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真的好看嗎?”
“我的好表姐,今天可沒人比你更光彩動人了!”
對鏡貼花黃,妝成爲君悅,不知道一塵喜不喜歡?一想到一塵,徐巧芷心裡便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渾身沉浸在幸福的感覺之中。
自己和一塵算得上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姐妹們都說丈夫是林家這一代最有魅力的男兒,長得英俊無匹風度翩翩不說,二十出頭的兒郎就已經(jīng)統(tǒng)領(lǐng)數(shù)千健兒,前途無量啊!
何況丈夫?qū)ψ约河质巧钋橹畼O,哪個姐妹不羨慕,哪個不誇爲天作之合。膠東四大家中,林家爲首,徐家爲尾,不知有多少纖心慧質(zhì)的女兒家看上了丈夫,可丈夫爲了自己,不知得罪多少人,打破了多少盆盆罐罐,歷經(jīng)幾許波折,終於才把自己迎娶。
“表姐!表姐!”沉醉在回憶與幸福之中的徐巧芷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一路伴隨而來的嗩吶聲、鞭炮聲、爆竹聲、嘈雜人聲,都已消失地無影無跡,除了伴娘關(guān)切的呼喚聲,一切都顯得寂靜。
“怎麼了?”
“表姐,你自己看吧?”
思索了許久,徐巧芷才把紅蓋頭揭開了一角,發(fā)現(xiàn)伴娘已經(jīng)揭開了轎簾,只見入目都是手執(zhí)長槍、殺氣凜凜的男兒,一排接著一排,整齊地站立那裡。
徐巧芷暗自心驚,她在閏中看過不少史書,也知道一些勾心鬥角的事兒,難道林家要獨霸膠東,藉此良機剪徐家?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不對,膠東四大家素來同氣連枝,算得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的公公林白河素來英明神武,決不會做出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情。
正想著,猛聽到一聲巨響:“打倒逆賊柳鏡曉!”
緊接著是轟雷般的迴響,一波接著一波,直嚇得伴娘放下了轎簾。徐巧芷耳中盡是一個聲音反覆響起:“打倒逆賊柳鏡曉!”
“柳賊自督魯以來,倒行逆施,荒淫無道,以姦淫婦女爲樂事,罪行磬竹難書……”徐巧芷聽出這是自己的公公,也是林家的當代家主林白河的聲音,但徐巧芷只聽了兩句,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一塵!難道……你也在騙我嗎……答應(yīng)娶我……不過是借我的婚禮而藉機起兵嗎……
正想著,熟悉的聲音令徐巧芷欣喜得差點跳起來。
“小芷!小芷!”徐巧芷連忙扯下蓋頭,伴娘早已掀開轎簾,面前正是帶著尷尬笑容的丈夫。
不管如此,徐巧芷一頭投進丈夫的懷裡,感覺著丈夫?qū)掗煹男貞选A季茫虐l(fā)現(xiàn)林一塵改換了一身戎裝,米黃色的軍裝,華麗的勳表,金色的肩章,在陽光下是說不出的耀眼……可自己是多麼希望丈夫不是穿著這套衣服,而是穿著黑色燕尾大禮服來迎娶自己……
“小芷……你聽我說……對不起……我也是剛剛知道……才換上這身衣服……我不是有意的……”林一塵完全沒有平時的伶牙利齒,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可徐巧芷聽到這,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甜蜜蜜,纖手掩住林一塵的嘴,又靠在林一塵的懷中。
這對男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林白河的豪言壯語:“我等爲山東千百萬百姓著想,決心順應(yīng)天命,膠東四大家聯(lián)同一心,討伐柳逆……”
“討伐柳逆……討伐柳逆……”歡呼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驚醒了這對未婚夫婦,林一塵臉上滿是歉意,待遠處一指,道:“小芷,我得立即回團裡去了,只等大會一完,我的團就得先行出發(fā)了……”
徐巧芷就曾聽丈夫說過,他的團在膠東自衛(wèi)軍算是最好的一個團,全團有二千七百多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可現(xiàn)在卻在心裡暗暗抱怨丈夫不應(yīng)該執(zhí)掌這個團,說不定就會留守,可嘴上卻裝著不太在乎的樣子:“一塵,早去早回……巧芷等你……”
但等一塵走出幾步,徐巧芷又叫住丈夫了,遞過一枚玉釵:“一塵,巧芷始終是您的人,這枚玉釵代巧芷長伴君側(cè),見釵如見巧芷面,還有,要多寄書信給巧芷……”
林一塵三步一回頭,兩道深情的目光不時互相凝神,但情深如海,卻終有別時,等林一塵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徐巧芷的淚珠頓時奪眶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共和九十二年九月二十七日,膠東四大家借通姻之機,突然通電全國,宣佈起兵討伐柳鏡曉。
北京。楊公館。
楊林冀從容地觀看今天新出版的報紙,但他的神色倒象是期待什麼。
一個身影跑入大堂,上氣不接下氣,大聲高呼:“楊大哥,膠東那邊起兵了!”
楊林翼眼神立時一亮:“是嗎?”
“大哥,瞧!這是山東那邊發(fā)的通電,剛剛收到的。”
“念念!”
“總統(tǒng)府、國會、政事堂、內(nèi)閣各總長、各巡閱使、各省督軍、省長、省議會、各特別區(qū)護軍使、各鎮(zhèn)守使、各師旅長,轉(zhuǎn)抄保定陳雲(yún)帥、廣東莫總司令、上海沈女士、北京蔣校長、杭州胡先生勳鑑並轉(zhuǎn)全國各大報館:職膠東鎮(zhèn)守使林白河……”
山東省議會。
“柳賊自竊魯以來,天怨人怒,殘害忠良……”
雖然發(fā)言人有一張佼好耐看的玉臉,可是經(jīng)過和她的多年交往,議員早就知道她是怎麼樣的強勢人物,何況冰冷的語氣,肅殺的氣氛,再加上室外殺氣騰騰的士兵,頓時將室內(nèi)的溫度降到極點。
雖然在生意和膠東四大家有些往來,甚至在暗地下有些勾勾搭搭,但議員大人自已的性命是最要緊的。
如今的十七師可不比三年前,在山東早已是根深蒂固,在這種事情如果一不小心,難保這些士兵立馬把自已拉出去槍斃了,至於膠東四大家,那還是非常遙遠的事情,現(xiàn)在沒必要理會,何況這當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議員是柳鏡曉刻意培植的。
所以發(fā)言人一念完,立即就有事先安排好的議員上來捧場:“膠東四逆發(fā)動全面武裝叛亂,令刀兵再起,民不聊生,實不得人心,沈廳長,我等隨願柳師長、丁督軍平定叛亂。”
“打倒膠東四大叛賊!”
“膠東臨時戒嚴法案通過!”
“膠東討伐法案通過!”
“一致通過總動員令!”
類似的聲音不時在議會中響上,膠東四逆的叛亂引起了廣大議員的強烈憤概,平時效率低下的省議會居然閃電般連續(xù)通過了十三個法案(不過在當事人的眼中,似乎這是門外士兵雪亮刺刀的功勞)。
見到這種情形,位於權(quán)力最高峰的某位麗人,嘴角滑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冷笑。
她手底還有一張沒有使用的底牌,就在來議會之前,一批山東軍銜最高的軍官,一致穿著筆挺的軍裝,向著自己和自己心中的那個人表示忠誠。
但與刺刀下的議員大人不同,他們的忠誠無可挑剔,因爲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十七師就是他們的一切,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軍陣廝殺,才換得今日的地位。膠東四大家叛亂,首當其衝的正是他們。正是如此,自己纔會如此強硬,甚至毫不顧忌議員們的反彈,因爲即使得不到這些議員的支持,也有最後的一招:解散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