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師弟，你不是煉虛期太可惜了?！?
餘霄的聲音突兀響起，言語不喜不悲，莫名的毛骨悚然。
“五師姐，爲何不知會師弟一聲。”
李墨渾身寒毛炸起。
神識察覺餘霄身影的剎那，彷彿接觸到散發(fā)惡意的夜遊神，腦海中竟然憑空生出無數(shù)幻象。
屍骸堆積成山，流淌的血水沖刷在地面。
“殺意……”
準確來說，是餘霄萬年間用他人性命磨練出的恐怖煞氣。
尋常修士早已因此走火入魔，可餘霄偏偏不受影響，甚至能悄無聲息的來到之山觀內(nèi)。
李墨面對祖秀雲(yún)只感覺深不見底，但遠沒有餘霄令人驚懼。
“嘶?！?
大荒仙體爲抵禦餘霄的壓迫感，不斷衍生出厚實的鱗甲。
“很有意思，青天師弟你的獸類道體很有意思，十一師妹看過後必然會感興趣的?！?
“五師姐說笑，不過是師弟以求自保的手段?！?
李墨壓制住大荒仙體，鱗甲的堆積已經(jīng)使得身軀暴漲，甚至開始影響到動作的靈活性。
大荒仙體前後共吞噬掉四百餘種獸類道體。
雖然都是中下乘道體，但道體無疑涵蓋方方面面，讓大荒仙體幾乎已經(jīng)達到凡體的極致。
大荒仙體未曾蛻凡，八成是因爲鬼虎、燭龍的關(guān)係。
如今大荒仙體的玄妙，主要體現(xiàn)在對環(huán)境的極致適應(yīng)，哪怕周遭化作惡劣千百倍的險地，道體都會讓李墨短時間內(nèi)適應(yīng)。
餘霄面露笑意，盯著化作人形穿山甲的李墨。
“師弟你明明有出衆(zhòng)的劍道天賦，劍道卻如此不純粹?！?
“不好哦。”
李墨抓住幻魚劍，本能的趨勢差點催動九曲連鎖陣。
餘霄收斂笑容，拄著一柄三尺有餘的柳葉雷劍，彷彿是手臂的延生，飛劍時常被李墨忽略
相比天劍門內(nèi)形形色色的飛劍，雷劍太過普通。
但李墨知道。
餘霄的雷劍才稱得上是本命飛劍，即便身魂異化失控，雷劍依舊以雷光的形式存於泥丸宮。
五師姐脫胎換骨後，不再是非人的怪物。
樣貌與萬載前有八分相似。
身軀精瘦，四肢修長，臉龐乍看宛如大家閨秀。
但第二眼，就能發(fā)現(xiàn)餘霄的特別，兩行劍眉突顯出絕世的英氣，眼瞳又有星河流轉(zhuǎn)其中。
李墨算是知曉，爲何餘霄在古代天劍門如此殺戮果斷，依舊能得到大批修士的傾慕。
因爲?zhàn)N霄太獨一無二。
沒有半點像人，她更像一柄流傳千世的神兵利器。
寶劍誕生不就是爲傷人？
十二位師姐，不管生前修爲境界如何，都是驚才豔豔的奇女子，所以才能締造出無生老母。
“五師姐，劍梭已經(jīng)煉製完成，師弟用整根雷陰木爲龍骨材料，淬鍊至通體雷芒……”
聽到李墨講述劍梭，餘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餘霄不悲不喜的說道：“伱不該的，若是不分心，說不定劍意已經(jīng)超脫【大乘】。”
“達到【如道】之境?！?
李墨心頭暗罵幾聲，五師姐的腦子怕是有點毛病。
自己又不是首次煉器，當初山蜘蛛還是十二仙轉(zhuǎn)世的關(guān)鍵，現(xiàn)在突然覺得他玩物喪志了。
“五師姐，平日裡師弟就是藉助煉器平靜心境的。”
“沉浸劍道的話，心境怎會不穩(wěn)？”
餘霄微微搖頭，指尖有上乘劍意【雷鳴】凝聚，不等李墨繼續(xù)開口便直接外放而出。
轟。
雷光一閃而過
李墨聽到轟鳴聲的瞬間，雙耳便被雷霆貫穿，聽力暫且被雷鳴劍意剝奪，一片萬籟俱寂。
大荒仙體主動獸化。
李墨體表長出細密獸毛，雙腿的血管肌肉變爲銀白色。
雷霆直接被引導向地面，土壤頓時炸出個豁口，李墨藉著反作用力靠近餘霄的半米內(nèi)。
他算是明白，如果不能讓餘霄認可，後者怎麼看自己都不順眼。
鏘。
餘霄抓起雷劍，“有點劍修的意思了，切記，遭遇擾亂心境的事端時，無需考慮太多直接出手?！?
李墨突然感覺牙疼。
餘霄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看起來確實是作爲長者的引導，不過道理卻只適用於她自己。
李墨爆發(fā)出陰陽劍意，整個之山觀化作黑白兩色。
他沒有驅(qū)使身外法身，心神沉浸於陰陽劍意，使得幻魚劍衍生萬千變化，在極晝極夜轉(zhuǎn)換。
叮叮叮。
“不錯，陰陽劍意得其真髓三分。”
餘霄盡數(shù)擋住，手腕一轉(zhuǎn)，雷劍以刁鑽的角度斬向李墨脖頸。
李墨不由瞳孔微縮，洞神法眼發(fā)揮到極致，也窺得餘霄劍招中的破綻，但根本無法應(yīng)對。
雷劍不快不慢，給足他反應(yīng)的時間。
以李墨的肉身強度，完全有機會閃躲，可認知卻告訴他避無可避。
遐道宮放棄推演功法，試圖推演出破解的辦法。
餘霄看似普通的一擊，蘊含著無窮變化，已經(jīng)上升到道心與道心的比拼，深淺難以估量。
李墨不管如何推演，只要閃躲都是身首分離?！皨尩??！?
唯有不顧雷劍，搏殺才有一線生機。
李墨相信自身判斷，繼續(xù)逼近餘霄，任由雷劍落在脖頸處，見招拆招直指其臟器。
餘霄鬆開雷劍，掉落的劍柄砸飛幻魚劍。
緊接著，雷劍轉(zhuǎn)守爲攻貫穿李墨的下顎，直接斬斷舌頭，再次封禁後者的味覺。
李墨心有感悟，腦袋迎擊雷劍，通過脊椎關(guān)節(jié)卡住劍刃。
幻魚劍化爲殘影。
叮。
餘霄沒有抽回雷劍，悄然抹掉李墨的視覺。
“可惜?！?
無需挪步，幻魚劍擦身而過。
李墨表情微妙，突然有種被餘霄喂劍的感覺，五師姐讓他意識到何爲劍客原始的博弈。
“五師姐作爲劍修，或許也是世間唯一的劍修?！?
對李墨而言，劍意只是發(fā)揮實力的手段。
餘霄則不然，一招一式都在貫徹對劍道的領(lǐng)悟，不單單摧毀肉身，連道心都不放過。
她出劍就是正大光明。
李墨一旦閃躲，餘霄後續(xù)的攻擊會愈演愈烈，一步退讓，步步退讓，直至他的道心徹底損毀。
“怪不得，記憶中的餘霄三劍之內(nèi)必定抓住破綻，我還以爲是某種影響心神的道體神通?！?
李墨的肋部長出十二雙手臂。
他或許不具純粹的劍道，但手段沒有優(yōu)劣之分，唯有勝負，唯有生死纔是世間的真理。
李墨不再壓制道體。
砰砰砰……
骨骼碰撞的聲響傳來，李墨的身軀直接暴漲到二十米出頭，萬劍仙骨加持自身劍意。
千柄本命飛劍環(huán)繞周身，百類劍意宣泄而出。
“小師弟，我在煉虛期等你。”
餘霄話語少掉幾分生疏，對李墨不再畏首畏尾由衷的欣慰。
“不是時候，小師弟若是能在五百年內(nèi)晉升煉虛期，你我可以放手對弈一回，現(xiàn)在不是時候?！?
餘霄似乎不想破壞心底的期待，雷劍用力一揮。
李墨十二雙手臂整齊斬斷。
“能把萬千法門融入劍道，青天師弟開闢出一條大路?！?
“就這樣吧?！?
餘霄收回雷劍，拄劍站定在原地。
李墨一時間沒來得及收劍。
緊接著，他再次察覺到餘霄的恐怖殺意。
餘霄無心再戰(zhàn)的情況下，如果硬要逼著她出手，迎接李墨將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屠夫。
“多謝五師姐，師弟受益匪淺?！?
李墨毫不猶豫的止住本命飛劍，道體氣息隨之蕩然無存，傷勢在眨眼間就恢復完全。
一番交手後，他突然感覺五師姐並不算多難纏，後者的行爲準則其實很容易摸清楚。
李墨只要不招惹餘霄，就算拿她的名義招搖撞騙也無妨。
畢竟在餘霄的眼裡，樹敵不是壞事。
“拿來吧?！?
餘霄伸出手掌，做了個討要的動作。
“五師姐，此中品法寶名爲【雷宿劍梭】，按照你的要求煉製而成，採用五行天雷煉體?！?
李墨連忙交出劍梭。
餘霄把玩劍梭片刻，神識煉化後掃過法寶。
“不錯，用心了?！?
李墨再次發(fā)現(xiàn)餘霄的一個優(yōu)點，記性很差，不久前還在說煉器會分心，如今早已拋到腦後。
“我與地幹、天蟄一脈關(guān)係尚可，便討要來他們的道統(tǒng)傳承。”
餘霄取出一堆劍簡，李墨連忙接過。
李墨注意到，雷宿劍修似乎都喜歡強調(diào)自己的人緣。
可事實上，雷宿劍修因爲心性偏激，一直其餘劍修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只是他們不自知。
李墨敢保證，地幹、天蟄根本不情願付出道統(tǒng)傳承。
“小師弟，羅浮與我提到過，大日劍冢目前坐鎮(zhèn)魔窟出入口，你若是有機會前去，殺一殺魔崽子的銳氣，免得以爲天劍門無人?！?
“沒問題的。”
羅浮入的是萬魔道主脈，地位恐怕不下於餘霄，想要前來天劍門的腹地肯定不現(xiàn)實。
李墨懷疑十二仙的心神有微弱關(guān)聯(lián)，可以無視距離傳念。
怪不得十二仙的修爲進展神速，她們相互間成爲各自的“藥老”，同時還有三世記憶的加成。
祖秀雲(yún)走的一步妙棋。
她們不但入駐十二個大型仙宗的道統(tǒng)，成長起來後，在各自宗門又有著舉足輕重的話語權(quán)。
祖秀雲(yún)有能力凌駕於十二仙的，如果願意犧牲其餘師姐成就自身，搞不好早已白日飛昇。
但從始至終，大師姐都秉承十二句成仙真言。
李墨覺得，像祖秀雲(yún)這樣的人非常可怕，幾乎擁有成功的一切特質(zhì)，可偏偏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