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臘月中旬,貴州城中先前的緊張氣氛已經一掃而空,過年的心思重新又在每一個貴州人中浮起,先前貴州城數面受敵,朝不保夕,大家伙兒誰都沒有心思想著來慶祝一番,但現在就不同了,敵人已經完全被逐出了貴州,石敢當的飛天營已經踏入了彬州的土地,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卻代表著征北軍南方集團終于由守轉攻的轉折點.一守一攻,一字之差,境遇可是天壤之別.
貴州城中,上到高官,下至平民,都是滿臉笑容地準備著過年的物資.
貴州城被圍良久,想要如同往年一樣弄到那么豐沛的物資顯然是不可能的,但為了滿足大家伙兒的愿望,大將軍樸德猛下令每家每戶可以在市場之上買十斤豬肉,五斤羊肉,十斤面粉.而在這之前,貴州城中所有的物資都是限量供應,每天按人提供的,除了軍隊,平民百姓包括文職官員,只能說不會餓死罷了.這一次,樸德猛可是大出血,不過大量的物資供應已正從北地源源不絕地運來,樸德猛倒也樂得大方一回.
比從北地來的物資更早抵達貴州城的卻是職方司的大頭子郭鋒,他的到來,倒是讓樸德猛吃了一驚.
“郭將軍,稀客稀客,這個時節,你怎么會有空到我這邊來啊?”樸德猛一直迎出了州衙的大門外,看著翻身下馬,風塵樸樸,臉都凍得浚了口子的郭鋒.
“不可說,不可說也!”郭鋒哈哈大笑著,與樸德猛挽手而入.
樸德猛心中自然明白,郭鋒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此,必然就又會有大事發生.
“里面請,郭將軍好運氣,今兒個我正說要好好地犒勞一下自己,特地叫衛兵將我藏了好久的幾只煙熏兔子做了火鍋,正準備美美地喝幾杯,想不到你就來了,我正納悶我今兒怎么這么饞呢,原來是有貴客要來,快請,快請,火鍋已經架好,煙熏野兔肉此時香氣正濃,剛好佐酒!”
“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郭鋒大笑,”正好洗去這一路風塵寒氣,聽你這一說,我這哈拉子可就已經下來了!哈哈哈,快走,快走!”
內廳之中,一個中間有個洞的木桌早已架好,一個炭爐剛好放在這木桌中間的洞孔之中,上面放置的鐵鍋內,正煮得上下翻騰,股股勢氣伴隨著煙熏肉那特有的香氣,在屋內飄蕩.
“坐,坐!”樸德猛笑著親自伸手接過郭鋒取下的披風,隨手掛在墻上的掛鉤之上.轉過身來,連連伸手相讓,二人相識久矣,郭鋒也不矯情,大馬金刀地便坐了下來,提起桌上的筷子,在湯里攪了幾下,拈出一塊大的,也不顧正燙,丟進嘴里邊大嚼起來.樸德猛卻微笑著提起桌上早已燙好的酒,替郭鋒倒上了一杯.
“怎么樣?專門給我做飯的衛兵可是從北地出來的老廚子,在南方好幾年了,這手藝還沒拉下吧?”樸德猛笑問道.
兔肉很辣,只看鍋里飄著的那一層紅紅的辣油就能一探究竟.但出自北地的郭鋒卻是最好這一口,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好味道,我還怕你在南方呆了數年,這口味也改了呢,那可就沒勁了,上一次我在貴州城呆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淡不拉嘰的,可是將我吃膩歪了.來,走一個!”端起酒杯,與樸德猛叮的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好酒!”一杯下肚,郭鋒失聲而呼,”好酒!”
“自然是好酒,這是從南方弄來上好的女兒紅,在我們北地可弄不到的.”樸德猛笑道.
“好家伙,老樸啊,我還道你窮困潦倒了,想不到你居然過得有滋有味,在我們北方,還禁制用糧食釀酒呢,好在現在有了蒙人的馬奶酒,總算是可以解解饞,但說實話,馬奶酒我還真是喝不慣呢!”
“物資緊張那是的的確確的,但我身為南方大軍部指揮,如果連我都成了叫花子,那當兵的豈不得餓死了,全益鳳給我爭取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讓我得以有充足的時間來籌備貴州城防,這才有今日的成就,只可惜第五營的兄弟大部分都傷亡了.”樸德猛搖頭道.
郭鋒點點頭,將重新被倒滿的酒杯舉過了頭頂,人也站了起來,”這一杯,我們敬那些為了征北軍大業而犧牲的兄弟們吧!”
兩人肅然而立,深深一揖到地,將杯中的酒傾灑到地上.
“第五營的確打得狠了,王爺聞之也很傷感啊,我聽說王爺準備將萬世昌所部調到南方來,充實到第五營中去.”
“那敢情好,我已經將方翔,廖大平兩人的軍隊補充到了第五營,不過萬世昌來了,有了這些北地的兄弟們,第五營在短時內重新充滿戰斗力,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郭鋒笑了笑,”全益鳳那兒你便放心吧,不說全益鳳是當年老兄弟,便沖著李富貴,王爺也絕不會讓第五營就此墜了威風的,很快,要人有人,要物資有物資,總之,會讓第五營很快便重新崛起的.”
“那我可就高興了!”樸德猛大笑,”論起戰斗力來,我麾下還真得數第五營是第一號啊!”
“全益鳳還在前線上?”
“嗯,過幾天就會回來一起軍議!”
“那好,到時候我們再給他一個驚喜!”
“哦,什么驚喜,能不能先說給我聽聽!”
“你是一軍主帥,當然得讓你知道,全益鳳朝思暮想第五營有個獨立的營號,這一次我來,王爺可是親自為第五營取了營名,猛虎營!”郭鋒笑道,”紅娘子親自繡的營旗,一只威武雄壯的大虎的虎頭,看著著實威風!”
“猛虎營,的確夠拉風,但是郭將軍,燕夫人能親自繡旗,那自是全益鳳以及第五營的榮耀,但就燕夫人那繡工,別繡出來的像只貓,那可就慘了!”
郭鋒哈哈大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實話告訴你,如今的燕夫人可已不是當初的紅娘子了.”
“真得么?好著實妙,這是我們征北軍之福,亦是你我之福,來,走一個!”樸德猛大笑,”當年我曾隨著紅娘子打過一段時間的仗,關在房里說句悄悄話,紅娘子可真是一只母老虎,厲害著啦,現在提刀的手居然改拿了繡花針,咱們王爺威武!”
郭鋒大笑不已.兩人一口肉,一杯酒,只吃得滿頭大汗,酒過三巡,樸德猛這才道:”郭老兄,你千里迢迢來此,不會是專門給全益鳳送旗子的吧?”
郭鋒挾了一塊兔肉,丟在嘴里慢條斯理地嚼著,”老樸,你說呢?”
“這有什么好猜的,全益鳳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讓你來親自送旗子,你此來,到底還有什么勾當?”樸德猛笑問道.
郭鋒吞下嘴里的兔肉,道:”當然有很重要的勾當,老樸,你面前現在南部三州,有那幾股敵人?”
“最重要的有三股,章玉亭的驍衛,蘇燦的虎衛,以及權昌斌麾下的鎮軍,至于衛家,前段時間剛剛被石敢當給收拾得老老實實了,此人對我們而言,威脅并不大.”
“不錯,我此來,目標便是他們三支中的其中之一!”郭鋒將筷子放了下來,輕輕地道.
樸德猛看子鋒,沉吟半晌,”權昌斌?”
郭鋒點頭,”權昌斌所部原本都是泰州鎮軍出身,都是我北地男兒,這些年來,轉戰南北,死傷慘重,原來的泰州鎮軍不足一半了,新補足的都是南方人,但有一點很重要,那些老泰州兵現在大多都當了軍官或者兵頭兒,更有少數人已經成了高級將領.”
“你是想策反權昌斌?”樸德猛驚訝地道.
郭鋒搖搖頭,”想策反權昌斌是不可能的,此人已經是回不了頭了,也不可能跟我們合作,但是其它人可就不一樣了,那些將領們以及出身北方的低級軍官,就是我們爭取的目標.不要說全爭取過來,只需要有三兩人愿意投奔我們,這在你將來的南部戰事之中,便將會起得決定性的作用.”
“那是當然!”樸德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權昌斌的軍隊,不論是從良還是蘇燦,都非常信任他,他的部隊所駐的地方也都是要津,如果能投奔我們,到時候給蘇燦的可就是致命一擊.”
“所以我過來,就是主持這個事,這幾個月來,我職方司專門有人一直在策劃此事,找到了不少這些軍官仍在北地的親屬,通過他們,我想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反正吧,廣種薄收.”
“你已經有目標了嗎?”
“當然有了,這是我們擬定的一個名單,你瞧瞧!”伸手從懷里掏出一份名單,遞給了樸德猛.
只瞄了一眼,樸德猛就不禁驚嘆起來,”好家伙,老郭,這幾個人要是投了過來,權昌斌可就得哭了!”
郭鋒冷冷一笑,”就是要他哭,他哭,我們才能笑!”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我們打進南部三州指日可待!”樸德猛興奮地道:”不過有一樁難題,我想了很久,卻不得其解,那就是南方三州之內,多河多湖,溝汊遍地,我們北軍大不習慣,能不能給我調一支部隊過來?”
“你說得是馬友的水師陸戰隊吧,想也不要想,他們另有重任,不可能到你這邊來.”郭鋒當頭一瓢冷水淋了過去.
樸德猛不由大為失望,”但這事的確讓我很為難啊!”
“此事等我回去后會稟告王爺,到時候再說吧!”郭鋒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