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三天,見到的種種跡象都表示著個帝國正在崩塌的邊沿,就連官道上也常有強盜盤踞打劫過往路人。
“剛才那伙強盜當真是囂張之極,如果不是我們及時制止一般百姓是決然不敢再走這條路了。”李維想到剛才的情景依然是義憤填膺。
“唉,我這么多年都沒出十城不知道這原來天下全然不是我想象的樣子。”八王爺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
幾人不再說話,各懷心思的繼續前行。突然見到前面分出條岔路,分岔口豎著塊路牌上邊寫著三個大字——萬妙寺。眾人覺得天色不早,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下個城鎮決定先去寺廟借宿一晚再說。
順著岔路走了不到三里路,一座灰白色的寺廟出現在幾人面前頗有幾分寒山古廟的感覺,幾人不約而同的下了馬步行向門口的小沙彌走去。正在門口掃地的小沙彌見到幾人走來將掃帚放到門口的石獅子上,自己則雙手合十對幾人先行了一禮。
“幾位施主來萬妙寺有何貴干。”
“我們想在貴寺借宿一晚,不知道大師可否行個方便。”八王爺也是雙手合十還了一禮回答。
小沙彌自己做不來主,跑回到寺里請出個鶴發童顏的老方丈出來。八王爺一見老方丈驚訝萬分,有些不確定的定睛看了看后才試探的問道:“一同大師?”
老方丈同樣也驚訝的看了看八王爺,笑道:“原來是王施主,幾位里面請吧。”說完將眾人領進寺內。
寺廟內的布置簡單素雅透出方外之人的淡薄,王刖璃看過后十分欣賞的微微點頭。幾人從大門進來后穿過條小道就到了后面大廳,等到大家座好后八王爺就按耐不住對老方丈道:“承蒙大師指點后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見面。”
“沒想到數十年沒見王施主依然能認出老衲。”老方丈微笑道。
“大師對我恩同再造,我怎么敢忘記。”
“前塵往事不值一提。”老方丈擺擺手,而后又看了看和八王爺一起同行的凌云等人問:“不知王施主這是從哪來,準備哪去啊?”八王爺這才將十城之戰和自己打算去王都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那你們就在我這萬妙寺借宿一晚上好了。”一同大師聽完八王爺的話后坦然同意大家借宿。
“上次一別數十年,我還有些問題想向大師請教,不知……”
一同大師用手勢打斷八王爺的話:“你們旅途勞頓了還是先吃過晚飯再說吧。”說罷便招呼大家先到后院洗漱安頓過會出來吃晚飯。
這時一個小沙彌出來說道:“師父,他們這里面有位女施主同行,讓她借宿只怕不合適吧?”
一同大師看著小沙彌反問說:“有何不妥?”
“這,這佛門凈地怎么能讓女人進來,傳出去怕有人說閑話。”
“那你怕的是這女施主還是閑話?”一同繼續逼問下,小沙彌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一同接著才繼續說:“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小沙彌低頭不再言語,領著王刖璃等人去后院安頓了。
寺廟的晚飯很簡單,一缽清水豆腐,兩碟白菜,凌云等人吃的大不習慣,只有八王爺和王刖璃爺孫兩人吃的津津有味。
“每天要是都這么個吃法,難怪這年頭信佛的越來越少了。”晚飯過后凌云一邊喝著茶一邊對大家笑著說。
八王爺本身就是佛門俗家,現在主持又和自己頗有淵源,自然是對對方十分敬重,出口對凌云說:“凌云!不要亂講。”
“呵呵,這位小施主說的本就是實話,佛門清規戒律奇多和現在人好享樂的生活理想本來就背道而馳。各家有各家的追求沒有沖突,倒是我這地方物少人稀還請施主將就一晚。”一同大師非但沒有責怪凌云反而稱自己招呼不周,這卻讓凌云無法再說半句玩笑的話。
大家都放下碗筷后,一同吩咐幾個小沙彌給他們安排晚上的住所自己則先回了后廂房,大家找到各自房間后也都回房準備休息去了。
砰!砰!八王爺剛準備睡覺就聽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門,開門一看是個小沙彌來傳話,一同大師想找八王爺敘舊。
“我也正想找大師討教一番,快帶路。”八王爺睡意全無,忙讓小沙彌前面帶路。
八王爺一進門就看見一同大師坐在上座,八王爺起手打了個禮就坐到一旁去了。
“大師,多年不見為何容顏不改啊。”剛才八王爺就已經很奇怪了,這一同大師和自己二十多年前時候見到的樣子一點改變也沒有。
大師笑而不語反問:“王施主方才在大廳想問何事啊?”
八王爺這才想起剛才在大廳話說到一半被一同打斷了,接著剛才的話說:“當年大師說的大因果,我到今天也還沒參出個明白,所以想借這機會向大師請教。”
一同笑著對八王爺說:“世人都有死的一天,王施主認為此事可有因否?”
八王爺想了下回答:“無生無死,生命因為有開始所以有結束。不知對否?”
一同又問:“那又為何先有生而后有死?”……后廂房的窗子上印出兩位老人的影子,一問一答要用自己有限的經驗去解讀世上無盡的未知。
后廂房外的院子上也有兩人在月光下說話。凌云和李維不知道哪里弄來只燒雞正在邊啃邊說話。
“凌大哥,為什么你總是對當今王上處處不滿啊?”李維抓下半邊燒雞大腿問。
凌云口里還塞著肉邊擺手邊含糊的說道:“不提也好,我救了他,他卻要把我囚禁起來這樣的人不提也好。”
“那你還要一起去王都救駕?”
“我不是去救駕的,我是想找他問個究竟,看看他到了這個時候是不是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寧愿死也不能對能力者放任,看他是不是承認羅恩現在的情況都是他一手出成的。”
“那問了你又打算怎么辦?”李維這個時候已經放下手上的燒雞,全心等著凌云的回答。
“如果他承認……”凌云正要發表長篇大論就發現有人進了院子。
“好啊,佛門凈地你們卻在這開肉葷,看我不知會那幫和尚把你們趕出寺廟在外面露宿去。”王刖璃一邊威脅這兩人,一邊自己已經對桌上的燒雞開始動手了。
“你們繼續說,我有吃的就好了。”王刖璃挑了塊最好的肉慢嚼起來。
“王……王大嫂。”李維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用大嫂來稱呼王刖璃。
“誰是你大嫂啊?不是看在你十城給我們解圍的份上我一定揍你!”王刖璃說著佯裝要打李維。李維慌忙躲到凌云身邊去了。
“別鬧了,小心等下真的被人發現我們三個都沒好果子吃。”凌云隔開兩人小聲警告。
“對了,我問過廟里的人了,返回官道再往北兩百里就到天門鎮了,到了天門鎮再一路向西不出十天就可以到王都了。”王刖璃說。
“那到王都也快半個月了,不知道還來不來的及”李維擔心的說。
“沒辦法啊,直接去王都的路上全部是易驚風的人,萬一又跑出個張都督,李都督來我們別說是救駕了,自己恐怕又要被打的一頭包。”凌云沒好氣的說。
“照你這么說我們現在就算迂回到了王都,也沒什么用啊。”
“唉反正都是老爺子的主意,我們明天上路前問問他的具體打算好了。”
三人胡亂討論了陣子也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第二天天剛亮所有的人都到了大廳準備向一同辭行唯獨少了八王爺,過了會兒才合一同大師有說有笑的一起出來。
一見到眾人,八王爺就宣布自己決定暫留在萬妙寺不再和大家同行去王都。
“我說老爺子,您這是演的哪出啊?您要是不去那我也回十城呆著去好了,這趟水我才不愿趟呢。”凌云聽到八王爺的話后一甩袖子,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一同大師,我家老爺昨天去您房間前還在擔心能不能趕上王都解圍怎么就?難道是您……”簡環山表情復雜的看著一同大師問道。
一同大師依舊微笑著解釋說:“王施主昨天和老衲只是說佛論經,至于為什么會突然決定留下來我也不知道。”
八王爺早料到眾人會有如此反應,走到幾人身邊分別耳語了幾句,眾人聽完后表情各異。
凌云聽完后格外安靜,默默的點頭說著:“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簡環山聽完后慌忙雙膝跪地對八王爺說:“老爺,這事萬萬不可以啊,我,我怕難當此大任。”
八王爺將他扶起說到:“你既然已經聽到了,想不接這擔子也不行了,至于成敗與否你只問心無愧就好。”簡環山才勉強答應了。
謝慕瀾聽到耳語后的表情最為輕松自如,只是回應了句:“晚輩記得。”
幾人知道八王爺心意已決而且各自又被八王爺用神秘的話弄得不得不去王都,只好又都出了寺廟準備往官道上去。
臨別前八王爺對眾人說:“這一別,或長或短,大家不必再記掛老夫了。”
“老爺!”眾人中簡環山和八王爺感情最深,十分不舍的在上馬前對八王爺拜了又拜。
“好了,大家一路上多保重吧。”八王爺說完不再理會大家,自己轉身退進寺內再也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