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469後院起火
在中天大陸西南的一處邊陲小鎮附近,有一處巨大的坑洞,此時裡面有萬千名勞工掄起鋤頭,不斷向坑洞兩邊挖掘而去,遠遠看去,仿若一羣蠶食昆蟲的螞蟻一般,密密麻麻,人頭涌動。
此處,是一處開採靈石的礦場。
坑洞周邊有一些滑輪與高架籮筐一類的東西,用於運送勞工挖出來的礦石,每一層都有一條小型的環狀道路,勞工不斷往深處挖掘,將挖出的礦石放到身後的籮筐中,放滿後通過滑輪將籮筐送下,再傳上一個新的空籮筐,如此往復reads;。
監工手持皮鞭,在每條環形礦道上逡巡,看到稍稍有懈怠的勞工,便是一陣皮鞭痛打。這種事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嘴脣乾裂的黑崎機械地掄著鋤頭,身旁是他那年過半百的老父親,也同他一樣躬著身軀揮動鋤頭,挖掘著眼前黑漆漆的礦地。
但老人家的體力明顯更不上,稀疏蒼白的頭髮下,額頭滲出豆大汗珠,從滿是皺紋的臉頰滑落,滴在手中灰黑光滑的鋤頭上。
有了些許汗珠的溼潤,揮動光滑的鋤頭也容易了些,但頭頂灼熱的烈日一刻不停地釋放著熱量,仿若在傷痕累累的背上塗上了一層辣椒油,火辣辣地令人難以忍耐。
“咣噹!”陡然間,手中鋤頭無力跌落,黑崎的老父親身形癱軟地倒在漆黑礦泥上,眼眸翻白,嘴脣蒼白而乾裂,輕輕努動著,似乎是在說些什麼。
“父親!父親!”見狀,黑崎連忙扔下鋤頭,快步向自己父親跑去。
托起父親上半身,神色焦急的黑崎看得父親嘴脣輕動,忙低下頭側耳傾聽,卻是聽到了父親虛弱地重複說著一個字。
“水……”
水!嘴脣乾裂的黑崎猛然擡起頭,四處張望,搜尋著這拯救父親的珍貴資源。
見得有人倒下,四周的勞工也停止工作,緩緩靠了過來。
“水!誰有水!”黑崎環望四周,對衆人歇斯底里地高聲喊道。
“沒有,沒有……”衆人紛紛無奈搖頭。
在這荒山野外,水這種東西實在太珍貴。原本按照規定,晚上是有一些供應的,但經過上面到勞工中間層層掠奪,留到勞工手中的幾乎沒有。
這裡的勞工都是從各地徵集而來,大多是流浪者與家破人亡,無家可歸者。當礦工還能吃上一頓飽飯,雖然每天的工作也是極爲辛苦,但衆人已然不能也無法奢求更多了。
“幹什麼幹什麼reads;!”一名尖嘴猴腮的監工看得衆人聚在一起,板著臉緩步走來。監工腰身左邊掛著皮鞭,右邊掛著一壺水,走起來俱是輕輕搖晃,仿若狗頸項上的鈴鐺。
“有人暈倒了!”人羣中某個人這般說道。
那尖嘴猴腮的監工面無表情地向人羣內走去,聚集的人羣紛紛讓開道路,讓那監工走進黑崎身前。
當看到那倒在礦泥之上的老人家時,那監工臉上泛出一絲不屑與冷漠,抽出腰間的皮鞭,向外猛然一甩,發出“啪”地一聲激響。
“老東西,裝死是吧!”監工高舉皮鞭,就要往那老人身上甩去!
“水!”那神色焦急的黑崎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只是眼神四處搜尋著水,當他的目光注視到那監工腰間的水壺時,黯淡的眼眸陡然一亮,仿若惡狼撲食一般向那監工衝去。
“啪!”黑崎身形被皮鞭扇飛,落在不遠處的礦泥堆上,臉上一道血紅的鞭痕,斜斜地直到胸脯,滲出粘稠鮮血,令人觸目驚心。
監工緩步走近礦泥堆,粗暴地一腳踩在黑崎頭上,將其腦袋都踩沒一半。
“敢搶老子的水?你小子活膩了是吧!”擁有戰師實力的監工神色倨傲,用腳反覆地踩著黑崎的腦袋。
黑崎半張臉沒入漆黑的礦泥之中,另外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監工腰間的水壺,雙拳緊緊攥起,將身下的礦泥都擰成仿若鐵一般的硬團。
監工肆意蹂躪著腳下的勞工,享受著這種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嘴角泛出病態的興奮笑容。
突然!黑崎有力的膀臂陡然翻轉,將那踩踏著自己腦袋的腳撥開,將手中擰成鐵團的礦土向那監工臉上猛然砸去!
“啪!”泥團砸在監工額前,應聲而碎,從監工身軀外的一層薄薄的戰士紗衣外,無力地跌落而下,同時,也將那監工冰冷陰沉的眼眸,顯露了出來。
感受著那監工冰冷麪容下隱藏的暴怒與森冷殺意,那熱血上涌的黑崎心中忽地泛起一陣寒意,不由地倒退幾步,仿若被澆了一頭冷水,先前的衝動與熱血盡數消逝於無,剩下的唯有怯意與恐懼。
“看來你是真的活膩了。”那監工揚起長鞭,冷冷地盯著黑崎,沉聲道:“既然如此,老子便送你上西天!”
說著,那監工凝氣於鞭,卻是要施展戰技。此時的黑崎,捱上這一鞭絕對非死即殘,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黑崎驚懼著緩緩倒退著,眼眸中泛著驚恐與些許求生**,就在他退到礦場牆壁上時,陡然間雙拳緊握,眼眸泛起一陣厲芒,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拼著一死的覺悟,揮舞著拳頭向那監工胸口猛擊而去!
“啊!”四周的人羣彷彿看到什麼驚駭的事情般,盡皆倒退數步。
黑崎那緊閉的眼眸緩緩張開,緩緩擡起頭,卻見自己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擊打在監工胸口之上。那監工低垂著頭,似乎已然死去。
黑崎瞪大眼眸,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下一瞬,那監工的身軀癱軟而下,呆滯的黑崎忽然看到監工身後,那傲然挺立的黑衣少年,以及他手中那沾滿血跡的長劍。
黑衣少年神色平淡,擡目瞥了眼黑崎,看到他那僵硬的身軀還保持出拳的動作,微微點頭,遞給黑崎一個欣賞的笑容,旋即腳下輕踏,向遠處飛掠而去。
黑崎目瞪口呆地望向前方那偌大的礦場,卻見數百名黑衣人手持長劍,在各個礦道上擊殺監工與統領,一路勢如破竹,毫無阻滯!那些在衆人眼中極爲強大的監工與監工頭領在這些黑衣少年手下,竟沒有半點反手之力!
“時間到了,速撤!”陡然間,一名黑衣人發出密語,向其他黑衣人耳中傳遞而去。
下一瞬,數百黑衣人齊齊飛掠離開,從礦區周圍四散而去。
“拿起你們挖出的靈石,到城鎮過好日子吧。這個礦區,不復存在了!”最後一名離開的黑衣人運起戰氣,對礦區衆人留下一句悠揚話語,震撼全場,久久迴響。
呆滯的勞工身形僵立,片刻,竟是仿若瘋了一般拎起身旁自己籮筐中的靈石,向礦場四周奔逃而去。
一片混亂中,黑崎卻是從那監工屍體上扯出水壺,急匆匆地向自己父親走去。
礦區的天際之上,陡然間出現一道灰色身影,卻是一名戰尊實力的老者,望著下方混亂不堪的局面,凌亂地喃喃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黑崎看得那懸浮在天空之上的老者,神色驚懼,連忙將那給父親喝了幾口水的水壺藏在身後,謹慎地盯著那老者。
那戰尊強者察覺到了黑崎的視線,微微轉身,望了眼那滿臉鮮血的黑崎一眼,神色微動,正欲上前詢問,卻忽感遠方又有異動,忙再施展瞬移,向遠處奔襲而去。
那黑崎看得那老者竟將目光望向自己,不由感到心都快跳了出來,幸而那老者只是看了一眼便離開,這才使得黑崎鬆了一口氣。
轉身望了眼那好些了的父親,黑崎再給其灌兩口水,便右手攙扶著父親,左手拎著剛挖出那筐晶瑩靈石,快速離開了礦場……
那戰尊強者幾度瞬移,終於來到了感知地點,卻見是一個城鎮中的錢莊,被上百道劍氣摧毀,守衛橫七豎八地倒在斷壁殘垣的錢莊周圍,現場濃煙滾滾,卻是空無一人。
戰尊強者眉頭緊緊皺起,感覺事情隱隱有些不對,忽然!遠方又是一陣戰氣涌動,戰尊強者怔了怔,旋即身形再度瞬移過去。
這次卻是一處看似尋常的驛站,唯有這戰尊強者知道,這是隱藏方家用於傳遞密信的暗處地點,如今卻是大火漫天而起,整個都淹沒在火海之中,現場除了幾具屍體,什麼人也沒有看見。
戰尊強者心中納悶,忽地又感應到四周竟有數處同時傳來戰氣反應。
“唔?今天真是見了鬼了!”御空而立的戰尊強者張望著兩邊,左右爲難,不由鬱悶罵道。
……
月夜宮,方寧所住客房的大廳之中,東蒼身形再度在門口閃現而出,腳步匆匆地向大廳內走去。
坐在大廳飲茶的方雲山與寧蒼見得東蒼前來,眼眸不由一亮。
“可是羽衣派或風雷派那邊,有了聶楓的消息?”方雲山放下茶杯,對那東蒼問道。
“沒有,羽衣派與風雷派兩邊毫無動靜。”東蒼對方雲山微微躬身,搖頭道。
“那你來是……”方雲山眼眸微微瞇起,似乎也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狀況。
“我們隱藏方家與隱藏寧家在中天大陸的各處驛站,坊市、錢莊,客棧、拍賣場、靈石礦場等家族產業,盡皆受到來歷不明的襲擊,底層管理的戰師戰靈被大量襲殺,建築與設施被摧毀,大部分產業已然崩潰,無法維持下去。”東蒼神色凌亂地沉聲稟報道。
“什麼!”方雲山與寧蒼聞言,俱是眼眸瞪大,神色驚駭。
“好個聶楓,好一招釜底抽薪啊!”方雲山神色慍怒地冷笑一聲,旋即擡目望向東蒼,怒道:“如此大規模的襲擊,都沒有抓到一個俘虜嗎?那駐守在各地的戰尊強者,都幹什麼吃的?”
“最令人奇怪的便是這一點,這些人每次襲擊都極爲迅速,打完後立即撤退,等到戰尊強者察覺並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然空無一人了。截止到半個時辰前,中天各地已然發生了三百七十四次襲擊事件,但無一例外均是戰尊強者趕到時,現場空無一人,甚至有些是攻擊到一半,便下令撤離,好像已然算準了戰尊強者到來的時間。”東蒼說出這話,連他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但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不得不信。
“算準了時間……除了南宮說,竟還有人能將這一切算得如此精準嗎?”方雲山神色凝重,低聲喃喃道。
“數百處襲擊連接而起,這是何其龐大而複雜的計算量,簡直不是人能做到的,他聶楓如何確保萬無一失?”寧蒼神色閃爍,也是難以置信地驚歎道。
就在此時,陡然間,仿若疾電瞬閃,屋外一隻色彩斑斕的雀鳥瞬然而來,落在東蒼肩頭之上,腳下綁著小紙筒。
東蒼將紙筒從雀鳥腳下取出,緩緩打開,定眼一看,神色立即變得詭異而僵硬。
方雲山盯著東蒼難看的臉色,眉頭緊皺,疑聲問道:“怎麼了?”
猶豫片刻,東蒼還是低聲對方雲山稟報道:“家主,您家裡的後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