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再無女鬼身影,只有那句話帶著揮不去的憂傷,在眾人的心底徘徊。
“你怎么突然這么厲害了?”瀟湘緩過神,狐疑的盯著剛剛死而復生的冷星凡,心底泛起無數(shù)個問號。
“管他的,他越厲害我們越安全。”見冷星凡吱吱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荀夜羽便好心的替他解了圍。
“那鬼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啊?”文雪一直在琢磨那句話,卻死活想不出來。
“應該……”瀟湘起了個頭,卻立刻被君莫舞的哭聲打斷,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的不成樣子,“我要回家!!再也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君莫舞這么一哭著要回家,倒是讓文雪想起那個必死之局來,她眼睛一亮,急忙開口道:“對啊,湘,你算一下,弟弟已經(jīng)算是死過一次的了,我們的四刑之相是不是應該已經(jīng)解了?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松口氣了。”
瀟湘又看了文雪一眼,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卻仍舊點了點頭,輕道:“我們回房間去,我算一下,如果真的已經(jīng)解開了,那大家就都回去吧。我看也不會有人有心思再玩下去了。”沒人有異議。
一行人便立刻轉(zhuǎn)戰(zhàn)屋內(nèi)。
橘黃的暖色燈光印襯著光滑的雞翅木桌面,泛出奇異的紅色,六人圍繞著圓桌坐了下來,屋子里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瀟湘慢慢排開占卜工具,九星歸位之后,開始填入每個人的生辰八字。
但是,眼前的結果讓她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次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星圖,不是四刑之相,也不是生局,而是“無為”之相。
“無為”就是未知,意思是未來的事情處于一片空白中,無法得知。一般說來,只有占卜師在算自己的命運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但她填八字的時候,根本沒有把自己算上去,所以這個卦相是根本不應該出現(xiàn)的。瀟湘有些氣餒的靠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樣?”文雪把頭湊了過去,心急的問著結果。也是,沒有人會不擔心自己的性命的,與文雪一樣,大家都把期待的眼神投向了瀟湘。
“沒結果。”瀟湘苦著張臉,把剛的星局說給大家聽。
“沒結果就是好結果。”君莫舞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話,然后一言不發(fā)的上樓,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人。
不到十分鐘,君莫舞就提著一只大大的旅行袋走了下來:“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待在這里了,我要回去!!”
誰也沒想到素來膽小的君莫舞竟然如此倔強,大家都以為她是沒脾氣只會附合別人的。眾人被她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樣子驚住,竟然沒有一個人阻止她拉開房間的大門。
而就在她拉開大門的那一剎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響起一陣炸雷,如劍般的閃電撕裂夜空,狂風猛然吹過,豆大的雨珠在半分鐘內(nèi)化成瓢潑大雨傾了下來,將跨出門的君莫舞澆了個透心涼。
君莫舞被這雨水一澆,只得無奈的退回房內(nèi),那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將凸凹有致的身材彰顯,引得藍劍平不由暗自吞咽了幾口口水。
“人不留客天留客啊,莫舞你就不要走了,留在這里吧。”冷星凡和藍劍平一樣,眼睛里流露出色狼般的光輝,緊緊的盯著君莫舞,引得君莫舞一陣亂叫,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飛快的竄上了樓。
她的窘態(tài)總算緩解了些許氣氛,大家一陣哄笑,藍劍平更是高聲叫喊著讓她換好衣服下來喝酒。是啊,既然算不出結果,也不用去苦想了,合計了一下,大家決定等第二天雨停了之后,就離開N市。反正也沒有人有心思玩了,不如歸去。而這之前,大家就痛飲一番吧。
夜已深。
窗外的雨仍舊在下,打在玻璃上嘩嘩作響。
聲音很吵,吵得人頭都暈了。除了如沙落的雨聲,幾乎聽不見別的什么,就連對面對說話都要提高了聲音,否則絕對聽不清。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在經(jīng)歷了之前的那驚心動魄的一番爭斗后,大家都感覺一種疲倦從心底涌上來。雖然瀟湘算出無為之局,但那種詭異的氣氛已經(jīng)讓恐懼扎根在人的心底,一時半會兒無法抹去。
一行人從廚房端出美酒,仰頭痛飲。還好大家都比較有良知,知道要給樓上的君莫舞留下一些佳釀,否則這泛著玫瑰紅的液體早已被他們喝的干干凈凈,哪還會留下點滴。
“莫舞怎么這么慢?上樓換個衣服要這么久啊……”藍劍平顯然是覺得先前濕衣的君莫舞比較有看頭,便有些心急,拉了冷星凡就上樓去催她。
從樓下走上去不過一分鐘。
他推開門,眼神一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窗外正巧閃過一道閃電,銀色的光印在君莫舞的臉上,映出她詭異的笑容。房間的窗戶并沒有關,混合了鮮血和雨水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滑落,像是一條艷紅的小蛇在皮膚上蜿蜒爬動,顯得可怖異常。
見藍劍平看向她,君莫舞對著他古怪的一笑,手中的刀在帳外不斷閃過的閃電映襯下發(fā)出森冷的光芒,然后……藍劍平便看到她迅猛的將刀往自己的左腳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血花四濺。
這是為登山專門配備的刀,不管是用材還是開刃都是一流的,鋒利無比。但人的骨頭是非常堅硬的東西,所以這一刀砍在她的腳腕上,砍破了皮肉,砍斷了腳上的血管,砍斷了腳筋,血流如注,卻沒砍斷中間的腳骨。
透過雨聲,藍劍平仿佛可以聽到那刀在骨頭上刮過的敕拉聲,即使這么大的雨聲也不能阻止那聲音傳到藍劍平的耳朵里。君莫舞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意沒有砍斷,便握著刀來回的切割著自己的腳骨,仿佛鋸齒在骨頭上來回拖動的聲音讓藍劍平變得更加面無人色。
她不疼嗎?
君莫舞可不管藍劍平的感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似乎嫌腳腕上的皮肉礙事,一刀旋掉了腳腕周圍的皮肉,只留下白森森的骨頭。
鮮血流的更猛,骨頭上刀刃開出的刻痕不斷加深,終于在四刀之后,她的左腳從身體上分離了下來,沾著血跡靜靜的躺在地上。
藍劍平這才反應過來,猛的站起,往君莫舞沖去。
剛跨開兩步,突覺一股陰風襲來,他感到渾身一陣刺痛,手腳一陣麻痹,身體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他突然想起剛剛大顯神威的冷星凡,便扭頭望去。
但冷星凡與他一樣倒在地上,手腳不停抽搐,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一陣古怪的歌聲傳入了藍劍平的耳朵里,他再度看向君莫舞,卻見君莫舞一臉沉醉的表情,嘴唇慢慢的開合,溫柔似女聲的聲音演繹出淡淡悲傷的曲調(diào):“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這歌藍劍平不會忘記。
那分明是剛剛那女鬼演唱的歌,這曲子不似聽過的任何一首,其中飽含的悲苦之意讓聽到的人都不由淚水璉璉,他只聽了一遍便印象深刻,而如今,這曲子卻又出現(xiàn)在君莫舞的嘴里!這實在不能不讓他心生恐懼。
無論他怎么恐懼,君莫舞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過。
她已經(jīng)開始切割自己的右腳,與方才一樣,她揮刀便砍,卻在半空中止住了手,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仔細一聽,卻是冷星凡正在小聲吟念道德經(jīng)。沒想到這經(jīng)文居然能將君莫舞從迷茫中喚醒,實在難得。
一股鉆心的疼痛在第一時間向君莫舞襲來,她不由慘叫一聲:“救我!!”
藍劍平掙扎著想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窗外又傳來了與剛剛一樣的歌聲,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更加嘹亮,藍劍平聽到這聲音,發(fā)現(xiàn)剛剛恢復了一點知覺的手腳再度麻痹起來,而君莫舞則又拿起了刀,慢慢的砍向自己的右腳。
“劍平,救我……我不想死……”與方才不同,君莫舞這回精神并沒有被控制住,只是身體完全不由自主,她臉上流著淚,嘴角卻帶著笑意,手上的動作卻顯得愈發(fā)純熟。飛快的削去腳上的肉,然后將削下來的肉小心的一片片放好,接著慢慢的切割起骨頭來。
“啊~~~~啊~~~~!!”君莫舞的慘叫聲回蕩在帳篷里,她此刻真希望自己能夠暈過去,哪怕是像剛才一樣被整個控制住也好,但她此刻完全清醒著:有著知覺,有著痛覺。親眼看到自己拿刀削自己的肉,砍自己的骨頭這樣的感覺足以把一個人逼瘋,他卻連瘋都做不到。每當他想要暈過去時,總有一股清涼注入他的身體,讓他保持著清醒。
淚水和著濺出的血水流到嘴里,咸咸的,有些苦。
藍劍平渾身顫抖的看著君莫舞,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切下自己的雙腳、雙腿,切下自己的左手,然后……
藍劍平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先前喝下去的酒化作冷汗把身上的衣服全浸濕了,他只聽見君莫舞哭著喊:“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她哪還是個人,除了一顆頭和用來握刀的右邊的手臂之外,她已經(jīng)被自己削成了一根人棍。然后,君莫舞一邊哭,一邊詭異的笑著。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揚刀向自己的頭上砍去,刀從她的左耳根劃過,從右耳根穿出,整個頭便被那刀分成了兩半。
一時間白白的**從里面迸出,沾在了藍劍平的身上,沾在艷紅的鮮血上面。地上散落著曾經(jīng)被稱為身體,而現(xiàn)在只能叫尸塊的東西。
刀“咣哐”一聲落在地上,君莫舞晃了晃被削成人棍的身子,轟的一聲也倒了下來。整個帳篷里彌漫著血液的腥膻味,讓人聞之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