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快走!小心!!!”人影紛亂中,幾聲響雷般的怒吼聲,只見幾道黑影閃電似的衝到在正踉蹌而行的謙信背後,下一刻,“轟轟轟!!!”槍聲乍驚!
“左山部大人!!!”槍聲過去,幾名侍衛突然驚呼著撲到那倒下的其中一人身邊將其扶起,竟是杉家的濃野城城主北條左山部三郎高廣!只見高廣雙眼緊閉,滿臉灰塵,胸口的大鎧數個彈孔赫然在目!鮮血仍舊在順著創口汩汩冒出,顯然,高廣是發現了散射而來的流彈,萬般危急之下選擇了直接用身體給謙信作爲掩護,結果不幸慘死於槍彈之下。
“主公!”侍衛們神情悲慟地轉過頭,看向同樣雙眸中難掩陣痛之色的謙信,哀慼道。
“讓高廣安息。。”謙信長嘆一聲,緩步走前,解下腰側的佩刀輕輕地放在高廣的胸前,然後毅然起身,環顧衆人振聲道:“我越後男兒,死則如斯!今日戰敗之辱,他日必當十倍奉還!我們走!”說罷,當先大步離開。
侍衛們默默地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的高廣和身後不遠處戰場正在野蠻人大軍此起彼伏的槍聲中痛苦掙扎的袍澤們,轉身緊隨著謙信離去。
登封原之戰,無論是對最早崩潰的北條家、武田家還是頑強抵抗到最後的杉家而言,都註定是一場悲劇。如果說全員配備馬槍的重甲鐵騎是惡魔之號角的話,那麼,隨後從野蠻人大軍中踏步而出的十個純火槍方陣則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連綿不絕的槍聲,比日本鐵炮更快的射速,在這樣毀天滅地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阻擋都是徒勞的。如牆而進、如雷而發,隨著野蠻人火槍方陣的緩緩推進,一切擋在面前的阻礙都被一一摧毀撕碎!數十個武士方陣在鋪天蓋地的彈幕之下,相繼慘敗,抱著必死之心發起自殺衝鋒的武士們只能哀嚎著倒在衝鋒的路,成爲敵軍戰績簿一個簡單的數字。
生命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變得完全一文不值。野蠻人大軍冷靜而殘酷地碾過登封原的每一寸土地,一排排槍彈射出,將原本整編的武士方陣打散,接著四面圍攏前,將武士們困在其中,之後便是純粹的屠殺,野蠻人們面無表情地扣動著手中的扳機,若無其事地瞄準,發出一道道致命的槍火,肆意將一個個包圍圈武士射翻在地,一個個堆滿屍體的小丘憑空出現。
然而還不止如此,當戰場已經看不到聯軍的成規模的番隊後,野蠻人的火槍隊配合遊騎繼續追擊,其他的番隊則開始慘不忍睹的‘清場’,對於地的每一具屍體,三三倆倆的野蠻人小隊都會毫不猶豫地前排查,所謂的排查就是用手中的長槍直接給屍體再增加幾個血洞!於是,整個戰場受傷未死或是裝死的武士的哀嚎聲久久迴盪在天際。
…………
唰唰唰密林之中,人影閃動,
氏康神色凝重地拼命揮舞著馬鞭,在殘餘旗本的護衛下飛速行進,日本特有的矮腳馬使他們能夠在枝杈縱橫的密林之中,不受太大限制地奔跑。然而,身後,那些彷彿跗骨之蛆般怎麼也甩脫不掉的敵人,讓狼狽逃命的氏康始終滿心不安。
“主公,您先走。我們留下來拖住敵軍!”過了片刻,衆人終於離開樹林行至一河灘處,一名旗本侍大將忽然在馬向氏康躬身一禮,然後便頭也不回地帶著數十名旗本脫離大隊,往來路而去,顯然是打算以死殿後,爲氏康爭取時間。
這種時候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氏康半輩子征戰,自然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遠去的那些旗本,氏康勒轉馬頭,高呼道:“走!”滾滾馬蹄聲響起,一行人繼續飛馳而去。
雖然一條小河橫阻在面前,不過對於戰馬來說並沒有太大問題,畢竟馬天性不懼水,於是一行人淌水過河,繼而毫不停留地向西南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伏擊出現了!
氏康在旗本的護衛下驅馬而行,快速穿過河邊的灘塗之地,忽然!迎面的地面轟然炸開,大蓬沙泥漫天而起,幾乎擋住了整個視線,最先的幾匹戰馬立時長嘶,前蹄揚起,馬的騎士神色不由大變。
“咻咻!”就在這時,泥沙的另一邊響起幾聲近乎微不可聞的利器破空聲,然而幾十年來經歷了無數戰場生死瞬間的氏康卻是聽到了,繼而臉色大變地迅即做出反應,儘管年逾古稀,但身形卻絲毫不慢,唰地側轉過身緊貼馬身一側。
果然,下一刻,事實證明了氏康的經驗在戰場往往意味著生與死的差別。那些反應不及亦或是沒有動作的旗本紛紛慘呼一聲,倒撞下馬,眼見得出氣多進氣少了,胸口處無一不是插滿了致命的鐵蒺藜。
北條近衛自然不可能如此差勁,猝然遇襲,慘死暗器之下的只有區區不到十人,其他的旗本不僅在地面炸開的第一時間就勒馬躲了開來,而且幾名武藝高超的旗本更是身形如電般地將氏康扶起,飛退脫離了暗器覆蓋的危險範圍,全神戒備。
這種時候,面對暗處的敵人,一味奪路而逃根本行不通,因爲敵人顯然已經佔了先手,盲目胡亂突圍只會陷入連鎖陷阱,徹底入套,不如冷靜下來尋求擊敗偷襲者,反而勝算較大。
“主公小心!這些偷襲者精於刺殺之道!”旗本番頭條政繁牢牢地將氏康看護在身後,一邊眼神犀利地飛快掃視著周圍,試圖找出偷襲者存在的蛛絲馬跡,口中同時提醒道。
“嗯!不能耽擱太長時間!”氏康沒有任何干預,直接將指揮權完全交給了政繁,自己平靜地站在旗本中央,彷彿絲毫不在意生死。
“主公放心,屬下定戮力而爲!”政繁頓首,話音未落,突然猛地跳起從一名旗本手中搶過一桿手銃,迅即轉身,對準左側地面的一處瞄也不瞄,直接扣動扳機,轟的一聲,彈丸射出,在空中帶出一條橘紅色的拖曳。
啪!彈丸擊穿地面。政繁已然分身揮刀前,因爲,就在炙熱彈丸射至之前,那處地面再次砰的一聲炸開,一個身影從煙霧中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