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一個窮酸的小伙子替自己的老母親求得的。老太太領著那一群女眷在佛堂那里站了半響,卻只有夫人機靈的跟了出去。她拉住了那小伙子,把身上的銀兩都塞給了他,不過那小伙子都推辭了。這么一來二去的,那一大包的銀子竟是送不出去,夫人這才悻悻地回到了佛堂。
老太太原本也是一臉的期待,可當她看到夫人愁眉苦臉而回的時候,一臉的落寞也沒有隱藏了。
聽到這里,李沐云不由的起了疑問,她望著紅袖,“沒換回來?那么,你說夫人手里一模一樣的念珠又是從何而來?”
紅袖眸子閃了閃,露出一抹有些詭異的笑容,“二少奶奶有所不知,那日出了佛堂之后,婢子又繞了回去,準備給自己求一支簽,您猜我瞧見了什么?”
李沐云微微蹙眉,她不太喜歡紅袖現在這副有些裝模作樣的樣子,“那你說說看,瞧見了什么?”
紅袖似乎在等著李沐云開口問,她輕揚了一下眉頭,頗有幾分驕傲的意味,“我瞧見夫人和求了念珠去的小伙子在后廳,夫人把先前那袋銀子給了他,那個小伙子便把念珠給了夫人?!?
李沐云望著紅袖眉飛色舞的模樣,“你是說,夫人把念珠自己留下了?”
紅袖這才把音調降低了,有些謹慎的往四周瞧了一眼,“奴婢也不太清楚,那個時候二少奶奶還沒有嫁過來,婢子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的。但是,婢子從未見過老太太把那念珠拿出來過。若是夫人給了老太太,我不可能沒見過。”
“那今天送給老太太的念珠又是從何而來?”李沐云面色凝重,腦子里面飛快的運轉。
“也是今年的八月十五,婢子為了討老太太的歡心……”說道這里,紅袖頓了頓,瞧了一眼李沐云,見她沒有什么異樣,便開口說道:“婢子十四就去了凌云寺,在外面一直等著戒嗔大師回來,這才得了那個念珠。只是,前一段時間,事情稍微多了些,便忘記了?!?
李沐云輕輕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抬頭望了紅袖一眼,想來這個丫頭是跟花想容 在憋那一口氣。想求了這念珠討老太太歡喜,沒想老太太卻在紅袖把這念珠送出去之前把她分到了雍景別苑,約莫著是這樣,紅袖才故意把送念珠的事情給忘了的吧!
皺著眉頭,李沐云如何也想不出王氏為什么要這么做。她本就是長孫家后院當家的,同時她也是老太太一手提拔上來的。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生出與老太太爭東西的念頭來?。?
李沐云這邊正毫無頭緒,這個時候,敲門聲突然想起了。
“二少奶奶……”華儂遠遠地站在門口,輕輕扣著門框。
李沐云和紅袖抬起眸子,望見華儂身后還跟著身著藍色粗布小廝,定睛一瞧,那不是早上跟在長孫斐身邊的小廝么?
想到這里,李沐云心頭眉來由的一暖,眼眸里居然透出了些許期待。她望向華儂,伸手招呼道,“華儂,進來吧?可是有什么事情?”
華儂立在門口,朝身邊的小廝比了一下,兩個人就進了前廳。
兩個人一齊給李沐云見了禮,李沐云眸光流轉,落在那小廝手上一塊紅布包著的包裹上。
“二少奶奶,”華儂伸手朝身邊的小廝比了一下,“這是三少爺身邊的,說是替三少爺送東西過來了?!?
李沐云把目光收了回來,有些不自然的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漂著上面的茶葉,細細的抿了一口之后,
她才把目光落在那小廝身上,“你叫……?”
小廝連忙又弓了身子,“小的原是三少的書童,叫知書?!?
細致的手指劃過杯子邊緣,李沐云悠悠的答道:“嗯,知書,三少爺叫你過來送東西?”
“是!”知書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側了一些,把手里的包裹遞給了華儂。華儂接了過來,馬上就放到了李沐云手邊。
李沐云雖然很好奇,但是礙著知書在場,也不好意思馬上就打開。她幾個手指貼著茶杯壁,讓里面茶水的溫度暖著自己微涼的手,“三少有讓你帶什么話過來么?”
知書搖了搖頭,朝李沐云手邊的包裹掃了一眼,“三少說二少奶奶看了便知道了?!?
待知書送完東西出了雍景別苑之后,李沐云才叫華儂把包裹打開。
紅色的布被慢慢的打開,里面的東西也漸漸的路了出來。
富麗堂皇的錦盒,里面放著精雕細琢的小盒子。李沐云眼前一亮,“那不是被長孫昱摔壞的胭脂么?” 立在一邊的華儂瞧見了這精致的做工,也忍不住贊嘆起來。“二少奶奶,你看這小東西多精致啊!三少爺還真是有心呢!”
雖說華儂這話是無心說出來的,可是李沐云聽著卻覺得另有所指,她瞧了華儂手里的胭脂盒一眼,耳根微微有些熱了。伸手從錦盒里面拿出胭脂盒,李沐云假嗔道:“華儂,你這丫頭,怎么說話的呢?這是我上次讓小叔幫我留著的,想必是他記起來了,才讓知書送過來的吧?!?
細致的手指輕劃過胭脂盒上面鏤空的圖案,微微有些粗糙的觸感正提醒著李沐云:這盒胭脂又回來了。
那日,長孫昱把自己手里的胭脂撞的摔到了地上,那個時候盒子就已經完全變形了。這盒胭脂應該是新的吧,李沐云輕輕打開胭脂盒的蓋子,里面淡淡的紅色映的李沐云的耳根更熱了。她伸手在胭脂盒周圍打著圈圈,就是舍不得把手指探進去。
華儂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精致的錦盒吸引了去,并沒有注意到李沐云有些微紅的臉頰?!岸倌棠?,這顏色會不會淡了些?要不奴婢這就給你試試去?”
拗不過華儂,李沐云有些為難地回了寢室,被華儂按著坐到了梳妝臺前。細膩精致的胭脂被輕輕的抹在臉上,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些生氣,自然而不做作。李沐云自己看了,也覺得有些驚訝,原來這胭脂真如店鋪里的小廝說的那般好呢。
一邊的華儂也笑著驚嘆道:“這胭脂看起來顏色淡了些,可是一抹在臉上卻恰到好處。三少真不愧是‘胭脂鋪’的掌柜的,選的東西果然不差!”
聽著華儂這么說,李沐云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她朝銅鏡里看了幾眼之后,這才把胭脂小心翼翼的合了起來。華儂也十分機靈的把梳妝臺上面的錦盒打開,讓李沐云把胭脂盒放進去。
又把手里的胭脂盒看了幾眼,李沐云這才把它放進了錦盒里面。
當華儂把錦盒合起來的那一瞬間,李沐云猛地睜大眼睛,低呼了一聲,“等等!”
華儂被李沐云這突如其來的呼聲嚇了一跳,她松開拿著錦盒蓋子的手,彎了些身子,望著李沐云,“二少奶奶,怎么了?”
李沐云伸手把錦盒再次打開,把里面的東西胡亂的翻了一陣,而后有些呆滯的望著華儂,“我的簪子不見了!”
“什么?”華儂水眸圓睜,連忙弓了身子,在錦盒里面找了一遍,確實不見了?!岸倌棠?,您可是放到別的
地方去了?”
李沐云連連搖頭,“今個兒一大早我不是讓你把簪子換了么,我親眼看你把簪子放進這錦盒里面,然后我們就去了老太太那里了。怎么會突然不見了?”
華儂心里也是一跳:這個可是夫人留給小姐唯一的東西,這若是丟了可如何是好?
望著李沐云一臉急色,華儂也開始著急起來,她勸慰著李沐云,“二少奶奶,您再想想,有沒有放到其他地方,婢子先在這寢室里面找找?!?
“恩,”還不等華儂說完,李沐云就急忙的點頭答應。主仆兩個便開始在這寢室里面翻箱倒柜了起來,大有挖地三尺的勢頭。
正當她們忙的如火如荼的時候,長孫昱突然出現在了寢室門口。他眼里噙著笑意,望著華儂和李沐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忙活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晃了晃手里提著的籃子,朝正趴在床鋪上面跟被褥奮斗的李沐云喊:“喂,別找了?!?
長孫昱這一出聲,讓華儂和李沐云馬上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華儂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長孫昱會出現在這里,過了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朝門口走了幾步,“華儂見過二少?!?
“嗯,”長孫昱朝華儂點了點頭,邁開了大步子進了屋子。
李沐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回頭繼續進行自己未完成的工程。
長孫昱掛著一臉戲謔的笑,他往床邊走了幾步,伸手在李沐云眼前晃了晃,“你是在找這個么?”
眼前一抹綠色一閃而過,定在自己額頭上方。李沐云定睛一瞧,原來是自己的玉簪子,沒來由的心里一陣煩悶,她伸手一拽,那一抹綠色晃了一下,又消失了。
李沐云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兩眼直視長孫昱,把右手攤了出去,“東西還我!”
長孫昱立在李沐云的對面,左手提著一個籃子,右手正把玩著她的翠玉簪子。他居高臨下,斜睨著李沐云,嘴角微揚,一臉的無賴?!拔仪魄凭瓦€你!”
“哼!”李沐云趁其不備伸出手去,打算把簪子奪回來。只是長孫昱的反應好像比她更加快,大手一揚,簪子又換了個地方。李沐云悶哼了一聲,干脆收了手,瞪著長孫昱,“沒想到長孫家二少還有做偷雞摸狗事情的愛好呢!”
長孫昱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他掂了掂手里的翠玉簪子,嘴角微揚,“我今天心情不錯,隨便你罵,我不還嘴便是了?!彼譄o賴一般的坐到了李沐云的床上,笑著望著她。
李沐云氣結,這回倒是真的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緊緊抿著雙唇,不再出聲,只是瞪著眼睛望著長孫昱。
長孫昱迎著李沐云那足以殺人的眼光,漸漸的敗下陣來。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又起了身子,“一個女人家這么瞪著自己的相公合適么?簪子還你就是了,不過作為條件,你得附屬的收下這個!”他揚了揚手里籃子,妖孽的朝李沐云笑了。
那笑容讓李沐云背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頭皮緊了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望著李沐云沒有任何動作,長孫昱有些無趣的晃了晃手里的籃子,“既然你不肯,那便算了,我先走了。”說著,長孫昱便作勢要走。
李沐云目光定在他手里的籃子上,那么小的籃子能裝什么東西?總不該是洪水猛獸,槍支炸彈吧?
“長孫昱,你把簪子還我,東西也放這?!崩钽逶泼冀遣蛔〉某閯?,好像在提醒著自己,這個決定一定是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