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瀾自從因為圣林越獄案被撤職以后,就一直賦閑在家。對此,趙觀瀾雖然感到有些窩囊,但是,也很快就看開了。
在官場浮沉多年,他對名利已經看得很輕了。從某種角度來說,做官,其實是一種高風險行業。平時看著手握大權,似乎很威風。但是,說不定哪一天,從哪里冒出一件事,就讓你措手不及。很可能就一次,就把你的官場生涯給終結了。
這次圣林越獄,就是給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相對于他的老戰友,趙觀瀾還是感到自己已經很幸運了。
趙觀瀾在部隊時,是一營營長。他的老戰友,是二營營長。老戰友轉業之后,也在監獄系統。后來也做了監獄長。
就在半個月前,老戰友的監獄,也發生了犯人脫逃事件。
2個死緩犯人,在殺死了兩個值宿的管事犯人之后,又殺死了一個值班警察,然后成功地脫逃。
出去后,搶劫了一家金店,又殺死經理和一名店員。雖然被隨后趕來的警方擊斃了,但是,已經釀成了五人被殺的重大惡性案件,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壞的影響。
身為監獄長的老戰友,自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即被律政司刑事拘留,以玩忽職守和瀆職罪起訴。雖然判決還沒有下來,但是,被定有罪,入監服刑,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相對于老戰友的下場,趙觀瀾感覺到,自己幾乎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那兩個逃犯,相對于圣林他們幾個,實力根本就不再一個檔次上。若是圣林也象他們那樣大開殺戒,后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了。
現在,趙觀瀾覺得,圣林和那幾個劫獄犯簡直就跟天使差不多了。自己花大價錢投入了那么多高科技裝備,不僅沒傷一個人,連監獄的一個鎖頭,一塊玻璃都沒有損壞。
這樣的模范越獄犯人,你上哪兒找去?
所以,趙玉棠沒有抓到那幾個家伙,空手而歸,趙觀瀾一點兒也沒有感到失望。
只要他的寶貝女兒平安回來了,他就覺得比什么都重要。
見趙觀瀾沒有一點失望的樣子,鄭新民可就有些不愿意了。
“我說趙獄,你這可就不對了。雖然你現在不在崗了,可你還是從咱們一監獄領工資吧,那幾個家伙一天不歸案,就是咱們一監獄的恥辱。你不著急,我可是急啊。”
“皇帝不急太監急,你純粹就是瞎操心。”
“我怎么是瞎操心了?現在我是監獄長啊。”
“那幾個小子,現在蹦跶的那么歡,前一段時間打麥拉油田,現在又打ABS,今天上電視,明天上廣播。鬧的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沒看新聞嗎?可是有不少人,說他們是皇帝陛下派去的。”
“那只是瞎猜測罷了,大楚帝國沒人了,陛下雄才偉略,還會派幾個逃犯去?”
“倒也未必是陛下派去的,但是,你就沒想想,他們是皇家軍事學院少年班出來的,說是陛下的學生,也不為過。”
“他們鬧騰的那么歡,陛下能不知道?上面能不知道?可你見誰來追你了?要是換做往常,還不是今天一個令,明天一個坐鎮指揮,來給你施加壓力?”
“這倒也是啊,就沒見上面著急過。我還真是瞎著急啊。”
“還有,上次你跟我說,最近警界內部,流傳一種說法,說瓦力猜就是他們幾個抓到的,然后交給了雨南省警察廳的。那瓦力猜是什么人,咱們大楚的公敵啊,把瓦力猜繩之于法,那可是給咱們大楚出了一口悶氣啊。”
“這個消息,雖然還只是流傳,但是,確實非常靠譜的。我是聽廳長說的。”
“這樣機密的情報,為什么會流傳出來?還是從上級流傳出來的?難道咱們上級的保密意識就這樣差?”
“你的意思是說,是上面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我可沒有這樣說,是你自己說的。”
“好好,是我自己說的。”
“還有,你沒看新聞嗎?九姑娘也去了,這說明了什么?”
“九姑娘?不就是那個曹無雙嘛。玉棠,你見過那個九姑娘嗎?”
“見過,可不就是曹無雙嗎?咋咋忽忽一個人,暴露狂,花癡。”
趙玉棠在廚房里忙活做菜,聽得鄭新民問話,又勾起了她對曹無雙的反感。
“玉棠年輕,不知道九姑娘是誰也就罷了。難道你也不知道?”
“是誰?不就一個有錢沒處花的暴發戶嘛?”
“老弟啊,我說你的記性咋這么差呢。你忘了當年的皇家超生游擊隊了?”
“靠,是那個九姑娘?我說怎么看著有點面熟呢?確實跟皇太后長得有點兒像啊。我明白了,九姑娘去了,難道是代表皇家的意思?”
“就算不是代表皇家,可那是九姑娘啊。那是先皇和太后的掌上明珠。先皇雖然駕崩了,但是,皇太后還在。她的八個哥哥個個也都拿她當寶貝似的。九姑娘跟一個逃犯攪合在一起,他們能不知道?最高議會能不知道?你見他們誰站出來發聲反對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他們默許的?”
“即使不是默許的,也應該看出現在的趨勢。前有抓瓦力猜,為大楚贏得大國尊嚴,后有奪回麥拉油田,保衛我國工人和國家財產,現在又跟ABS 作戰,為國爭光,隱隱成了民族英雄。”
“昨天,外交部發言人怎么說來著?‘ABS是國際公敵,大楚帝國將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與國際社會一道,鏟除這個毒瘤’。”
“對了,這個說法,跟以前不一樣了。多了‘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這句話。難道這就是代表了官方的態度?”
趙觀瀾沒有直接回答鄭新民的問話,而是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網絡電視。調出了阿黛爾做的關于英雄陣線的專題片。調了一會兒,最后定格在一個畫面上。
“你看畫面上的這兩個人,雖然很不起眼,一般人不會注意到。但是,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是誰?”
“嘿嘿,你沒當過兵,也難怪你不知道。這可是2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十三叔和魯彥。”
“御前十三俠?”
“還算你聰明。那幾個家伙雖然有些本事。但是,咱們大楚什么能人沒有?真想要抓他們,還能抓不到?”
“所以,這次玉棠沒把他們抓回來,就對了。雖然抓人是咱們的本分,但是,現在人家是民族英雄了,咱們把他們抓回來,關到監獄里,不就是跟整個大楚的民族感情作對?真有那一天,你老鄭走在大街上,都得防著別人往你身上仍臭雞蛋。”
“再說了,就憑玉棠一個人,又怎么能把這幫狼崽子抓回來呢?能讓她活著回來,都是造化了。”
“爸,你不要漲敵人威風,滅自己女兒的志氣。我難道就那么不堪嗎?”
趙玉棠嘴上說的硬,心里卻是暗暗吃驚。
父親在家里足不出戶,卻把形勢看了個通透,果然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是興陽官場的老狐貍啊。
不,老爸怎么會是老狐貍呢,姜還是老的辣嘛。
“另外,現在也確實不是抓他們的好時機。”
趙觀瀾繼續分析。
“這個圣林,之所以越獄,就是為了他所謂的洗清自己的冤情。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雖然有許多疑點,我們且不管。假設他是冤枉的,他就一定會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他確實是冤枉的,我們監獄的做法,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他抓回來,重新關進監獄,讓他繼續冤枉下去。雖然當初不是我們定的罪,但是,實際上,我們是在延續這個錯誤,成了警察局、律政司和法院的幫兇。”
“另一個做法,是由我們來反應這個案子的疑點,把情況反饋給原判機關。但是,據我看,這也只是增加了一次公文旅行而已,不會起什么作用。我們不僅沒有能力改變判決結果,還直接站在了那幾家的對立面上。”
“如果我們沒有抓回來他們,他們就有機會查清陷害他們的幕后兇手,我們也就不用得罪他們了。”
“照你的意思,我們就得一直等下去了?”
“不能等,人畢竟是從我們手里跑出去的,我們如果不抓,不是我們失職嗎?”
“那就是還要抓了?”
“你能抓回來嗎?“
鄭新民不語。
“抓不回來也要抓。”
“對,抓不回來也要抓。所以,我們還是要抓緊時間抓人的。”
“我們沒有權力改變判決,我們也不改變判決。但是,我們監獄也是有偵察權的。我不負責給圣林翻案,但是,我抓我的逃犯總還是可以的吧?這一點,誰也不敢說什么。”
“我抓逃犯,就要對逃犯的社會關系、作案時間、地點、受害者等元素進行梳理、調查、核實、從中發現罪犯逃匿的有關線索。尤其是當初的受害者和證人等,更要進行提醒和保護,防止逃犯前來報復。”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發現新的證據,證明這確實是個冤案,嘿嘿,那就別怪我們監獄了。到時候,不僅可以狠狠地打他們的臉,我們還可以立下大功一件啊。”
“高啊,老兄,實在是高啊。對對,就照你這個法子辦。玉棠,聽到了嗎?此事就還由你負責。好好干,辦成了,叔叔給你請功。發財嗎,不大可能,但是,升官兒,卻是一定的。”
“鄭叔叔,這主意我爸的,可沒有你什么事兒。”
“死丫頭。說什么呢?你爸現在沒權了,頂多算是個軍師,我是當權派,要不是我從善如流,你也干不成。快點兒把你爸偷偷藏的好酒給我翻出來,否則,我就利用職權,把這個好差事給別人。”
“好了,我就去拿酒。看你那樣,連嚇唬人都不會。”
趙玉棠嘟囔一句,轉身去找酒。
“連個小孩子都唬不住,我做人真有那么失敗嗎?”
鄭新民看著趙觀瀾,神情有些委屈。
“嚇唬小孩子沒意思,要嚇,你就好好嚇嚇馮四海、封天倫和劉北馳,那幾個孫子,整天的不務正業,就知道腦袋削個尖兒往上爬。”
“興陽的司法界,這幾年,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的。也該正本清源了。”
“是啊,一到外地開會,別人就指指點點的,笑話咱們興陽。連咱們監獄都跟著背黑鍋。這回警察總局來抽查案子,據說對興陽的印象就很不好。昨天開會遇到馮四海,臉長的跟個苦瓜似的。看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個馮四海啊,以前在部隊時,是我的手下。那時候,還是個很不錯的人,正派上進。沒想到,現在這官兒當的越來越大,做人倒是不會做了。”
“我曾經勸過他幾次,表面上他給我面子,不說什么。但那樣子,顯然就是敷衍我。算了,自己路自己走,我也盡到提醒責任了,聽不聽,就在他自己了。”
酒菜齊備,于是就開喝。
趙玉棠是賭場老將,酒場上也不是弱者。趙觀瀾本來不善酒,鄭新民倒是酒場英豪,于是這陪酒的任務,就主要由趙玉棠承擔了。
趙玉棠平安回來,又商定了下一步計劃,于是,這酒就喝的很順。不一會兒,大半瓶就下去了。
喝酒過程中,自然就免不了問一些趙玉棠在外的情節。趙玉棠把以前說的謊話又重復了一遍。
鄭新民喝的不少,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倒是趙觀瀾問了一些細節后,就發現了趙玉棠話里的許多破綻。趙玉棠顯然也意識到父親的懷疑,不過也不在乎,向趙觀瀾揮揮拳頭,威脅他不要再問了,于是就不再理會父親。
趙觀瀾倒也知趣,果然不再刨根問底。只是在一旁看著女兒跟鄭新民斗酒,滿臉都是慈愛寵溺的樣子。
第二天,鄭新民召開會議,在討論了其他議題之后,提出了要繼續追捕圣林和凡奇、錢多多、戰飛虎等犯罪嫌疑人的問題。
一陣議論之后,最后決定,由獄偵處處長趙玉棠負責,開展秘密偵查,爭取盡快把幾人抓捕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