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六天。
第二天醒來的祁凡明顯變得開心了一點。
其實人就是這樣，沒做決定還在猶豫的時候最難過，等到真正下了決心做了什么決定的時候，心情反而會豁然開朗起來。祁凡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豁然開朗的階段。所以在廚房做早餐的祁凡，就扭著小蠻腰唱起了歌。
五月天的知足。
很符合祁凡現在的心情。
而被祁凡感染了的太子爺也是心情一片大好，還沒有換掉睡衣，就來到了廚房，從后頭把祁凡抱住，就把祁凡整個摟在了懷里。
“一生只愿只要平凡快樂，誰說這樣不偉大呢。”孟偉彬把腦袋枕在祁凡的肩膀上，對著他重復這一句歌詞，“你唱得挺好聽的。”
祁凡沒回頭，接著煎他的面包片。
“怎么著，孟總這是想捧我當歌手？”
祁凡的語氣很輕松，既然決定了再在一起六天，他就要好好地過這六天，就算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他也要配合著自己演下去。
就像歌里唱的。
知足的快樂叫我忍受寂寞。
知足就好。
可便是祁凡這么跟自己說著，還是好像有什么東西就掉到了油鍋里，發出“滋”得一聲響。
左胸口那里，疼疼的。
“其實……我有這個想法。”
“啥？”
祁凡完全沒有弄懂太子爺的腦回路。
“我說，我想捧你。”
“啥啥啥啥啥！”
剛剛弄明白太子爺說什么的祁凡，差點把自己的手指當火腿放到油鍋里煎了，祁凡含住剛剛碰到油鍋的手指，轉過頭來看向孟偉彬。
“你想不想做？”
“做什么？”
祁凡還是不信。
“做演員。你不是表演專業畢業的嗎？我看過你的成績了，也聽過你老師對你的評價，都說你有潛力，你形象不差，干嘛一直給陳年當助理？”
“不行……我不能……不行不行……”
祁凡擺著手轉過身去，把煎好的面包片和火腿放到盤子里，不管太子爺還站在他身邊，就從他身邊溜走了。
而孟偉彬則是看著祁凡的背影神色怔怔。
真像。
孟偉彬牽著嘴角笑了笑，跟在祁凡后頭出了廚房。
“真的不試試嗎？陳年可是動不動就扣你工資的。”
“他就是說說罷了，不會真的扣啦！”
祁凡把盤子擺好，招呼孟偉彬過來吃飯，可是孟偉彬卻是坐到了祁凡的身后，躺在他的后背上。
“也不用大紅大紫，就拍個廣告演個電視劇……我捧你。”
祁凡斂著眉不說話。
便是你捧我，又能捧到幾時。
“我助理當的好好的，干嘛要換，不換！”
“真的不換？”
孟偉彬直起身子來，把祁凡的腦袋掰回來。
“不！換！”
祁凡的態度異常堅決，他都要跟孟偉彬一刀兩斷了，還受他的恩惠做什么？還是早點兒劃清界限為妙。
“可是當明星可以演電視誒，天天在電視里蹦來蹦去，多拉風！”
祁凡聽見孟偉彬說這話，身子就往后頭傾，他要跟太子爺保持距離。他要好好看看太子爺，太子爺不是被調包了吧？居然像騙小孩子一樣騙他！他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嘿！
不過事實證明太子爺還是如假包換的太子爺沒錯，因為下一秒鐘太子爺就拍上了祁凡的后腦勺，“干嘛這樣看我！”
“咳咳，沒啥……嘿嘿嘿……沒啥。”
祁凡就有點兒不明白了，太子爺這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讓他當明星？就算祁凡向來自詡“四合院小帥哥”吧，那也只是他自封的呀，太子爺用不用讓世界人民都看見他的瀟灑。
祁凡摸著下巴，對著孟偉彬奸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為什么要讓我當演員！說！”
而孟偉彬則是一下子沒崩住，“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祁凡一秒福爾摩斯上身的樣子實在夠搞笑。
他讓祁凡當明星的確是有私心在，但不意味著他會把實情告訴祁凡。
“你真的不想做演員嗎？表演系可是你自己報的，要是真的不喜歡，你會這么堅持還這么努力？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要是你不抓住，也許一輩子都沒辦法演戲了。”
祁凡看著孟偉彬的臉，突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是，沒錯，他就是想演戲，他這一輩子什么都可以將就，就是演戲不可以將就，可他能怎么辦？他不想一直欠著孟偉彬，不想一直跟孟偉彬不清不楚，他得自己活。
沒有誰能陪的了誰一輩子。
他不想被孟偉彬趕出門的時候太過狼狽。
“不了……不了……”
就算再想，又能如何？他不過是個小角色，只能在夾縫里過活。
“真的不了？”
孟偉彬雙手抓著祁凡的肩膀，逼迫祁凡看著自己，
“機會只有一次，你得自己抓住了。”
祁凡不敢貪心，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他就想安安穩穩地陪完這六天，然后跟孟偉彬一刀了斷再不想干。即便他知道，他可能再也遇不到一個孟偉彬，再也遇不到一個成為演員的機會。
那又如何。
他首先得是他自己。
所以祁凡就安安靜靜地看著孟偉彬，他能夠這么單單看著孟偉彬的日子也不會有太久，就好像他第一眼就看到的那樣。
孟偉彬真的很好看。
也很暖。
“不了，還是不了。”
可這暖究竟不是他的，偷來的東西終歸要還，他不想還的時候，把自己的心也弄丟了。
祁凡轉過身坐在餐桌旁，給孟偉彬遞過筷子去，“吃飯吧。”
可孟偉彬卻是看進祁凡的眼睛里，祁凡和他曾經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這是孟偉彬第一次把祁凡當作單獨的一個人，而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吃飯吧。”
孟偉彬吃飯之后，還是開車送祁凡去了片場，只是停車之后一直沒讓祁凡走。
不過祁凡也是個與眾不同的，太子爺凝重的神色他一點兒沒看進去不說，心思還圍著地球跑了好幾圈，所以此時此刻的祁凡滿腦袋就只想了一件事，那就是……
這里不能停車啊！
再這么下去，警察叔叔就要來抓人了！
當然祁凡幻想著的警察叔叔并沒有來，只是孟偉彬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后終于說了話。不過孟偉彬可沒看祁凡，雙手也沒有離開過方向盤，孟偉彬說，
“每個人的世界都是他眼里的世界，事實究竟是什么樣根本沒有人關心，就算你現在跟我真的沒關系，他們也會想法設法得覺得我們有關系，何況我們倆個還真的不清白，所以，你怕什么？事到如今，你還能被怎么戳脊梁骨？已經不會再差了，你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不敢說。”
孟偉彬說完話，就把頭轉到了祁凡這里。
祁凡知道，孟偉彬這是在為他好，不然這么想心靈雞湯的詞兒，孟偉彬怎么有可能說出口。他也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選擇，他也知道不再離開孟偉彬之前多拿點東西是浪費，可他就是不能做。
若是他愿意這樣做，早在他畢業的時候就可以做了。
我以我執，不負初心。
這是祁凡的堅持。
“誒呀，你再這樣說下去，我真的就不好意思了，我就一個表演系的畢業生，畢業季的時候一抓一大把，孟總真的不必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
祁凡湊過臉去給孟偉彬送上一個香吻，順帶夸贊了一下金主的職業操守，
“我覺得我做一個小助理就挺好的。”
然后祁凡就轉身下了車，動作一氣呵成，丁點兒泥水都不帶。
可孟偉彬卻是看著祁凡的背影看了很久。
其實在孟偉彬養過的那么多人里，能讓孟偉彬主動要捧的，從開始到現在也就只有祁凡一個。
可祁凡，畢竟不是輝子不是？
孟偉彬也許能為了輝子跟他爺爺爭一爭，可為了祁凡，那還真就是犯不上。
再說了，也許根本就不影響。
至于前頭大踏步離開的祁凡，則是在進了片場的一瞬間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他裝了這么久，無非是不讓自己表現出一丁點兒的難過，特別是在孟偉彬的面前。
他跟自己說好了。
好聚好散，好聚好散。
可就是心里止不住地難受，跟之前送走他爺爺的時候一樣。
“怎么了？”
就在祁凡這里難過的不要不要的時候，陳年卻是出現了，嘴里還叼著一根棒棒糖。
“沒啥。”
祁凡越過陳年，自己先回了化妝間。
而陳年則是一路尾隨其后。
“咋滴，昨天晚上夫夫生活不和諧？”
聽了話的陳年則是無奈地撇了撇嘴。
這就是祁凡為什么要遠離陳年的原因，你永遠不知道陳年下一秒會說出什么不著調的論斷！不過祁凡最多也就敢腹誹腹誹罷了，要讓祁凡組織起義，那可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不，是！”
盡管不敢反抗，祁凡嘴里咬牙切齒的意味還是十分濃厚的。
“不是就不是，你咬牙做什么？聽的我耳根疼。”陳年一邊扣了扣自己的耳朵，一邊把棒棒糖的棍子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祁凡，我有件事兒要跟你說。”
事兒？什么事兒？難不成是好事兒！
哈哈哈哈哈哈！
祁凡表示先讓他安靜地笑一會兒，要是能在陳年嘴里聽到好事那了就是奇了大怪了。所以祁凡看陳年的眼神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什么事兒？”
“嘿！我說你丫怎么用這種眼神兒看我呢！”
陳年叉住腰，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
“……嗯，你還是先說吧！究竟是什么事兒！”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可誰讓我最寵愛你呢，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你這一會兒吧！”
陳年這里表演欲正旺盛著，祁凡那里卻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就想著陳年趕緊把正事兒說了，所幸陳年也沒有再賣關子了，這就把事情跟祁凡說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許田在拍話劇，他不是《思凡》的副導演嗎，好像有個男二生病了，在找人替戲，我就推薦了你，想問你樂不樂意。”
“演戲！”
光聽到這兩個字，祁凡的眼鏡就亮起來了，《思凡》他在大學的時候也演過好幾回，劇本都快能背下來了，只是……
“可我現在還是你的助理，怎么能出去接戲？”
然后陳年就一巴掌拍到了祁凡的后腦勺。
“我說你怎么這么傻，你拍著你的胸脯問問自己，你是想演戲還是想當助理？你沒來之前我也過的好好的，別拿自己當干部！”
陳年的表情有夠兇神惡煞的，但看在祁凡眼里，那是要多可愛就有可愛。
“陳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