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的人影是誰,不用想,想了,自然也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陰吾立。
當陰吾立乘著風落在了常鳳樓的樓上的時候,四周的屋頂上也躍上了十余個人影。
只需粗粗的看上一眼,便可以發(fā)現(xiàn)這十余個人影皆是成名高手。
這其中包括了持劍獨立的獨孤不復,前來掠陣的各派掌門,正站在一起聊天的糊涂道人和圓真和尚。
還有一個正拿著一本書和一支筆的書生,像是準備記錄著什么。稍有些見識的江湖人就能認出他來,他就是這代兵器譜的譜主,聞人立。
房下,普通的江湖人都抬著頭張望著,站在后面的向著前面擠,站在前面的恨不得也跳到那房上去,但是著實不敢。
他們都明白,今天這樣決戰(zhàn)的場面,放在江湖上,數(shù)十年也看不到一次。
“霍。”陰吾立背著手,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看著那四面房上站著的人影綽綽,沙啞地笑了一聲。
“這場面,真是好生熱鬧啊,江憐兒呢?”
“自然是到了?!睒窍聜鱽砹艘粋€溫雅的聲音,隨后,一個白衣翩翩的人影飛上了房頂。
這人正是江憐兒。
看到他,陰吾立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了一些,這樣的笑容放在他那張鬼臉上,著實叫人不敢恭維。
同時,他那干瘦的身子上,筋骨也開始繃實了起來。面對江憐兒,他還是不敢大意的,不過他有自信,這次他不會輸。
“承蒙你的照顧,老頭子我在天牢里呆了二十年,修為多有長進。今日,我是來還恩的?!?
陰吾立咧著嘴巴,這樣說道。
說是還恩,但他那磨砂似的聲音說起這兩個字來,卻當真難聽。
而且他身上的內息翻涌,可一點也不像是要還恩的意思。
不過江憐兒也不在意,立在房上,淡淡地笑了一下,在身前攤開了一只手掌。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身上的白衣輕動,就好似天邊的層云一般,風輕云淡。
要開始了。
站在樓下的江湖人這樣想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生怕是錯過了一瞬。
獨孤不復握緊了自己手里的劍,如果江憐兒不是陰吾立的對手,他不會顧江湖規(guī)矩直接出手殺了陰吾立,就當是還欠江憐兒的人情了。
聞人立已經(jīng)將筆豎在了書上,盤坐在屋瓦間,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常鳳樓上的兩人,他排的是兵器譜,而江憐兒的云袖,也算是其中的一件。
各派掌門自都是拭目以待。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江憐兒和陰吾立的中間。
所有人的視線都頓了一下,然后集中了過去。
那也是一身白衣人,頭發(fā)有些凌亂,站在房上,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出了口氣說道。
“呼,好險是趕上了。”
他剛才去吃了一碗面條,是差點錯過了這決斗的事。
······
四下靜默了半響。
“盜,盜圣李駟!?”房下,不知道是哪個江湖人突然這樣叫道。
什么?
人群里頓時是一片嘩然。
盜圣李駟,他不是在天牢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兩旁的房上。
獨孤不復皺起了自己的眉頭,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些,不過,這次他想斬的不是陰吾立,而是李駟。
原因很簡單,因為李駟是江湖上唯一一個能完好無損的躲過他的劍的人,而且不止一劍。
聞人立見到李駟出現(xiàn),坐在那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不喜歡李駟,因為李駟不用兵器。
糊涂道人愣了一下,然后摸著自己的胡子,直說著糊涂。
圓真和尚只管自己豎著手,念著阿彌陀佛。
沒有去管這些人的反應,李駟抓了抓自己的臉,訕笑著對著四下的江湖人拱了拱手,運起內氣,將自己的聲音傳了開去。
“在下李駟,見過各位?!?
“李駟,你來這里做什么?”遠遠的,華山派掌門岳長峰輕皺著眉頭問道。
“我自會說明?!?
李駟笑著看了他一眼,接著,回過了頭來,看向了依舊站在原處的江憐兒,說明了他此次的來意。
“憐兒,不知你可否,將這場決斗的機會讓給我呢?”
“嘩!”
房下的嘩然聲更重了些,因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攪和一場江湖決斗的。
江憐兒一直溫文爾雅的臉難得黑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李駟攪了他的決斗,而是因為李駟居然當這么多人的面叫他憐兒。
他怎么也是個江湖名士,不要臉面的嗎?
“你倒是說說,這是為什么?”看著李駟,江憐兒無奈的維持著輕笑,語氣并不太好的說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不過我盡量長話短說?!?
說罷,李駟轉過身來面向了另一邊的陰吾立,不知是什么神色地揮了揮手。
“老頭,你還認識我嗎?”
陰吾立先是冷冷地抬了一下眉頭,隨后,好像是認出了李駟的聲音,臉上了露出了一些笑意。
“啊,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小子啊?!?
他們兩個在天牢里還是有過幾句話的緣分的。
李駟還認識陰吾立?
他們之間又是什么關系?
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在場的江湖人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更亂了,一時間搞不清楚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索性,李駟很快就給出了解釋。
“各位?!崩铖喩钌畹乜粗幬崃⒄f道:“實不相瞞,這陰吾立就是我放出來的?!?
一語落下,所有的江湖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各大派的掌門身上,也都提起了內氣。
居然是他放了陰吾立,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他也已經(jīng)遁入魔道了嗎?
眼見著眾人就要誤會了,李駟站在房上,緩緩說出了實情。
“三個月前,我從天牢越獄,一時妄為之下卻是擾亂了天牢,不慎使得這陰吾立也從牢里逃了出來。這三個月來他一直在江湖為非作歹,我本并不知情,卻在月前從一個故人的嘴里得知了此中的是非,所以這便找來了。”
“于此,我想借這場決戰(zhàn),當著各位的面給天下一個交代。雖有失江湖規(guī)矩,但還望諸位成全。”
話說到這里,李駟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沉了下來,眼中,帶上幾分微微凝重的神色。
是還沒有人見過他這副模樣。
眾人都不再出聲了,只有陰吾立的臉上還帶著冷笑,如果這小子要送死,他不介意先殺了這個小子,再殺了江憐兒。
“那么······”見沒人說話,李駟看向了江憐兒。
畢竟這場決斗是由他發(fā)起的,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他的手里。
江憐兒看著李駟,見李駟似乎已經(jīng)有了決意,沉默了一下,好久,笑著搖了搖頭。
“也罷,那此次,就讓與你吧?!?
說著,他飛身退到了一旁的房上。
李駟看著退開的江憐兒,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記下了這份人情。
雖然事出有因,但是這事也確實會有損江憐兒在江湖上的名聲。
等到江憐兒退走,李駟重新看向了陰吾立,輕輕地收緊了自己眼睛。
既然要給個交代,他自然會給一個最直接的交代,叫這陰吾立無法再禍亂人世的交代。
長空之下,天光破開了云層,房上那白衣隨風而動,李駟抬起手來,對著四下的江湖人,張手說道。
“諸位,可有劍否,李駟,借劍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