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下的人太多了，他們沒停的掃射著，那槍聲響得像炸了膛，三四十條光彈劃這耀眼的軌跡交和在林小軍的身后。

形勢很緊張，讓人喘不過氣來。

林小軍突然搖晃了一下，一直咬緊牙就算身上流出再多的血，就算嵌著彈片的身體和妮娜的肩膀不斷磨擦也沒有發了一點聲音的林小軍，身體猛然狠狠一顫，他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痛哼。

妮娜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又一股熾熱的鮮血從的林小軍的胳膊上流淌出來，流到了妮娜的腿上，更流淌進妮娜的心里。

妮娜哭著罵：“林小軍你他媽的放我下來，你胳膊又中彈了，你要死了，我會鄙視你一輩子！”

“沒事！”林小軍的聲音一直在發顫，他一邊顫抖著一邊笑著道：“沒事，不就是中彈了嗎，一想到住進醫院里，每天能讓蘇小曼那溫柔的小手不停的摸著我，幫我療傷，嘿嘿……想想也要美死了！”

妮娜瞪圓了眼睛：“……我操！”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跑得過飛機呢，林小軍和妮娜聽著背后越來越近的螺旋槳破風聲，直升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林小軍背著妮娜，奔跑速度越來越慢！

山路崎嶇，背著一個人跑，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勇氣。

這會，林小軍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跑，眼前一面金星，他的思維也似乎停頓，兩只腳，只是在機械的運動，妮娜的哭聲也越來越弱了。

終于，林小軍一下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鮮血，他再也跑不動了。

“林小軍，你自己走吧，我求你了。”妮娜虛弱的說，眼中已經只有絕望和悲傷了。

她不是為自己悲傷，她在為林小軍絕望，他是這樣的固執，他自己其實可以跑掉的。

“且，走什么啊，老子喘口氣，跟他們玩玩！”

林小軍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嘴里的血還在一絲絲的留著。

妮娜努力的翻動了一下，從林小軍的背上下來。

這時候，聽到下面有人喊著話，開著槍，追上來了，有幾個追兵已經距離他們不過百十米遠。

林小軍眼中露出了野獸般的兇狠，慢慢的扭過頭，用血紅的眼瞪了瞪他們，舉起了手里的沖鋒槍。

“啪！”

一個剛剛從下面爬上來的追兵，只覺得眼前一亮，耳邊聽到了自己頭骨碎裂的聲響，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上。

剩下幾個趕忙趴下，一個拿狙擊槍的家伙，望著自己同伴尸體上的彈洞，略一思索，伸直了脖子狂叫道：“他在四點鐘方向！”

他剛喊完，“噗！”一顆子彈就鉆進了他的嘴里，然后從后腦飛出，打在了樹上。

他就那樣張大嘴，瞪大眼，直直的往后倒去。

林小軍帶著滿嘴的血笑了笑，雖然老子跑不動了，但是，老子依然能找到殺人的韻律！

是的，是韻律，任何東西都有自己的韻律，跳舞有自己的韻律，當你隨著音樂的鼓點一起翩翩起舞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身輕如燕，而在戰場上，當你用槍遠距離殺了一個又一個敵人時候，已經在心里充滿了一擊必殺的自信，并且能將這種一擊必殺形成一種慣例一種必然時，你就擁有了殺人的韻律！這種韻律只能意會無法言傳，但是無論你通過什么樣的方法，只要能找到一次這樣的韻律，你就能……飛起來！

當林小軍手中步槍上的鎖定了那幾個人趴下的位置的時候，林小軍有一次找到了韻律和感覺，林小軍的瞳孔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大小！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他的準星里是看不到人的，子彈直接打在了那幾個人藏身的土坑上，子彈穿過了那個土坑的邊緣，從土里鉆了出來，直接灌進了一個人的腦門，他本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有露出身體的任何部分，但子彈還是找上了他。

直升飛機趕來了，就在林小軍他們頭頂上旋轉，雖然林小軍她們在樹林中，直升飛機一時難以看不清下面，但那強大的探照燈來回擺動，不時的往下發射幾顆炮彈，這給林小軍的心理上依舊帶來了壓力。

在急促緊密的各種槍炮聲中，林小軍的槍聲變得是如此的單調，如此的微弱，如此的沉悶，聲音和氣勢都被眾多的槍聲壓制住了。

但林小軍沒有畏懼，沒有彷徨，他的槍還響著。

“啪，啪……”槍聲如風般飄然而去。傳的很遠，每響一下就帶走一個靈魂…….

很快山下傳來了機槍的“嗒嗒”掃射聲，

瘋狂的子彈，把其他槍聲都壓住了，整個戰場都是機關槍那密集沉悶的聲音。

“方位224至方位229區間，夾角50度，可以射擊！”尼娜在旁邊喘息著，給林小軍做起了臨時的狙擊向導。

“收到！”林小軍慢慢的瞄準了山下的機關槍手，這個距離用沖鋒槍狙擊，還是有些太遠，但林小軍卻有滿滿的信心。

“砰！”

在機關槍那密集的‘噠噠噠’聲中，這一槍的聲音算不上很大，但卻像一個句號，終結了機關槍那密集的咆哮。

那個機關槍手倒死也不相信，自己藏著這么好，都躲在車下射擊的，竟然還是被爆掉了腦袋。

“轟，轟隆…..”火光四起，直升飛機上的炮火發揮威力了。

直升飛機上發出了一枚炮彈，隨著一聲轟響，林小軍和妮娜的身邊，猛然騰起一團十幾米高的硝煙，濃重沖天而起，身邊那棵足足有十幾米高，一個人都抱不住的大樹轟然倒塌，濺起大片的飛塵。

林小軍的眼睛都紅了，放聲狂吼，拎起沖鋒槍，對著頭頂的直升飛機一個點射，鋼芯子彈打在直升飛機的鋼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一團團亮麗的火花從它的身上不斷濺射，但是那輛直升飛機仍然毫不在意的繼續轟擊。

“轟隆隆！”

有是一棵大樹被擊倒了。

伴隨著火炮，還有一排排的子彈在“噠噠噠”的掃射著。

林小軍的身體抱著妮娜，連翻帶滾的到了六七米遠的地方，帶著混身的鮮血趴在地上不動了。

風，刮過林小軍的面頰，他還從來沒有感到過這么冷！

厚實而廣闊的大地就在林小軍的腳下，但是，他卻沒有了那種和大地接觸的安全感！這一刻，林小軍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自己呼吸緊張，只覺得口干舌燥，自己雙腿發軟，在他的生命中，還沒有這么驚慌過，眼看著自己和妮娜都陷入了絕境，而自己卻拿不出任何辦法，這種屈辱的無力感深深的擊中了林小軍。

下面雖然一時半會沒人敢上來，但只要的處境，對林小軍和妮娜來說，已經沒有絲毫的勝算，林小軍不怕死，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妮娜死，說不定那伙變態的家伙，還會污染和糟蹋妮娜，想到這，林小軍的心里涌起了濃濃的悲哀。

妮娜此刻已經昏迷不醒了，不行，一定要讓妮娜活著！

這個想法突然之間變得那樣的強烈，強烈到林小軍幾乎不再去管身邊紛飛的子彈和轟隆隆炸裂的炮彈了。

他睜大了眼睛，四出環顧起來，大腦像是回光返照般的清晰，靈動起來了。

一下子，林小軍看到了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坑，他想到了當初自己在軍區的演習中，最后為了對戰獵豹的梁勝武，自己和王鐵錘就是躲在地下的坑里，今天也許可以賭一把了。

林小軍奮起全力，把妮娜拖進了坑里，拿起了手機，撥到了徐武官的秘密號碼上，他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話：“快來救她。”

然后就把手機扔在了尼娜身邊，找來野草，樹枝給她覆蓋好。

這時候，從山下越來越多的人往上爬了，直升飛機也懸停在頭頂的樹梢上，林小軍瞪著大大的眼睛，茫然的望著頭頂的藍天，他此刻多么希望能有10分鐘，或者三分鐘時間的休息多好啊，他知道，他已經虛脫了，身份鹽份和血液在大量流失，又沒有正常補充身體必須水分，現在的林小軍頭痛、躁動，虛弱、痙攣、面色蒼白。

可是，還得跑，林小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跑，把這些人引的越遠，尼娜才能越安全。

林小軍又開始移動了，不過，沒有了顧慮的他，此刻反倒坦然和從容了，他想，這一次自己恐怕是在劫難逃，那么，能撐多久是多久吧，林小軍沒有去想蘇小曼，也沒有去想父母親人，不是他不想去想，而是他不敢，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的痛哭悲傷。

明知道已經無路可走，但他還得繼續走，這真的很悲哀。

林小軍踉踉蹌蹌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去，跑了大概五十米左右，他轉過身，慢慢的鎖定了一個快到尼娜藏身之處的追兵。

那個士兵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尼娜藏身的地方搜去，林小軍眼神一凜，扣動扳機。

“砰！”

一團血花暴起，這個家伙被子彈穿透腦袋，轟然倒在地上。

幾乎同時，“砰！”一槍，一顆子彈向林小軍飛來，很犀利的一槍。

林小軍心中一悸，奮力往旁邊一閃，回擊了一槍，對面的人影也靈活的移動，躲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