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元、寧元、元子……”張欣欣從噩夢中驚醒, 又是一身冷汗。從3天前收到寧元的一封Email開始欣欣每晚都要做這樣的夢,夢裡寧元一副與自己訣別的樣子,自己奮力挽留也是徒然。欣欣打開電腦再度瀏覽那封Email, 想要從字裡行間發現些信息。寧元, 你究竟去了哪裡?
“欣欣, 我發生了一些事, 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們不要找我,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把自己放逐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等著傷口痊癒。”
讀到最後欣欣心裡又是一緊,她剛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立刻打寧元手機, 自然是關機的。欣欣知道寧元去美國找艾爲的事,所以她又輾轉聯繫到艾爲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隔著越洋電話欣欣憤怒的吼道:“我當初把她留給你, 不是讓你這樣傷害她的。”電話那頭的艾爲沒有辯解, 只有無言的嘆息。然後欣欣聯繫了李瑤、悠悠、丹丹、小雨、甚至是高翔, 還是沒人知道寧元的下落,看來寧元是鐵了心不想被人找到。
坐在剛吉餐廳的涼棚裡, 寧元喝著酥油茶凝視夜幕降臨下的大昭寺。時間已經九點了,拉薩天黑很晚,這更讓寧元覺得真的遠離了熟悉的一切。寧元的MP3裡只有一首歌不停的反覆播放著,是戴佩妮的《怎樣》
我這裡天快要黑了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涼涼的那裡呢
我這裡一切都變了我變得不哭了
我把照片都收起了而那你呢
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
像開始時那樣握著手就算天快亮
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隱瞞著對方
像結束時那樣明知道你沒有錯
還硬要我原諒
我不會原諒我怎麼原諒
寧元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這首歌,她覺得彷彿是爲自己和艾爲寫的。剛開始聽的時候她真的流了很多眼淚, 原來情歌唱到心裡的時候真的是聽一次痛一次。現在又如歌裡唱到的, 她變得不哭了。是的, 淚水已然流乾, 還能哭出什麼呢。她的心是死的, 不,是碎的。如果當年林恕的離開是在她的心上插了一把刀, 艾爲的分手則讓她柔軟的心已然四分五裂了。
剛剛心碎後的寧元不知道該去哪裡,回國的飛機上她翻到一本旅遊雜誌,上面有篇介紹西藏的文章說:如果你愛一個人,把她送到西藏去吧,那裡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把她送到西藏吧,那裡是地獄。
寧元已經分不清自己的恨和愛了,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去西藏。在北京機場她甚至沒有多做停留就買了飛往拉薩的機票。
7月正是西藏旅遊旺季,青年旅舍涌入來自五湖四海各種膚色的驢友,每一個人來到這片聖土爲了尋找一個夢想。只有寧元不是尋找夢想,是來丟棄曾經的一個夢想。旺季的影響寧元只能住進一個四人間,好在同屋驢友都忙著計劃自己的行程,沒有人會來煩自己。由於寧元坐飛機進藏,事前也沒有吃藥,所以到拉薩的當天晚上頭有點疼。高反了,寧元這樣告訴自己。晚飯也沒有吃就上牀睡覺,寧元在睡夢中一邊與艾爲抗爭一邊與高反抗爭,渾渾噩噩中捱到天亮。神奇的是,起牀後頭不疼了。
寧元吃了平措的免費早餐後在青年旅舍裡閒逛,瀏覽白牆上以前驢友留下的塗鴉和墨跡,不知不覺中竟然看了一個上午。幾乎每一個來過西藏的人都留下了難以忘懷的感動和激動,有和愛人一起來的、有和朋友一起來的、還有和父母一起來的。寧元有些嫉妒那些開心的留言,不知道自己走的時候會寫些什麼。
就在寧元要結束參觀的時候一則留言引起了她的注意:
“逃到西藏是要逃開一個人逃離一段情,在墨脫徒步的10天裡我找到了答案,原來答案一直就在我手上。”留言的最後是一個笑臉。
寧元想,這必定也是一個爲愛受過傷的人,從娟秀的字跡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孩。從她的話和笑臉可以想象她已經撫平了傷口,寧元很想找到這個女孩跟她聊一聊,可是一看日期竟然是一年前留下的,唉。
既然她是在墨脫找到答案不如自己也去一趟。寧元去前臺打聽了一下,原來墨脫位於西藏東南部,是全國唯一不通公路的一個縣。墨脫縣境內有雅魯藏布大峽谷和高聳的雪山,獨特的自然資源和原始的人文風貌使它成爲驢友的徒步聖地。由於必須徒步進墨脫,一路上要經過原始森林、冰川、雪山、螞蝗地帶等等,最快也要7天進出。一般進墨脫都要僱一個當地人做挑夫,負責帶路,而且都是組隊進去,對身體素質和徒步經驗都有一定要求。畢竟,這樣艱苦的條件和進去後交通不便缺醫少藥的情況不是每個人都能應付的。
寧元在旅舍的貼條板上找了好幾個要去墨脫的隊伍,人家一聽說寧元此前從未徒步過都直接拒絕了。最後好不容易同屋的一個男孩要去墨脫,寧元舉例自己曾是運動員身體素質過硬等等求了半天領隊的才同意。可就在大家都買好物資準備要出發的時候傳來消息,墨脫那邊連日大雨,恐怕有泥石流進去不安全,於是行程作罷。
沒有辦法,寧元只得在拉薩消磨日子。布達拉宮、羅布林卡、色拉寺、大小昭寺……每天晚上寧元都會獨自到正對大昭寺廣場的剛吉餐廳吃晚餐,然後要一壺酥油茶慢慢的等待九點後天黑。這裡的雲天是如此神奇,磕著長頭朝聖而來的藏民真的能讓寧元感動於那份虔誠而暫時忘掉與艾爲分手的傷痛。
拉薩已經逛得差不多了,墨脫那邊仍然在下雨,寧元只好攤開旅遊地圖尋找下一個去處。納木錯,三大聖湖之一的納木錯是離拉薩最近的景點,好吧就是它了。在納木錯寧元不得不再次感慨這份純淨,湖水清澈盪漾,讓人忍不住想喝一口。哇,還真鹹,不愧是鹹水湖。
第二天下午回到拉薩寧元又被高反擊中了,因爲離開納木錯的時候寧元過於留戀就在湖邊大喊大叫蹦蹦跳跳一番,於是高反毫不客氣的給了寧元一記重拳。發作後寧元剛吃的午飯吐了個精光,躺在牀上頭痛欲裂,同屋的一個女孩看寧元吃藥後一點沒有效果就勸她去醫院吧。寧元拼命忍著說再等會兒應該好了,其實她心裡一直告訴自己:離開艾爲後的我已經如同行屍走肉,不如就讓這種□□的折磨來抵消心靈的創傷,搞不好以毒攻毒就痊癒了。是的,這麼傻的想法恐怕也只有此刻的寧元會想得出來。
也許,高反真的聽到了寧元心底的呼聲開始愈演愈烈,寧元已經呈現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寧元感到一個人坐到自己牀頭,溫柔的摸著自己的頭說:“你這是何苦呢?”
艾爲?是艾爲嗎?寧元好想此刻是艾爲來看自己。費力的睜開眼,不是艾爲,但真的有一個人就在自己眼前憐惜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