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意外的人選
徐階眼觀鼻，鼻觀心，很是淡定。自從上次蔣慶之表態不反對他隨軍後，徐階在暗中做了些準備工作。
嚴嵩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徐階準備利用這個機會來翻身，他豈能讓此人如願？
揉揉小了一大圈的小腹，嚴嵩覺得自己又餓了。
怎地吃素後胃口越發好了？
這真是令人發愁啊！
“陛下，臣請纓！”
“陛下，臣飽讀兵書，且臣當年曾習弓馬……”
“陛下，臣曾巡視九邊……”
一個個自覺有資格的文官份份出班。
“都是一羣不要臉，想蹭功勞的。”朱希忠冷笑道。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偃旗息鼓。”蔣慶之說道。
“那哥哥我拭目以待。”
蔣慶之乾咳一聲，說道：“陛下，臣身子不適，此次大戰……怕是無法領軍出戰了。”
徐階馬上出班，“陛下，臣以爲所謂謀反之事乃是子虛烏有。大戰之前猜疑大將乃是自毀長城。臣請嚴查謠言來頭。”
“臣附議！”
幾個重臣一臉正色，彷彿和蔣慶之親密無間。可特孃的誰不知道你等往日和蔣慶之之間暗流涌動啊！
氣氛瞬息就變了。
蔣慶之衝著朱希忠挑眉，“我請你看一齣戲，狗咬狗！”
雙方馬上開始脣槍舌戰，嘉靖帝目光轉動，看到嚴嵩一臉平靜，而蔣慶之……
那廝竟然和朱希忠勾肩搭背，正衝著那些文官指指點點，看熱鬧看的眉飛色舞！
宮中的臘肉不多了，回頭該讓黃錦去一趟新安巷。
“爲何不動手呢？”一個文官挽起袖子，就在蔣慶之兩眼放光等著大打出手時，邊上的御史乾咳一聲，此人盡然縮卵了。
呵呵！
“比太監都不如。”蔣慶之譏諷道。
老丈人突然咆哮道：“誰能代替老夫女婿領軍出戰？”
爭執的雙方愕然。
李煥出班，“京衛多少人馬？一個虎賁左衛難道就能蕩平了他們？說老夫女婿謀反，可當下大明可是民不聊生？可是天怨人怒？
不是，那他此時謀反，虎賁左衛的將士憑何會響應？就爲了他三戰三捷？”
有人譏諷道：“那些將士沒讀過書，一旦被蠱惑，呵呵！”
“呵你娘！”老丈人今日戰神附體，罵道：“顏旭等人難道也會被蠱惑？秦源呢？府軍前衛呢？就算是他謀反成功，別忘了，當年也先兵臨京師，帶著帝王脅迫……可大明的回覆是什麼？”
“大明，從不妥協！”王以旗出班，“陛下，攻訐長威伯謀反之事在臣看來便是一場鬧劇。以長威伯用兵之能，難道就看不出……若是謀反，就算是控制了京師，可九邊聞訊譁然，俺答順勢大軍南下……”
熊浹出班，老頭兒先喘息幾下，讓人擔心他隨時都會倒下，這才緩緩說道：“連老夫都看出來了。就算是控制了京師，可人心惶然，俺答大軍一旦兵臨城下，臣敢說，最多兩日，京師便會破城。那些蠢貨難道以爲天下人都是傻子嗎？”
“不！”嘉靖帝開口，“他們只是覺著朕應當猜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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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猜忌從來都不講道理，覺得你有嫌疑，哪怕你剖心也無濟於事。
嚴嵩乾咳一聲，“陛下，大戰之前內亂可是大忌。臣以爲，當嚴查此事。”
對於嚴嵩父子來說，此戰若是敗了，羣情激昂之下，他們父子被丟出來當替罪羊的可能性無限大。
所以此刻嚴黨和蔣慶之是穿一條褲子的。
連崔元都出來表態，“陛下，若說長威伯跋扈臣信，若說他謀反……”，老駙馬看著蔣慶之，挑眉，“臣覺著不如說說風花雪月。”
你崔元還有那個功能嗎？衆人：“……”
崔元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嚴黨加入，瞬間局勢大變。
“虎賁左衛內部卻有人舉報！”有人冷冷的道。
“此事虎賁左衛在自查。”王以旗在關注此事，“長威伯並未干涉。”
衆人看向陸炳。
錦衣衛必然有人在盯著此事。
陸炳點頭，“從事發到今日，長威伯府無人接近虎賁左衛。”
“陛下，軍中有人舉報，可見此事蓄謀已久啊！”一個文官看似正氣凜然的道，“虎賁左衛乃是長威伯一手操練出來的，他數度領軍征戰……在虎賁左衛，只聞長威伯之名，不聞陛下……”
臥槽尼瑪！
蔣慶之大怒，過去揪住官員的衣領，“什麼叫做不聞陛下之名？虎賁左衛每此操練結束都會高呼陛下萬歲三聲。你特孃的從何處得知不聞陛下之名？狗東西，你特娘……”
“住手！”有人喊道。
呯！
可蔣某人卻忍不住一拳。
官員鼻樑可見的歪到了一邊，鼻血狂噴。
“大膽！”嘉靖帝冷著臉喝道，但嚴嵩卻發現道爺把玩玉錐的手在彈動，這是個小習慣，代表著道爺的心情極度輕鬆。
很愜意。
打得好！
“臣彈劾長威伯當朝毆打臣子！”
“陛下，長威伯跋扈如此，可見骨子裡兇性不改，此等人萬萬不可重用！”
“虎賁左衛定然蓄謀已久，臣請嚴查！”
就在羣情激昂時，黃錦看到外面有內侍在等候，便過去問話。
“陛下，虎賁左衛指揮使顏旭有要事求見。”
嘉靖帝點頭。
這是顏旭第一次進宮，第一次參與朝會。
他看到一個文官滿臉是血，看到蔣慶之一臉桀驁，看到許多文官怒不可遏……
顏旭發誓，若是自己沒看錯的話，這些文官都恨不能撲上去毒打自己的恩主長威伯一頓。
不，是想弄死他！
這是怎麼了？
顏旭稟告道：“陛下，先前臣抓到了兩個細作，拷打問話後得知，那日高呼長威伯謀反之人便是他們。”
嘉靖帝看著羣臣，嘴角微微瞥著，一種不屑的味兒就出來了。
想讓朕猜忌那個瓜娃子？
“那二人自承背後有人指使……臣，不敢問。”顏旭低頭。
朱希忠壓住心中喜意，“孃的，顏旭這狡猾和你如出一轍。”
這等事兒虎賁左衛不查，就撇開了自身的嫌疑，把蔣慶之的嫌疑也洗清大半。
“我帶出來的人，自然不差。”這時顏旭飛快瞥了蔣慶之一眼，滿臉毅然。
這個狗東西竟然學會了演戲……這是表忠心呢！
——有下官在虎賁左衛，伯爺放心！
朱希忠乾咳一聲，“怎地，沒人吭聲？方纔彈劾長威伯的人呢！哪去了？”
有人說道：“本官想問問顏指揮使，虎賁左衛是如何查出來的？”
顏旭說道：“虎賁左衛有規矩，若是發現異動，馬上就得做出應對。那日夜裡有人高呼長威伯謀反，當即驚動了附近的將士。巡查的人也隨之趕到……此事涉及我部行軍廝殺的規矩……”
顏旭一臉爲難，擔心泄密。而羣臣心癢難耐，恨不能毒打這廝一頓。
嘉靖帝淡淡的道：“說來。”
“是。”顏旭恭謹的道：“虎賁左衛宿營時，會把各部劃分區域，一個區域有事，譬如有敵軍密諜潛入，瞬間周圍區域便會戒嚴，任何擅自出現的人要麼拿下，要麼弄死。”
文官們一臉懵逼，王以旗嘆道：“就是五千人的虎賁左衛分爲多處，一處示警，周圍馬上戒嚴。那二人知曉這個規矩，故而只需按照出聲的那個區域去查就是了。”
範圍一小，事兒就好辦了。
“隨後臣帶著人一一排查，找到了幾個有嫌疑的……”
顏旭說的輕鬆，但這裡面的韻味……衆人看著蔣慶之一臉雲淡風輕，可再看看有統軍經歷的幾個將領的一臉震驚，就知曉此事不簡單。
果然是勁旅啊！
徐階和幾個重臣眼中閃過異彩。
跟著這等名將，有這等勁旅……未來大戰蹭個功勞，這是事嗎？
“長威伯！”嘉靖帝開口。
“陛下。”
“時候差不多了，集結大軍，抓緊操練……”
“陛下，臣身子不適……”
蔣慶之一臉誠懇。
可你方纔一拳就打斷了別人的鼻樑骨，叫囂著要和文官們決一生死……那是身子不適的模樣？
不少人在心中冷笑。
此次謠言滿天飛，說蔣慶之意欲謀逆，作爲當事人，蔣慶之說身子不適，這是以退爲進。
這是要嘉靖帝安撫之意。
陛下會如何安撫這廝？
不少人在等著君臣演繹一出和睦如初的戲碼。
嘉靖帝摩挲著玉錐，“朕剛煉了一爐丹……”
瞬間，蔣慶之目光炯炯，精神煥發，“大戰當前，莫說身子不適，就算是臥牀不起，臣也會讓人擡著上陣。”
這個無恥之徒！
有人暗罵。
“一人領軍終究難以兼顧。”嘉靖帝緩緩看著羣臣，徐階等人馬上擡頭。
彷彿在接受道爺的檢閱。
讓誰去？
嚴嵩在猜測，按理該是兵部尚書，但王以旗是墨家門徒，讓他去，那還不如讓蔣慶之獨自領軍。
那麼還有誰？
戶部，刑部，吏部……
徐階！
六部尚書大多忙碌，唯有徐階看似無所事事。
老夫近期打壓徐階太過，反而讓他尋到了機會……嚴嵩想到了趙文華的稟告：徐階前幾日宴請了蔣慶之，賓主談笑甚歡。
政治無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徐階這是想借此出頭！
嚴嵩看了兒子嚴世蕃一眼，嚴世蕃微微搖頭，示意此事不可阻攔。
也沒法阻攔。
嘉靖帝問道：“長威伯覺著誰更妥當？”
這個難題丟給了蔣慶之。
徐階眸子深處閃過異彩，想到了那日的宴請。
本伯無所謂誰來！
那麼，就讓老夫藉此高飛！
嚴嵩冷冷盯著徐階。
蔣慶之出班。
說道：
“陛下，臣以爲，元輔最爲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