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rèn)輸!”
赤紅菩薩充滿了不甘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卻在兩邊驟然掀起了不一樣的波瀾。
無尚真佛的一衆(zhòng)菩薩、羅漢,神色無不失魂落魄,難以置信:
“竟然輸了……”
“連智真菩薩都輸了。”
“明明他在鬥法之上,並不輸於那道人啊!”
一些僧人忽地面色激怒:
“是那些神獸!”
“明明是二者比鬥,卻爲(wèi)何會放出那麼多的神獸來!”
“以多欺少,何其不公!”
“這一場不算!”
人聲鼎沸!
唯獨東方大菩薩神色陰鬱,臉上的悲憫此刻已經(jīng)難以維持。
目光盯著王魃,似乎猶豫,在盤算著什麼,又似乎蠢蠢欲動。
而云天界道場內(nèi)。
看著王魃和赤紅菩薩激戰(zhàn),甚至連一口氣都不敢多喘的衆(zhòng)修士們此刻終於如夢初醒,紛紛長出了一口氣後,忍不住紛紛驚喜慶賀。
“勝了!我便知道太一道友定能勝下這一場!”
巴真人大聲喜道。
聶真人看著水幕中那道青袍身影,亦是不禁目生異彩。
修行到這般境界,自不可能再去找什麼生活上的道侶,但若是能引爲(wèi)修行上的道侶,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想了想,終究自慚形穢,掐滅了這個念頭。
四周不少人看向王魃,心中的欽佩也幾乎溢於言表。
一些人雖是渡劫境修士,眼力、境界卻都遠(yuǎn)遠(yuǎn)不夠,看不懂王魃與赤紅菩薩交手所展露出來的極高造詣,但他們只需要知道赤紅菩薩乃是無上真佛這邊十菩薩之首,號稱菩薩境第一人,這位太一真人卻讓此人不得不說出‘認(rèn)輸’二字,孰高孰低,已經(jīng)不言而明。
而懂得門道的人,這些人也幾乎都是渡劫中期修士,以及紫袍少年這樣寥寥的渡劫圓滿,卻都不由動容。
這赤紅菩薩智真絕非弱者,鬥法精妙,密不透風(fēng),術(shù)法精湛,威力驚人,無論肉身相搏還是術(shù)法對壘,隨便拿出一項,在旁人手中都算是壓箱底的能耐,甚至其本身距離大菩薩的層次,只怕也僅是一線之隔。
若是同階相鬥,即便是他們,也多半沒有這個自信能夠勝得過此人。
這般人物,卻仍是敗在了橫空出世的太一道人手裡,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紫袍少年此刻置身人羣中,更是少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太一道人大勝智真,可謂是遠(yuǎn)超他的預(yù)期。
這也就意味著這一場邀鬥,接下來僅剩的兩局已經(jīng)再無懸念,由此又能爲(wèi)接下來的大戰(zhàn)爭取一些時間,這讓他心頭也不禁稍稍鬆了一口氣。
肩負(fù)重責(zé),雖然他表面上始終神色淡定從容,但心中壓力卻實在是難以言表。
太一道人的出現(xiàn),雖不能扭轉(zhuǎn)真正戰(zhàn)局,但卻振奮了士氣,意義也同樣不小。
唯獨可惜的是,太一道人沒能順手將智真誅殺,這等人物,日後多半又是一尊大菩薩,一想到這,他便坐立難安,甚至心中幾乎難以抑制出手?jǐn)貧⑦@智真的念頭。
界外虛空,場中。
王魃眉毛微挑,緩緩收起道寶,心中倒是並無可惜之色。
這等人物,即便手中沒了道寶,但他想要擊殺,卻也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也足夠?qū)Ψ教佣荩蚴悄菛|方大菩薩親自下場營救。
所以註定是殺不了。
與其浪費這個精力,倒不如想想怎麼迎接接下來的兩戰(zhàn)更爲(wèi)合適。
對面的赤紅菩薩卻是猶豫了一下,並未第一時間離去,而是看向王魃,沉聲道:
“我那幾件佛寶和神獸……”
王魃面色平靜:
“我的。”
赤紅菩薩面色一沉。
六件極品佛寶,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
即便在無上真佛勢力中,極品佛寶亦是十分珍貴,除了特殊情況外,一般唯有菩薩層次方有機(jī)會以功德?lián)Q取。
他能有這六件極品道寶,固然是他實力雄厚,得大菩薩看重,同樣也是他積攢了諸多功德得來,如何能坐看被王魃掠走。
只是他已經(jīng)不敵,便是想要強(qiáng)奪,卻也沒有這個底氣。
便在這時,王魃心中忽地一凜!
只覺眼前一晃,再細(xì)看去,卻見面前一尊浩瀚無邊的佛像高坐,雙手合掌,面露慈悲,高高俯瞰著他:
“無上真佛……居士以神獸偷襲,按說本場算不得勝,我等已經(jīng)不做計較,居士何以還要將我佛門至寶、護(hù)法神獸強(qiáng)留下來?”
王魃心頭一震!
忍不住擡頭望去,這佛像不是別人,赫然便是東方大菩薩!
四周一片空寂,看不到雲(yún)天界,亦看不到其他僧人,白茫茫虛空之中,只有他與眼前這尊高聳入雲(yún)的大佛。
“什麼時候……”
王魃心中劇震,知道自己多半是已經(jīng)落入了對方的幻境之中,只是他卻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中的招。
還未等他開口,便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他身後驀地響起,若金玉撞擊,清越、鏗鏘:
“東方大和尚,你這可壞了規(guī)矩。”
佛像雙眸微瞇,目光越過王魃,看向後方一道緩緩浮現(xiàn)出的紫袍少年身影,眼中雖有凝重,聲音卻淡然無比:
“白掌教,是你們先壞規(guī)矩在先……何況,規(guī)矩不就是我們定的麼?”
王魃心神掃過後方,果然就見紫袍少年白了禪緩步走來,越過王魃,神色冷然地看向這尊大佛像,幽聲道:
“是麼?那你們爲(wèi)何還不出手?”
東方大菩薩一滯,隨即面色恢復(fù)了平靜,沉聲道:
“時候未到,何必著急?”
隨後盯著紫袍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飽滿的佛像臉上,表情漸漸消失,淡聲道:
“這一局算你們勝,但佛寶與護(hù)法神獸皆需還於智真。”
王魃面色一沉。
還未等他開口,紫袍少年卻已經(jīng)是冷笑道:
“什麼叫‘算我們勝’?鬥法之中,各憑本事,本便是我方勝,又何須你多言?既然是我方勝,那些道寶和神獸也本便是我方贏下此戰(zhàn)的彩頭,又憑什麼要還你?”
“若你不服,那便只管來我雲(yún)天界奪!”
態(tài)度堅決,語氣強(qiáng)硬,沒有半分猶豫。
東方大菩薩被這番嗆聲,一時之間,竟也無言以對。
王魃微有些錯愕,但隨即也明白過來,爲(wèi)何面對無上真佛再次來襲,雲(yún)天界卻還是能吸引來周圍那麼多修士的援助。
除卻各人心中對於脣亡齒寒的覺悟之外,雲(yún)天宗這位白掌教同樣是功不可沒。
東方大菩薩深深看了眼站在王魃身前,負(fù)手而立,面若神人的紫袍少年,合掌低誦一聲:
“無上真佛……白掌教如此自信,還望來日界破之時,莫要悔恨。”
“不勞大和尚費心,我雲(yún)天界上下都在等著這一日的到來。”
紫袍少年聲音平淡道。
佛像身影一點點消失不見。
四周白茫茫亦是變了顏色,王魃再看去,卻已然是化作了一片界海虛空,紫袍少年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立在他身前。
對面的赤紅菩薩似乎也收到了什麼消息,面帶不甘和怒火,卻終究還是不敢再作逗留,迅速破空而去。
紫袍少年見狀,轉(zhuǎn)身看向王魃,臉上露出了一抹欣賞的笑容,頷首道:
“道友做得不錯。”
王魃卻並無喜色,沉聲道:
“多謝白道兄,方纔那是……”
紫袍少年聞言,輕笑道:
“不過是東方大和尚的一門手段,無形之間便能將人心神攝入其佛國之中,你元神雖然看起來渾厚,但定性略顯不足,是以纔會被他拘去。”
王魃微微沉默,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層瞭然和提防。
因是萬法脈的緣故,他的元神渾厚,的確遠(yuǎn)邁常人,甚至比之渡劫中期修士,亦是毫不遜色。
但說到底,那也不過是以量取勝,論起質(zhì)地,他終究還是渡劫前期修士,尋常鬥法也就罷了,大家相差不大,無法對他產(chǎn)生多少威脅,而面對東方大菩薩這等存在,卻還是立刻顯露出了自身的不足。
“還剩下兩場,道友可還能應(yīng)對?”
紫袍少年隨即關(guān)切問道。
王魃感應(yīng)了下元神的狀態(tài),還是道:
“且先看看。”
和之前迎戰(zhàn)赤紅菩薩前的回答一般無二,這一次,紫袍少年卻不再擔(dān)心,忍不住撫掌笑了起來:
“好!好!那我便靜候道友佳音!”
說罷,身形退去,只是並未入界,而是站在界外觀戰(zhàn)。
顯然雖逼退了東方大菩薩,但他也不敢真的放心離去,站在界外,也可作爲(wèi)威懾,以防東方大菩薩不顧顏面,親自偷襲王魃。
這並非不可能,只因連他方纔都忍不住想要對那智真菩薩出手,以絕後患,太一道人看起來潛力和威脅都還在那智真菩薩之上,東方大菩薩出手與否,只怕也只在其一念之間。
王魃隨即獨自立在界海虛空,面朝無上真佛衆(zhòng)多菩薩、羅漢,面無懼色,收起一衆(zhòng)道寶、神獸,卸下了神通,又變成了之前平平無奇的道人,平靜道:
“下一位。”
聲音不大,略帶疲色,亦無多少驚人威勢,只是這一次,無上真佛衆(zhòng)僧這邊,卻是一片寂靜。
無上真佛這邊,連十菩薩之首,菩薩境第一的智真都敗下陣來,其餘菩薩自也無有信心。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人之威,竟令羣佛束手。
半晌,纔有一位菩薩面帶猶豫之色,飛身而來。
其位列菩薩境第三,之所以前來,也是覺得王魃連戰(zhàn)三尊菩薩,甚至還有智真這樣的勁敵,多半已經(jīng)疲敝,想要看看能不能上場撿漏。
只是鬥法過程卻乏善可陳,也許是心有顧忌,出手處處拘謹(jǐn),遠(yuǎn)沒有之前王魃與智真的交手來得精彩。
被王魃輕鬆擊退,便立刻認(rèn)輸遁離,唯恐被王魃奪走了道寶。
之後便再無人敢上場,最後東方大菩薩不得不親自指定一位菩薩上陣。
只是結(jié)果也並無半點意外,也許是害怕自己的佛寶也被王魃奪取,那菩薩上陣以後,草草進(jìn)攻了一番,便即立刻認(rèn)輸,半點機(jī)會也沒有留給王魃。
這也讓王魃微有些失望,他還想著能否順勢再奪取幾件極品道寶,不管是自用,或是留給小倉界,又或者換成雲(yún)貝,都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方一升起便即略去。
人需知足,今次收穫,實際上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一開始的預(yù)期,若得隴望蜀,太過貪心,早晚會吃個大虧,且此次風(fēng)頭太盛,有違他平素行事準(zhǔn)則,也該好好積澱,避免再出風(fēng)頭。
然而即便如此,當(dāng)無上真佛這邊的東方大菩薩以及一衆(zhòng)僧人面色沉鬱,無聲退去,雲(yún)天界道場之中,卻還是響起了一陣喜悅的呼聲。
“一連五戰(zhàn)!五戰(zhàn)五勝!太一道兄真乃神人也!”
“巴某詞窮,但只問,放眼界海,渡劫中期修士當(dāng)中,可有人能是我太一道兄對手?”
“哈哈,巴道友,你這話可是在給太一道兄樹敵了。”
有人半是開玩笑,半是認(rèn)真地提醒道。
能走到渡劫中期的修士,無不是一方巨擘,心高氣傲不說,若是知道有人壓在他們頭上,心中自不免有所微詞。
他們這些親眼見過王魃出手的人也就罷了,心悅誠服。
但沒有見過的人,聽見巴真人的話,難免會影響到對太一真人的觀感。
巴真人卻渾不在乎:
“以太一道兄的能耐,想來大乘之位上,早晚有其名,庸碌之輩便如草螢,便是嫉恨羨慕,又如何能與煌煌大日爭輝!”
聽得此話,周圍修士卻都沒有多少質(zhì)疑。
這等人物,無上真佛那邊那麼多菩薩、羅漢,也就出了一個智真。
太一真人猶在智真之上,這等才情,若說到不了大乘,那纔是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界外,王魃返身而回,卻見紫袍少年含笑相迎,更是主動朝著王魃拱手一禮:
“此番辛苦道友了。”
王魃雖一貫淡然,可對方堂堂大界的一宗之主,自己無論境界還是地位都遠(yuǎn)不及他,竟仍如此禮待,卻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受寵若驚之感,連忙回禮:
“道兄何出此言……”
語氣微頓,隨即從袖中輕輕摸出赤紅菩薩的六件道寶。
方從袖中取出,便即鳴震不止,欲要掙脫而去。
只是被王魃以道域擒抓,一時卻也掙脫不得。
紫袍少年微有些疑惑。
王魃卻將這六件道寶推至紫袍少年面前,笑著道:
“這六件道寶,也算極品之列,道兄方纔相救於我,在下無以爲(wèi)報,便將這六件道寶,都盡數(shù)送與雲(yún)天宗。”
此言一出,饒是紫袍少年見識過不少風(fēng)浪,心境純定,此刻卻也不禁面露吃驚之色:
“這……這麼多道寶,都送與雲(yún)天宗!?”
這可不是上品道寶,而是極品道寶!
雖說其中雲(yún)禁比之上品道寶也只是略多那麼一兩道,但道寶以九爲(wèi)界,每過九道,威能便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無上真佛攻打雲(yún)天界之前,整個雲(yún)天界的極品道寶也僅有一件,乃是先輩遊歷界海,從一處界胎中開出。
無上真佛攻打之後,他們也是僥倖從幾位菩薩手中奪得了數(shù)件極品道寶,如今都在宗內(nèi)修爲(wèi)最高幾人的手裡。
而太一真人卻一口氣拿出了六件極品道寶要送給雲(yún)天界,這樣一份厚禮,便是他也不敢輕言接受或是拒絕。
王魃點頭道:
“多一件極品道寶,若真的遇上大敵,說不得也能多一點勝算,我等共抗無上真佛,我手中那些已經(jīng)夠用,多上幾件也沒有太大影響,實在浪費,倒不如送與雲(yún)天宗,想來應(yīng)該能夠找到更好去處。”
這番話誠懇無比,紫袍少年不禁動容。
深深看了眼王魃,心中沉吟之後,終於點頭,伸手自王魃手中的六件道寶之中,挑出了三件,鄭重道:
“道友有此公義,實乃雲(yún)天宗之幸!不過這畢竟是道友親身犯險得來,有這三件也已經(jīng)足夠……”
猶豫了下,他看向王魃,隨後道:
“道友可有別的事情要忙?若是不忙……我觀道友元神雖是渾厚,卻還差些定性,道友稍後可隨我去往我宗歷代先輩閉關(guān)之處,那裡說不準(zhǔn)對道友有些好處。”
王魃正想與紫袍少年告辭,去往雲(yún)天界萬象宗所在,聽得此言,心頭一轉(zhuǎn),面露欣喜,點頭改口道:
“那在下便不客氣了。”
紫袍少年輕笑一聲:
“何需客氣……稍後還要給你慶賀一番!”
笑容之中,卻更多了幾分親近和放鬆之意。
無上真佛此次邀鬥一敗塗地,大家卻是又能稍作歇息了。
一旁陳仲奇卻是回想起之前王魃和他說過的話,倒是留上了一份心:
“萬象宗……”
目光微微閃爍,他隨即跟著入了道場,一番忙碌之後,轉(zhuǎn)身徑直入了界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