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靈正在忙碌地準(zhǔn)備著城防,三天前,簡述準(zhǔn)備撤退的情報便由郭鋒親自送到了云昭的手中,為了防備王好古大軍回轉(zhuǎn),整個興靈都連珠軸般地轉(zhuǎn)了起來。
云昭攻占興靈并沒有費多大力氣,當(dāng)他的大軍抵達興靈的時候,興靈府知府郭長興沒有絲毫猶豫地開門獻城,事后云昭才知,郭長興由于不是潘浩然心腹,以前在興靈府只是一個小小的丞尉,王好古霸占興靈之后,大肆清洗原潘浩然系人馬,但興靈作為益州的一個大府,總還是需要人管理的,王好古軍將不少,但熟悉地主政務(wù)的人可就不多了,于是郭長興便意外得上位,當(dāng)然,也是因為此人的確有能力,在興靈府素有口碑。
但恐怕王好古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郭長興不是潘浩然的人,卻是一個徹頭徹尾忠于大越朝廷的家伙,意外上位得以掌控興靈民政大權(quán),朝思暮想的就是如何將王好古這個叛逆給玩死。
打瞌睡時便恰好有人送來了枕頭,云昭的軍隊來了。
“將軍,王好古雖然損失慘重,姚長坤的主力亦給殲滅,但我們留在興靈的人馬是不是太少了一些???”郭長興站在云昭的身邊,心事重重。這要是云昭守不住興靈,讓王好古給攻了下來,他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站在城頭,看著城墻之上正在忙碌的準(zhǔn)備防御設(shè)施的士兵。云昭笑道:“不妨事,王好古在達縣失利,姚部,霍部兩支人馬全給殲滅,對他的士氣是極重的打擊,即便回師,那些附從他的地方守備軍還會盡習(xí)盡力嗎?你案頭之上不是還壓著不少這些人送來的投名狀么?”
郭長興不懂軍事,但看著云昭一臉篤定的模樣。心想此人出道以來鮮有敗績,他坐鎮(zhèn)興靈,又如此有把握,當(dāng)是無事,心中稍安。
“那些地方守軍備多是一些墻頭草,迎風(fēng)兩面倒的混蛋,倒的的確如云將軍所說。只是云將軍,你的麾下亦多是高山族士兵。你放心嗎?”
云昭大笑?!坝惺裁床环判牡?,這一路打過來,我仰仗的就是他們。放心吧,郭知府,你安坐府中,看我如何取王好古人頭?!?
郭長興點點頭,“云將軍豪氣干云。卻不是我這書生能比的?!闭f完這句話,不由想起了導(dǎo)致今日之事的簡述。不由咬牙切齒地道:“以前我還道簡述是一個人物,忠心耿耿。不想亦是虎狼一頭,云將軍出兵抄王好古的后路,兩相夾擊,正好將王好古這個叛逆一舉殲滅,如今他卻為了私利,不顧大義,當(dāng)真可殺!”
云昭微笑,“是啊,簡述的確做得差了!”心中卻在暗嘆,如果郭長興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回到家中,關(guān)起門來,亦會對自己破口大罵吧!
說不擔(dān)心,那是假的,云昭考慮了各種可能,但是沒有想到簡述想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絕戶計,放縱王好古殺回興靈,的確是打中了自己的軟脅,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人心了,自己算計了別人,別人當(dāng)然也能算計自己,怨天尤人毫無用處,眼下只能想法度過這段危機。
興靈如今兵力極少,是因為云昭在占據(jù)興靈之后,立即便讓王強率第四營一路東進,搶占臨高,如果有可能,搶得興合或者興慶更好,具體事宜,便由王強自行把握。自己奪得興靈,蒙人苦心扶起來的王好古覆滅在即,蒙人定然不會坐視,大軍自劍關(guān)而來是可以預(yù)見的。如果能搶占這些地方,即可以為自己贏得更多的緩沖時間,讓自己有時間調(diào)兵遣將,修補與簡述之間因為此事而出現(xiàn)的裂痕,共同聯(lián)手抗蒙,至于兩家的內(nèi)事,可放后再議,畢竟,王好古一旦滅亡,蒙人便會大舉而來,這是益州最為危險的時刻。
但簡述的縱虎歸山之計讓云昭的這一打算完全落空,簡述的行動已經(jīng)表明,他已經(jīng)與云昭正式?jīng)Q裂了,這樣一來,云昭連高陽的蘇定方第一營都不敢調(diào)動,要是蘇定方一走,簡述職趁機去抄了自己的老窩,那自己可就轉(zhuǎn)眼之間便落得跟王好古一般下場。
急命王強在占據(jù)臨高之后,便停止前進,迅速修整城墻,建立防御,在臨高先筑起一道防線,為了臨高的安全,云昭將燕小乙的騎兵營亦派了過去,在興慶,眼下便只有李麻子的第五營了。
第五營與樸德猛一場慘戰(zhàn),雖然獲得了勝利,但死的,傷的,跑廢的,多達一千余人,眼下能上陣的只有三千多一點,而這些人馬,還要分出一小部分來維持興靈的治安,防治王好古的余孽在城內(nèi)作亂,人手當(dāng)真是捉襟見肘。
面對著王好古部的反撲,云昭心中還真是沒有十分的把握,王好古的精銳的確損失極大,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方又十分清楚興靈府的軟脅在哪里,打起來,只怕是刺刀見紅,刀刀致命了。
眼下能指望的便只有孟姚的第三營了,但云昭十分擔(dān)心,簡述在撤退的時候,會不會派兵殂擊第三營前來興靈援救自己,既然已經(jīng)撕破了臉皮,只怕簡述是一定會做的,這一次,要不把自己陰死,回過頭來,他也知道,自己定然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這些擔(dān)心他當(dāng)然不會放在臉上,不會露在士兵們面前,更不會讓郭長興看出分毫,對于這位府尊,云昭還是有些疑慮的。
“將軍!”李富貴李麻子興沖沖地跑上了城樓,“防御基本上已經(jīng)都做好了,王好古不來則罷,一來定然讓他撞得頭破血流!”
云昭轉(zhuǎn)臉看著一臉興奮的李麻子,道:“李麻子,這一次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中了,我現(xiàn)在可是光棍一條,這一仗就看你的三千兵如何守興靈了!”
李麻子咧嘴一笑,“有將軍在,便是只有一千兵,我李麻子也是信心滿滿的。士兵們可是熱情高漲,連那些養(yǎng)傷的都叫著要爬起來守城呢!”
“我又不是神仙,打起來,照樣一刀便砍了我的腦袋去!”云昭沒好氣地道。“你不是又在士兵們面前亂許了什么愿吧?”桃樹坪一戰(zhàn),李富貴為了鼓勵士氣,信口開河許下的諾言,到了云昭這里,可就成了大難題,如果李富貴的支軍隊這么做了,那么其它的部隊怎么辦,是不是亦要如此辦理,對于屬下各部,要是一碗水不能端平的話,只怕就會出亂子了。李富貴倒是一臉的坦然,“賞不了,便不賞唄!”他輕描淡寫地道。
聽了這話的云昭狠不得一拳頭便將這張麻臉給打個滿臉花,臨戰(zhàn)之即許下諾言,要是戰(zhàn)后不兌現(xiàn),下一次怎么辦?還有人為你賣命嗎?
眼下李富貴這副模樣,該不是又亂說了什么吧?
李富貴兩手亂搖,“可不敢了,可不敢了,以后打仗,我另想招兒!不過將軍,您想想啊,這些士兵現(xiàn)在這么熱情,當(dāng)然得指著我們打贏了,才能兌現(xiàn)是不是,要是我們輸了,將軍掛了,他們找誰去?當(dāng)然一個個嗷嗷叫著要上陣殺敵啊!”
云昭瞪起眼睛看著他,一邊的郭長興實在聽不下去了,“李校尉,慎言,大敵當(dāng)前,你嘴里別有用心嚼些什么?”
李富貴這才省起自己剛才竟然說云將軍要是掛了怎么辦?不由一臉驚恐,一下子捂住嘴馬,“將軍,我亂說的,亂說的,您可別當(dāng)真,別見怪!”
云昭哼了一聲,“我一個帶兵打仗,整日在刀尖上跳舞的家伙,還怕你這些嘴嗎,說我死我就死了?不過李麻子,帶兵打仗,如果單憑這種方法來激勵士氣,終有一日你會無法兌現(xiàn)的,那時候就是你失敗的時候了?!?
“是,將軍,我知道,我懂了!”李富貴雞啄米般點著頭。
“你懂個屁!”云昭盯著他的眼睛,罵道:“麻子,一支軍隊要保持長久的戰(zhàn)力,便要有他的堅持,他的理念,一支軍隊要有屬于他自己的靈魂。有了靈魂的軍隊,即便打得只剩下最后一人,他也會最終站起來,而一支沒有靈魂的軍隊,只要歷經(jīng)一次敗仗,就很難再重振旗鼓了。你看看孟姚的第三營,蘇定方的第一營,你沒有發(fā)現(xiàn),與這兩個營相比,你的部隊還缺少點什么嗎?”
李麻子偏頭思索了一會兒,“我也覺得他們這兩個營頭是有些不同,倒沒有想到這上面去,將軍,他們的這個玩意兒便是您說的軍魂么?”
云昭點點頭,“正是!第三營自成立以來,被打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仗便有好幾回,但每一次他們得新組建來之后,戰(zhàn)斗力卻不降反升,便是這個道理了,當(dāng)然,你的第五營畢竟成軍不久,這樣要求你還有些苛責(zé),但是你要明白這一點,不要一味地靠著賞賜來激勵士兵,賞不能少,但不能泛濫,多了就不值錢了,他們就會認為理所當(dāng)然了。這些高山族士兵,你要讓他們明白,打仗不僅是為了安慶邊軍在打,為了我在打,為了你在打,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為自己打!打贏了,他們會得到很多,而輸了,他們,他們的家人,族人,都會什么也沒有了!”
看著李富貴念叼著軍魂軍魂的遠去,郭長興一臉敬佩地看著云昭,“云將軍說得好啊,軍魂,一支軍隊有了魂,才會百戰(zhàn)不殆,將軍,安慶邊軍屢戰(zhàn)屢勝,愈戰(zhàn)愈強,便是因為有這個軍魂吧!”
“安慶邊軍的軍魂簡單得很,最開始就是為了活下去!”云昭笑道:“現(xiàn)在,是為了活得更好!而要活得更好,便只有拿起刀槍。幸福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