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了這些消息后, 江落小心翼翼地將宗卷恢復原樣放進了柜子里。
從學習成績和老師評語上看,付媛兒就是家長眼中的好孩子,老師眼里的乖學生。這么一個乖乖女, 從來都很聽老師家長的話, 門禁前回宿舍, 不談戀愛不玩手機, 不讓她做的事, 她一般不會去做。
這樣雖然多少受些桎梏,但至少能規避很多危險。
長青高中是寄宿制學校,寄宿制學校對學生的管理一般要更加嚴格, 特別是在學生的出行和安全方面,再小心也不為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 付媛兒都能失蹤, 和當時的擴建工作有分不開的聯系。
學校擴建時, 會有陌生人員來來往往地進入學校。這些工人忙得熱火朝天,學校也因為擴建而焦頭爛額, 總有些人會趁其不備,做些平時學校不讓做的事。
因為忙,這些違紀的事,大多也不會被查到。
“你們注意到了嗎?”江落慢慢思索著,重復工作人員在比賽開始前說的話, “我們有三個任務, 第一個是找到失蹤的女生, 第二個是找到工人死亡的原因, 第三個是搞清當年發生了什么事。”
“第一條很奇怪, ”江落站定,和卓仲秋與葉尋對視, “‘找到’失蹤的女生。”
“說明那個女生還在這所學校里。”卓仲秋了然。
還有句話她沒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們要找的,很有可能是這個女生的尸體。
“當年高三(4)班的老師還在長青高中里教學,”葉尋淡淡道,“我們去找他們問問。”
2012年教導高三的老師們,今年恰好也在教高三。他們從宿舍區來到了教學區,正好有一位當年任職的老師快要下課。
江落和同伴在班級后門等待著,班里的人發現了他們,偷偷摸摸地轉過頭來看,竊竊私語起來。
上面的老師說了一聲:“安靜。”
下方的學生逐漸安靜了下來。
上課的是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老師,面容仍然英俊,身形也沒有走形,應當有在進行健身。
下面的學生顯然很喜歡他,其中有幾個女生還不由自主地理了理頭發。
江落愣了愣,突然掏出了手機,翻出了付媛兒的照片。
他雙指放大著付媛兒的照片,葉尋奇怪問道:“江落,你在看什么?”
江落的手指從付媛兒的發絲上滑過,再到付媛兒的唇上,以及脖間的項鏈上,“她這個樣子,像不像是在戀愛?”
“或者是有了喜歡的人,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喜歡的人看,”江落喃喃,“劉海整齊,在眉毛上面,應該是剛剛剪過,但寄宿制學校的學生想剪一次頭發都要等到月末放假。她沒有涂帶顏色的口紅,但看嘴唇上的光澤,應該是涂了潤唇膏。”
“還有項鏈,這個款式有些太成熟女人味了,不像是這個年齡的小女孩會戴的項鏈。”
卓仲秋湊近一看,“還真是。”
葉尋想了想,道:“塞廖爾得到的信息是男女比例失衡。”
江落若有所思的關上了手機,“送給她這條項鏈的人,很有可能比她大上很多,審美也比較成熟。單身,可以親近接觸,這樣可以培養感情,還得要英俊。”
一個貌美如花的十八歲姑娘,怎么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的丑男人。
三個人的目光漸漸移到了講課的老師上。
卓仲秋:“……不會這么巧吧。”
葉尋:“也有可能是那段時期擴建的工人。”
他們沒聊了幾句,教室就下課了。那位英俊的中年男教師走了出來,“你們是來找我的?”
江落笑瞇瞇地走過去,“老師,我們想請教你一些事。”
因為他過于出挑的長相,男老師不由多看了他幾眼,“來我的辦公室說吧。”
他們剛要走,班級里有兩個女生互相打氣著走了過來,不好意思地遞給了男老師一瓶水,紅著臉道:“柳老師辛苦了。”
卓仲秋不由吹了聲口哨,兩個女生看了她一眼,不由更加羞澀,轉身跑走了。
男老師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些丫頭。”
男老師的辦公室里暫且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江落趁著男老師給他們倒水的時候,翻看了男老師的備課,上面寫著男老師的名字:柳植。
他抬頭往一旁的墻上看去,墻上貼了各個班級的課表和柳植的考勤表。
考勤表上只有今年五個月的工作記錄,全部都是一個對勾,可見柳植未曾缺過一天的考勤。
真是了不起。
江落挑眉,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柳植的抽屜。
鎖著。
柳植將水端了過來,歉意道:“不好意思,我這里都是紙杯。”
幾個人搖搖頭。
“老師,我們來是想問問2012年女生失蹤的事情,”江落笑了笑,溫溫柔柔地道,極易化解人的防備,“我們對當年的事不怎么了解,請問您班上有失蹤的女生嗎?”
柳植皺著眉想了想,“2012年……我那會帶了好幾個班,確實有女生失蹤的事情,但我忘記是哪個班出的事了。”
“也是,”江落一副理解的表情,“都過了這么久了,學校都大變樣了,當年的事確實不容易想起來。”
柳植松了一口氣,“謝謝你們理解,我盡力想一想,如果想到了什么,我再告訴你們。”
江落掏出手機,“那老師,來加個聯系方式?”
柳植愣了愣,報上了電話號碼。
他們沒在柳植這里待多久,因為十分鐘后,柳植就去上了下一堂課。三個人原路返回,慢悠悠地往回走著。
在宿舍一樓,江落和葉尋相約廁所,卓仲秋在外面等著他們,百無聊賴地道:“就算知道付媛兒談戀愛了,好像對我們破關也沒有幫助。”
江落隨口道:“誰說的,萬一就是情殺呢。”
葉尋不由自主抖了一抖。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江落一眼,想起了在129酒店中,只要江落隨口毒奶就必定會中的奇妙體質。
中午時分,一行人重新聚在一起吃了頓飯,聞人連搖搖頭,嘆了口氣,“昨天才下過雨,到處都很濕潤。我們順著大雨前也會濕潤的地方走了一遍,比如湖邊、水龍頭邊,但沒有什么發現。估計要等今晚或者明天地面干了之后,才有可能找到徐巖去了哪里。”
但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江落下定決心,“我決定今晚去翻柳植的辦公室。”
卓仲秋道:“帶我一個。”
他們下午也沒浪費時間,出去搜集了很多信息。夜色來臨后,宿舍的一盞盞暖黃的燈光亮了起來,江落和卓仲秋早早地洗漱完畢,打算補個覺,再半夜起床去找線索。
半夜一點,江落睜開困乏的雙眼,他緩了一會兒,從睡眠之中醒醒神,卓仲秋已經下床招呼他動身了。
江落比了一個ok,坐起身穿上鞋子。昨天因為半夜的鈴聲,他只睡了幾個小時的覺,乃至現在有些精神不濟。
但設計師熬夜是經常的事,洗了一把臉之后,江落就徹底精神起來了。他打開浴室的門,差點兒一頭撞上了白葉風的胸膛。
白葉風笑瞇瞇地問:“你們要出去?”
這位真是陰魂不散,江落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我們去上廁所。”
“哦?”白葉風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卓仲秋,又看了看江落,“你們倆一起上廁所?”
江落面不改色:“她陪著我。”
“卓同學可是個女孩子,”白葉風笑著道,“江落同學要是害怕,我可以陪著你去廁所,讓女孩子陪你去,這到底有些不太好。”
說完,白葉風就同卓仲秋道:“卓同學,你休息吧,我來陪江落同學去廁所。”
一副樂于助人的模樣。
江落:“……”
卓仲秋:“……”
江落假笑道:“除了上廁所,我們還要出去辦事。白同學,你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白葉風像是看不懂別人的拒絕,好奇地道:“什么事?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江落正要拒絕,卻突然想起什么,他深深看了眼白葉風,轉而眼波流轉,揚起笑來,“好啊。”
三人收拾好了出門,為了圓上自己的謊,江落專門去了一趟廁所。
白葉風竟然也跟著他走了進來。
江落在心中對池尤罵罵咧咧,淡定地拉起褲子拉鏈,看著小便器的時候,卻發現了不對。
“這個新舊程度……”
墻面很破舊,小便器卻比墻面新上一些。
江落若有所思,“原來男女生換過宿舍。”
因此小便器才會晚于墻面建好的時間安裝。
學校里面,男女生隔幾年換次宿舍樓是常有的事。但這就代表著,他們住的這個宿舍樓,很有可能就是2012年失蹤的那幾個女生曾經住過的宿舍樓。
江落剛剛這樣想完,天花板上的燈忽然閃爍了起來。
明明暗暗的燈光間,惡臭突地濃重了起來,有稠黏的水聲在地面上逼近,似乎代表著某種東西的到來。
江落本能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他站直了身,提起防備。正在這時,站在他身后的白葉風倏地伸手拽住了江落,把他拉進了衛生間最里面堆放雜物的隔間里。
隔間很小,站下兩個高挑的男生之后更為狹窄逼仄。
江落的頭發絲掃過白葉風的臉側和脖頸,帶起一股從皮肉滲進骨頭的癢意,白葉風慢悠悠地伸出手,將他的發絲捋到了耳后。
江落厭惡地偏過頭,正要說話,白葉風卻捂住了他的唇。
“噓。”
白葉風的語氣溫和,但細聽之下,其中又好像夾雜著幾分隱蔽的、飽含純粹惡意的興味,“有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