剩下的大半杯白酒喝了個精光。
明明在生存遊戲島內(nèi)不勝酒力的他,卻在現(xiàn)實生活中酒量出奇的大,即使大半杯白酒下肚也沒能把他灌醉。
“——亞絲娜!??!”實在是忍耐不住心中那股壓抑至極的感受,張追瞪大眼睛,猛然仰起頭,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小奏?。?!你們在哪裡啊啊啊啊?。?!”
啪嗒!
吼聲未落,一隻拳頭從側(cè)面重重地砸中了張追的腰部,直接將他連人帶椅一起擊倒在了地上。
“我說,他。媽的你是不是有病?。俊毙★堭^內(nèi)一個黃髮青年滿臉不善地看著蜷縮在地上不時痛哼的張追,沒好氣地吼叫道:“剛纔吼個卵的啊!小。逼你是不是找打?。浚 ?
“嘶、嘶……”感受到腰腹處劇烈的疼痛,張追一邊倒抽著涼氣,一邊緊緊地捂住腰間,擡頭悶吼道:“我就是要吼你管的著麼?要是換做以前,像你這種社會人渣,要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砰!
黃髮青年滿臉猙獰,一把揪起張追的頭髮,就往地上狠砸了一下。
“——?。?!”張追眼前一黑,腦袋陣陣眩暈,忍不住痛苦地慘叫出聲。
“剛纔挺橫的啊,你再橫一下試試?”黃髮青年輕蔑道:“再橫,老子他媽削死你!”
說完,黃髮青年也不再管癱在地上的張追,扭頭就準備走人。
“嘶嘶嘶……”張追粗重地喘著氣,眼中滿是冷意,不顧還在流血的額頭,強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抄起桌旁的一根木棍,追向前面的黃髮青年,咆哮道:“前面那個雜種!”
“喲嚯?”黃髮青年轉(zhuǎn)過身子,見張追手上拿著木棍,當即不屑道:“拿根破棍子你就狠了?你過來打一下試試?對面的網(wǎng)吧十幾人都是我朋友,你敢動我一下,我馬上跟你叫救護車?!?
張追深吸了一口氣,盯著眼前令他憎惡的黃髮青年,不由自主地高高舉起木棍,精神恍惚間,猶如黃金之劍在手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地厲聲吟唱道:“畜生找死!ex——calibur!!”
他狠狠地揮下木棍,沒有驚天動地的閃光,有的只是打在空氣上正常引起的呼嘯聲。
“我去!”黃髮青年懵了,“還是個傻。逼啊……”
說著,黃髮青年連忙撒腿就往前面跑,他纔不想跟‘瘋子’沾上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哈哈……”張追壓制不住地狂笑起來,可越是大聲笑,心裡就越酸澀,眼淚更是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不過,現(xiàn)實越是殘忍,記憶就越是清晰,哪怕眼前的一幕幕再怎麼符合邏輯的真實,他也始終忘不掉自己曾經(jīng)似是經(jīng)歷過的、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
……
……
一轉(zhuǎn)眼,二十多年的時間已是匆匆過去。
張追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那麼年輕,一天比一天變得滄桑,而父母也早已不在人世。
這二十多年裡,他沒有忘記車禍期間那段光怪陸離的經(jīng)歷,甚至回憶一天比一天清晰,導致他整日被這些既痛苦又甜蜜的回憶所折磨著。
他不止一次讓強迫自己忘掉這些,去接受現(xiàn)實世界的美好,結(jié)果卻只能適得其反……
也不知道是聽誰說過一句話,如果忘不掉,就拿筆記下來,記著記著就會忘掉痛苦了……
就這樣,張追這二十多年裡,每天都會抽出不少時間用來記載自己那段似乎不存在的經(jīng)歷。
將夢裡的一切都記載下來,那樣,纔會忘記那段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或許那只是夢,但夢分很多種,而有一種夢則是讓人無法忘記的,但卻必須學會忘記才能解脫的。
嗯……
今天,終於要寫完了……
沒錯,到此爲止了。
這就是我——張追的故事。
放下筆,張追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起身離開書桌,擡手推開大門,迎著外面那刺眼的陽光大步離去。
也許,此刻的他心中仍有迷茫,可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未來,他都只是茫茫衆(zhòng)生之中的一個平凡人,度完這平凡的一生興許纔是真正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