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心毒如何根治?”
關若飛已是深信不疑,急急地詢問。
楚楓語氣信心滿滿:“準備靜室一間,凝神香三支,雪鹿水一碗,流影骨五根,霧芽草……”
一口氣報了十多種藥材,價值均不菲,關若飛毫不遲疑,立刻命手下準備。
楚楓補充道:“這心毒想要根除絕非朝夕之間,需做好持久戰的準備,我此次治療,關堡主日后照做便成。”
這很正常,關若飛聽了臉色稍緩,反倒有了信心,點頭道:“多謝!”
楚楓又對著顏霜等人道:“還要勞煩各位再稍候一段時間,日落之前,我們回城。”
既然有了治愈的希望,那鐵血堡自然不會對他們如何,剛剛還擔憂的人也大方起來,連連擺手:“哪里哪里,陳兄太客氣了!”
關鵬宇低垂著腦袋,十分配合,鐵血堡上下亦是雷厲風行,效率極高,短短數個時辰不到,一切就已準備妥當。
“你在外面等我!”
但這一回,當海棠屁顛顛跟在楚楓身后時,卻被叫住。
海棠一奇,還要再說什么,就見楚楓一瞪眼,目光中竟是前所未有地嚴厲。
“神神秘秘的,什么好玩的都不帶我,討厭!”
她扁了扁嘴,雙手背后,沖楚楓的背影吐著舌頭,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卻終究沒有跟上。
石屋內,關鵬宇茫然無措地站在當中,看著楚楓將一樣樣藥材攪拌,再均勻地灑在四周,一股刺鼻的氣味頓時擴散。
“很好,第一步完成。”做完一切,楚楓拍了拍手掌,滿意地點頭道,“現在,關堡主你可以講述講述兄弟往事,美好回憶,激發二堡主的情感,我再著手下一步!”
關若飛抿著嘴唇,望著關鵬宇,默然半響后才講述起來:“阿弟,你還記得嗎?我們出身的順文村,正靠著祁連山脈,那里靈藥豐富,爹爹便是采藥人。可惜三歲那年,他就因為帝藤草被人害了,娘親勉力支撐了兩年,也隨他去了……”
關若飛娓娓道來,從兄弟二人凄苦的童年開始,到長大投軍,在軍營里互相扶持,如履薄冰地前行,立下軍功,做到火長,得授百戰決,勤修苦練,步步攀爬的過程。
他眼中滿是回憶,感情真摯,與之相對的,卻是毫無反應的關鵬宇。
那茫然的小眼神,好無辜,好不做作。
關若飛的憶苦思甜進行不下去了,望向楚楓。
楚楓想了想:“既然普通回憶無法喚起他應有的情感,就換成強者最重要的武道精要吧!”
關若飛見楚楓毫不避嫌,目光閃了閃,便開口道:“百勝刀法共分四式:破甲解兵、軍令如山、千軍一掃、三軍雷動,這破甲解兵講究一個破字,勢如破竹,一鼓作氣,你且看……”
他一招一式的講解著,還演武示范,每一刀均是直截了當,將千變萬化聚于一個個千錘百煉的動作中,或劈或斬,或掃或挑。
百戰訣與百勝刀配合,是為屢戰屢勝,與百敗身法組合在一起,則是屢敗屢戰,均是極為精妙的搭配。
這些無疑都是關若飛的不傳之秘,此時毫無保留地講述,也是一份報恩。
楚楓神情鄭重,聽得仔仔細細。
這不僅是武學指導,還有包含了關若飛一路走來,歸納總結的武道經驗,對于目前的他而言,正很需要。
可惜這一番教誨落在關鵬宇耳中,卻是對牛彈琴,眼神始終茫然。
關若飛見了面色慘變,近乎絕望,楚楓卻是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走到關鵬宇身前,以一種奇特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笑道:“看來要進行第三步了!”
話音剛起,腰間的太晶陡然出鞘,一刀劈了過去。
關鵬宇卻是怪叫一聲,臉上瞬間由茫然轉為驚怒,身形如鬼魅般朝旁閃去。
他似乎早有防備。
可惜任由他身法再是詭異,在先機已失的情況下,也是絕對閃不開如意天魔的。
刀光凄美地一閃,開膛破肚的鮮血就化作珠鏈,飄散開來,關鵬宇頓時發出凄厲的慘叫。
“你干什么!不要傷我鵬弟!”
直到這時,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關若飛才暴吼著撲了過來。
“你還沒發現嗎?他根本不是你的弟弟!”
楚楓也大喊著,手中動作卻不停,使出蘭花拂穴手,疾點對方周身要穴,令關鵬宇臉上的驚恐之色凝固于一瞬,方才嗤笑道:
“人為什么要有僥幸心理呢?這世上沒有僥幸這回事,最偶然的意外,仔細分析后,也都是事出必然,你都露出那么多破綻了,還以為自己沒有被識破?”
關鵬宇渾身劇顫,明明被點穴的身體突然再度暴起,如離弦之箭朝著石屋外瘋狂沖去,哪還有半點廢功虛弱之態?
可惜遲了。
“三,二,一,倒!”
楚楓并不追趕,平靜著點著腳尖,說著倒計時,只聽嘭的一聲,關鵬宇連大門的邊都沒摸到,就嘭的一下子砸在地上,摔得是頭破血流。
他勉強地翻過身來,指著楚楓哆嗦著道:“你對老子……下毒……?”
“不然你以為我準備那么多藥材,真的是驅毒啊?對了,還沒謝謝你的兩成功力呢!”
楚楓一撇嘴,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已經讓關鵬宇憤怒若狂,聲調都大變,又尖又細,刺耳至極:“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小畜生,你怎能這么做!”
“欺師滅祖?你也是七夜山莊的人?”
楚楓一愣,突然想起那日酒樓里偷襲關若飛的刺客七巧書生柳智,走了過去,從他的臉上撕扯下一塊人皮面具。
瞬間,關鵬宇從滿臉病容的大漢變成了尖嘴猴腮的猥瑣老者。
他的身材也毋須偽裝,竟是一個真正的侏儒。
目睹這一幕驚人巨變,關若飛震驚得呼吸都快停止,失聲驚呼:“七夜山莊六莊主,六變童子莊蛻?!”
莊蛻理都不理,盯住楚楓,尖叫道:“陳玄羲,你早就發現了,一直在耍我?那心毒到底是什么?”
“你是說心毒?”楚楓笑容很祥和,說的話卻氣死人不償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而已,還要謝謝你的配合呢!”
真相在人皮面具被扯下的那一刻,已經完全揭曉——
關鵬宇那一次遇襲,其實再也沒能回來。
回來的,是膽大包天,易容假扮成他模樣的六變童子。
無怪乎一個字都沒說,直接昏迷了過去,后來又裝成虛弱說不出話,無法遠行求醫的模樣,而附近的醫生束手無策,連海棠也診斷不出,他所中的到底是何毒。
因為這家伙根本就沒中毒,只是運用一種奇門內勁,將氣血慢慢收斂,再配合上縮骨功之類可改變體型的秘術,造成一種身中劇毒,氣虧骨銷的假象。
他修煉的功法十分奇特,不熟悉的人很難分辨,如此一來,這就根本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難題,出動再多的名醫也是沒用。
楚楓卻不同,他不僅會醫術,還會易容,稍一摸骨,就敏銳地發現不對。
一旦跳出中毒這個枷鎖,從全局去思考問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乎,楚楓給蔣欽打了個預防針后,就運起北冥神功,開始吸攝莊蛻的功力。
你不是裝著昏迷不醒嗎?
那就一直裝下去吧!
果不其然,當莊蛻的兩成功力被楚楓輕輕松松地吸取后,這家伙身體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得不說,莊蛻的演技真是不錯,將大病初愈后的茫然與失措刻畫得入木三分。
他不知身份已經暴露,還抱有僥幸,聽到楚楓講述心毒時,立刻盡力配合演出,指望能繼續待在鐵血堡內,糊弄住關若飛。
可惜人的相貌可以易容偽裝,武功卻不行。
莊蛻一被迫醒過來,暴露出來的漏洞就太多了,不僅不通鐵血堡的武功,連步伐習慣都完全不符,關若飛當局者迷,楚楓卻是確定無疑,此人絕對不是關鵬宇。
既如此,還不痛下殺手?
而這一刻,關若飛終于醒悟了過來,如果一個月來他照顧的人是莊蛻,那么關鵬宇,豈不是……早就死了?
“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他仰天發出痛苦到極致的吼聲,朝著莊蛻狂撲過去。
莊蛻滿嘴都是鮮血,以無比怨毒的眼神望著楚楓后,才轉向這位鐵血堡主,放聲狂笑起來:“我堂堂七夜莊主,混進鐵血堡內,你以為這一個多月,就光裝病了嗎?”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道驚天巨響,整個鐵血堡,瞬間山搖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