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和耳朵都灌滿了水,渾身被冰冷的液體包圍,艾心努力伸展著四肢,希望自己的摸樣能自然一點。
當視線里沒有了天空,只剩下那一片陰暗偶爾透出一絲光亮的河水,她感覺自己和他們慢慢的靠近。
她期待死亡,卻害怕死亡的過程,所以她控制不住的掙扎,像一個落水者一樣,拼命的往四周抓著。
然而,她不是落水者,她是跳水者。
縱身一躍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到他們或者他。
她知道,他們就在她身邊。
出來,出來……
整個胸腔似乎都灌滿了水,她希望這個冰冷的過程能短一點。
每一次上浮,她都可以聽見岸邊人們的驚呼。
她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品頭論足,所以她不想讓岸上的人看見她如此狼狽的摸樣。
當她再一次下沉,四肢舞動得乏力。
在很多時候,人們總喜歡抗拒。抗拒自己不喜歡的,抗拒這個大自然。就好像雨天,人們總是不能坦然的接受上天的恩賜,而要撐著傘。
然而,此刻的艾心已經無力抗拒。
她開始后悔,她又開始猜測。
或許,他們并不在,他也不在。
但是,昨晚是誰將她帶離了房間?
她還要賭。
她似乎已經開始適應了在水里飄蕩,因為她無力抗拒,所以她只能適應。
她開始絕望,他們并不在,他也不在。
就在她想著該如何拯救自己的時候,她的手卻被人緊緊的拉住。
像所有溺水者一樣,她雙手并用,緊緊的抓住對方。腦海里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是他。
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期待。
當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與空白,當她努力的睜開雙眼,她終于看清了他。
他真的在。
這是她腦海中的最后一個想法。
李明拓拼命的將艾心拉出河面,當兩人從河里出來,河邊已經等了許多的記者。
他們不像他一樣關心她此刻的情況,他們只知道,報紙的頭條又有內容了。
李明拓一聲咆哮,周圍的人頓時如鳥獸散,遠遠的看著。冷風換上惡狠狠的面容,將附近所有人恐嚇一通,人們心里終于有了恐懼。
人工呼吸是李明拓很早之前就學會的急救方式,但是此刻他卻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冷風一腳將他踹過一旁,提醒他該如何做。
“咳咳……”
再一次使勁的按壓胸腹中,艾心終于痛苦的咳了兩聲,吐了一地的臟水。
兩人二話不說,脫下外套將她包住,抱離了現場。
法國是一個浪漫的國度,即使在冬日,仍然有不少情侶到野外來約會。有的是十幾歲的學生,有的是二三十歲的上班族,有的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
大家之所以都選擇這里,是因為這里有一座山,可以看日出。
每當濃霧鎖住天空,整個城市籠罩在這濃霧下,在這一座山上,卻可以看見初生的太陽,腳下是淹沒在濃霧中的城市。
云海仙山,或許可以用來形容當前美景。
在最顯眼的高處,有兩人相擁而坐,迎著初生的太陽,明媚而妖嬈。
“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來了。”
沒有霧氣籠罩的太陽是那么的溫暖,艾心輕太手掌擋在額頭前,卻仍然無法看清那驕陽的摸樣。
“你怎么那么傻,這有什么想不開的?”李明拓擁著她,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那么靠近,從來沒有那么親密。
但是,這親密卻好像渾然天成一般。
三年不見,卻彷如昨天才分開。
三年,是那么的短暫,短暫到絲毫都不能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三年,又是那么的漫長,漫長到她差點忘記了他的摸樣。
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已經不是扎手的尺寸,而是可以揪著,拔出來。
“嘶……”
李明拓吃痛的捂著下巴,最后伸出一手將她的兩只小手包住。
艾心心想,如果我想得開,你會出現么?
藏了那么多年,你還要藏到什么時候?
“離開了三年,你的翅膀應該長硬了吧,說說,你賺了多少錢,買了多少房子,娶了多少老婆?”
李明拓嘴角抽了抽,假裝沒聽見。
這天,好藍啊。這云,好白啊。
“跟我裝傻,是吧?”
艾心的語調很輕,卻帶著淡淡的氣惱。同時,可以知道她此刻很輕松,從沒有過的輕松。因為,她的背后有人,有人讓她靠著。
李明拓繼續望天,這天還是那么藍,這云還是那么白。
“我知道了,謝謝你昨天救了我,回到公司我立刻給你一筆錢,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艾心說完,站了起來,拍拍屁股,走人。
李明拓慌忙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別走。”
低低的音調在耳邊響起,從他口中的噴出來到的熱氣帶著點曖昧的色彩。
他兩手緊緊的圈住她的腰身,整個人貼在她后背上。
“為什么不走呢,你不是喜歡走嗎。既然現在你不走,那就只能我走了。”
艾心還是那么的倔強,而且比以前更好強。
李明拓再度望天,這天還是那么藍,這云還是那么白。
艾心冷哼一聲,不顧身后的重量,執著的往前走,卻發現寸步難行。左腳往后抬起,毫不客氣的朝后踢了一記。
一聲悶哼傳來,李明拓撇了撇嘴,終于停止了望天的動作。
“我錯了,心心,別走,我以后也不會走了。”
淚,悄然落下。
三年。
三年苦守,三年等待,他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既然是錯了,當初為何要離開呢。
但是,愛情里,誰能計較對錯,計較來又有何用?
兩個拳頭狠狠的在他身上捶打,直到雙手酸麻,自己也筋疲力盡。為什么要離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為什么要離開,在你也最無助的時候。
其實,我們可以相依相偎,那么,又何來無助?
緊緊的抱著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胸口。
很多時候,她都想他能在她身邊,能在她身后。她無助,她脆弱的時候,她可以稍微往后依靠,就可以碰到厚實的胸膛。
無數次依靠,無數次往后退,她終于靠進了他的胸膛。
有他在,外面那些紛亂,與她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