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陳青枕著自己的劍,迷迷糊糊睡著。
入夢之后,再次修行了一番夢中斬龍之術,陳青忽然驚醒。
“嗚嗚嗚”
“我那可憐的兒啊”
一陣哭聲傳入陳青的耳中,那哭聲婉轉而哀怨,悲涼而心痛。
陳青掀開身上的蠶絲綢緞被子,看向不遠處為自己守護的應武剛,“應武剛,你可曾聽見了哭聲?”
應武剛搖頭,“沒聽見啊。”
“哪兒有什么哭聲?”
陳青起身,才走出山洞,衛輕塵,玄芒,陸生龍便是趕了過來。
“文宗,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陳青道:“我聽到了莫名的哭聲,出去看看。”
剛開始他們還不怎么相信,但是隨著陳青接近附近的白骨長河,他們忽然看到了一個額頭有著白色龍角的女人,身披一身白色如波的衣服,正在怯哭。
哭聲撕心裂肺,“我的兒,你死的好慘啊!”
陳青仔細看去,“原來是一個龍族的鬼魂。”
龍美人哭著,忽然朝著陳青質問道:“你這殺孽纏身的修羅,要殺盡天下人不成?”
“殺人者,人恒殺之!”
“青墟,你就不怕報應嗎?”
陳青束手環抱,“你的報應要比我早一些。”
“斬了她,神魂俱滅!”
陸生龍當即便是一躍沖了出去,以朱雀部的陽剛之氣沖擊,如同一陣烈陽閃過,頓時將那龍美人融化。
“青墟,你不得好死.”
陳青正準備休息一番,恢復一下精神,忽然有一騎快馬奔過,下馬單膝跪地朝著陳青道:“報,文宗,狼族已經開始攻城了!”
陳青揮手道:“再探再報!”
他朝著衛輕塵等三將吩咐道:“點齊兵馬,依計行事,攻城!”
距離望北城還有十里,陳青便是看到那城頭上烽火不休,數不清的飛劍如同天瀑般落下,席卷著漫天風雪。
風雪與烈火相撞,整座望北城都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大有焚天煮海之勢。
陳青朝著胡瑤微微點頭,而后道:“你去西門,我去東門!”
胡瑤笑道:“師兄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給你一個驚喜!”
陳青才帶著人來到東門,便是看到前方有著一人,一身白衣。
身在一層二層赤紅的紅樓上,坐在一張茶樹桌案前,正在臨窗煮酒。
他側目看向陳青,微微伸手,邀請道:“又見面了,太一,不來喝上一杯嗎?”
陳青看向這二層的大紅樓,“你已經是登上了二樓?”
李崇煥微笑道:“身為仙庭神子,說起來,我比姬蕩的身份還要高上一些。”
“畢竟,他只是有登臨皇位的機會,而且還要他活著從死界回去。”
“我不一樣,我就是仙庭的下一代教主。”
“普天之下,只在天尊之下。”
“所以,我登了二樓,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李崇煥起身,笑道:“酒香肉美,怎么,不來喝上一杯嗎?”
陳青道:“拖延之計?”
“你應該知道,我向來不喜你們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你這招對我來說,不管用。”
李崇煥道:“等會兒吃完了,自會陪你一戰,龍驤軍確實不弱,可在王蠱面前,他們真的承受得住我們戰斗的余波嗎?”
“不如你我一戰,你若勝了,我自會打開城門。”
“我和姬蕩不一樣,他是來和你拼命的。”
“而我,只是個過客,過來湊個熱鬧,見識見識天下群雄。”
陳青想到若是自己纏住李崇煥,給胡瑤和雪狼君創造機會,倒也不錯。
且等你城破之后,看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陳青上前去,“你們暫且在此等候。”
他登上階梯,來到二樓,與李崇煥對坐。
李崇煥拿出一瓶熾翎散倒入酒中,“只是普通酒水,對于你我這種神魔之軀,未免太弱了一些。”
“加點穿腸毒藥,總是有味道一些。”
陳青嗅著旁邊的烤肉香味,“烤的龍髓?”
李崇煥點頭,“不錯。”
陳青道:“你倒是不怕得罪龍族。”
李崇煥輕蔑道:“長蟲而已,還不是要依靠大?生存。”
“如今龍宮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他們在死界已經沒有說話的權力了。”
一邊烤著龍髓,李崇煥伸手挽起袖子,“對了,琴棋書畫,你喜歡哪種?”
陳青思考了片刻,道:“琴吧。”
因為經常敲桌子彈曲,他倒是有一點點涉獵。
李崇煥微微一驚,“你號稱南黎文宗,著書立說,一人得萬年文運于一身,居然不喜書?”
陳青道:“書的話有點太欺負你了。”
“而且,我本來就不喜這些。”
李崇煥笑道:“你這話說出去,可要震驚天下人了,著書立說可比天師府上下齊心數百年的造詣,卻說不喜。”
李崇煥拍拍手,“將滄海龍吟拿來。”
很快,一柄龍須龍骨制成的琴送了過來。
李崇煥拱手,“請賜教。”
陳青伸手拿過,彈點啥好呢?
踏入修行之后,他的記憶力極好,前世的曲子,只要聽過一遍的,基本上都能彈出來。
他伸手撥動琴弦,那就《伏羲神天響》吧。
輕撫琴弦,陳青開始彈奏,外面的龍驤軍和城中的軍士,倒是第一次聽這位堂堂的南黎文宗彈琴。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文宗,不是在殺人,便是在殺人的路上,還真是第一次看見陳青彈琴。
可漸漸的,他們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這一曲從未聽過,而且極為豪邁!
李崇煥聽著,閉上了雙眼,沉浸在琴音之中。
一曲奏完,所有人都是從那美妙的琴音中醒來。
李崇煥拍手道:“妙,妙,妙!”
“不愧是南黎文宗,這從未未有涉獵的琴,居然也能自創曲子,而且這曲子居然還如此慷慨激昂!”
“文宗之稱,名不虛傳!”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怕是只能聽這一回了。”
陳青道:“此曲,倒也不瞞你,確實是只因天上有,蒼天之下,你是第一個聽過的。”
李崇煥明白陳青話里的意思,那就是陳青與蒼天之上的某位存在也有一定的聯系。
李崇煥倒了酒,自己先是喝下了一杯,大喊道:“痛快!”
“果然是有毒的酒才夠勁!”
“來來來,龍髓下酒,實在是美味!”
陳青端起酒杯,倒也渾然不懼,一口喝下,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好,既然你盛情款待,那我就不客氣了。”
而在西門,胡瑤剛剛殺穿數十個修行者,便是看到了白衣的李崇煥提著酒壺朝著他走來。
“閣下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妖王吧,果然是妖王之姿!”
“姑娘之容,如嬌花照水,美不勝收!”
“若非我是仙庭神子,不自由,我都想跟著姑娘去妖族快活了!”
胡瑤看著墻角流淌的鮮血,看著李崇煥這般打扮,“你是李崇煥?”
李崇煥拱手道:“正是在下,將士百戰死,豪情沖云霄,如此美景,怎能不喝上一壺?”
他布下桌案,開始煮酒,“我有一宴,請姑娘赴約!”
胡瑤心想若是自己纏住了李崇煥,陳青和雪狼君那邊必定輕松破城,倒也不虧,便大大方方答應了下來。
李崇煥問道:“風花雪月,琴棋書畫,姑娘喜歡哪一種?”
胡瑤伸手一指烤爐,“我喜歡吃肉。”
李崇煥微微一愣,大笑道:“姑娘果真是性情中人!”
他照例下毒,“這酒里我下了毒,姑娘可要喝?”
胡瑤看著這人,覺得眼前這人有些不聰明,哪里有當著面下毒的?
仙庭神子這么蠢的嗎?
“你下毒了,我不喝。”
而在北門之前,李崇煥與雪狼君對坐飲酒,雪狼君飲下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李兄倒是品味不錯,對于我們來說,還是劇毒美酒才夠味兒!”
“若不是你準備了龍髓,我可是不會赴你的約。”
狼族向來與龍族世仇。
李崇煥大笑道:“雪狼兄喜歡哪個部位,我親自切給你!”
“來人,去叫一個龍宮弟子過來!”
雪狼君聽到這話,頓時更加滿意了,“若非是敵人,我倒是很想交閣下這個朋友。”
而在他們旁邊十丈之外,飛劍如梭,彎刀如月,此來彼往,交錯不休。
無數的鮮血灑落白雪,將整個大地染紅一片。
但是攻城的白狼軍,和守城的人,都是默契地避開了這一處。
他們是未來的王,自然有王的威嚴。
李崇煥再次倒酒,“既然喜歡,那便多喝些。”
雪狼君拿起酒杯,再次豪飲一杯,審視著面前的李崇煥道:“我倒是不知,李兄居然還有化身之法,可能同時面對三人。”
李崇煥卻是面不改色,認真道:“未必不是那青墟,還未到吧?”
雪狼君側目看了一眼身先士卒,正在浴血廝殺的陸申,“不,我信他已經到了。”
“只是,被你用同樣的法子拖延住,所以,在南邊還沒有王級交戰的動靜。”
李崇煥伸手抓過那個龍宮弟子,一刀剖開了龍宮弟子的胸膛,抓出其中的龍心,放在烤爐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
“他的心沒有擺在閣下的面前之時,閣下又如何知道,他與你的盟約是真?”
雪狼君道:“不得不說,你這法子極妙,我等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了其他兩人能夠順利攻城,確實會在此與你慢慢飲酒吃肉。”
“可大勢騙不了人!”
“青墟要安然從北境回到死海,我就必須要進了望北城!”
“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回去,不用擔心姬蕩的追趕。”
“你說,對嗎?”
“神子殿下?”
李崇煥微微動容,“所以,你準備如何破局?”
雪狼君道:“自然是與你戰上一場,只要此處出現你的三陽之炎,他們必定會發現你在我這里。”
李崇煥卻是伸手入懷,拿出一本古書來,放在了桌面上,“此為王道圖錄,收錄天下王蠱。”
“即便是在仙庭,也是不傳之秘,如今,可以借給你一觀。”
“閣下就不好奇,天下間的王蠱,都有什么能力嗎?”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閣下就不想好好看看嗎?”
雪狼君目色凝固住,不得不說,對于他這種野路子出身的妖族來說,這是他接觸不到的隱秘。
他伸手,拿起了王道圖錄,“那便看看,我的王蠱,到底排在多少位。”
“六十九?”
“這么低的嗎?”
胡瑤看了一眼旁邊的王道圖錄,最后目光落在了龍髓之上,“我還是吃龍髓,吃飽了好打你。”
陳青拿起王道圖錄,翻看了一番,“王道三十六,皇天后土。”
“倒是記錄的不太詳細。”
“至于這六道鬼神,居然是排名第五?”
“嗯,這么算來,倒是人間能夠獲得的最強王蠱。”
“承載蒼天大地之力,力之極,果然不凡。”
陳青看書如同風吹樹葉,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眼簾。
就在這時,衛輕塵快馬奔過,朝著陳青稟報道:“啟稟文宗,妖王那邊也遇到了李崇煥,正在赴宴!”
陳青放下手中的王道圖錄,“一晃已經過去了小半天,請問李兄,還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若是分量不夠,可拖不住我。”
就在這時,只聽西門那邊一聲極為嘹亮的龍吟,一條足足有著百丈長的黑龍騰空,已經是與無盡的三陽之炎戰在了一處。
陳青心中明白,這是胡瑤動手了。
李崇煥哈哈一笑,然后道:“那不知,太一道兄,對于姬蕩的蠱蟲感不感興趣?”
陳青這才繼續拿起一塊龍髓,放入口中,“說說看。”
李崇煥悠然自得道:“姬蕩所擁有的蠱蟲,并非是王蠱。”
陳青疑惑道:“不是王蠱,也敢入局?”
李崇煥道:“他的蠱蟲,雖然不是王蠱,卻有著超越王蠱的威能。”
“此蠱,名為七年蟬。”
“乃是王蠱前四的四柱王蠱枯榮蟬孕育而出。”
“四柱王蠱高于一切王蠱,故而七年蟬,強于普通王蠱,可與太一道兄爭鋒。”
陳青好奇問道:“為何是枯榮蟬,而不是天命?”
“世人皆說,天命在大?,故而唯有大?有世間唯一的皇帝。”
李崇煥拿出一把紙扇,輕輕扇動,“據我觀看大?的多年史冊的情況來看,天命,似乎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