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居然敢覬覦我等的權柄！”

回蕩在整個世界底層規則之上的，是四位傳奇皇帝憤怒的低吼。

皇權掌控一切！

只有皇權才可以對抗皇權！

這是這個世界的基本法則之一。可就是在剛剛，一股超脫皇權可以掌控的規則力量從無名的虛空中蔓延過來，世界基石上的裂縫觸目驚心，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未知規則正一點一點緩慢但堅定地侵蝕著這個世界的本源。如果從更宏大的角度來看，這未必不是一種全新的規則，甚至可能會讓整個世界更具前進的力量，然而以當前的情況看來，這種規則和所有的皇權都不兼容，相互的排斥斗爭之間頗有一點你死我活的味道。

未知就意味著沒有追蹤了解的權限。除了在世間可以運用的手段，皇帝們已經失去了從根本上將這些規則阻擋在世界之外的能力。

這個世界的一切將變的不同——也更不可控。

且不說那些頂層的人物有多么惶恐與驚怒，得到這種全新規則加強的李巖和紅娘子同樣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

這是一種怎樣的神奇力量，居然瞬間將他們由原先的劇情級變成了歷史級。從這一刻開始，他們組成的規則已經超脫了這個世界之外，成為了一股全新的勢力。

從趙高的視野中看過去，他們兩的名字已經變為了極其危險的鮮紅。

革命破壞的不僅僅是皇權，還有本來就虛無縹緲的神權。而構建開拓者世界本源世界的，恰恰是以神權的形式。所以從陣營判定上來說，皇權和神權是天然的聯盟，在李巖和紅娘子轉化成功的那一刻，他們就和轉化他們的趙高成為了敵人。

“你這是要將我們架在火上烤啊！”李巖沒有對趙高露出任何的敵意，反而憐惜地摸了摸紅娘子的頭，長嘆了一聲說道。

他本來就是智力的模板，這個時候提升成歷史級，那么就有了不亞于歷史上出現過的那些赫赫有名的頂級謀士級的實力，趙高的用心暫時不好說，但是他們的處境卻是一目了然。

作為革命的先驅，哪怕他現在實力超群也難免犧牲的命運。在皇權本能性的瘋狂反撲下，最初的革命者必然會遭遇最殘酷的對待，他如此，紅娘子如此，此時麾下這三十萬將士恐怕都是如此。

是的，趙高從一開始謀算的就不是區區一兩個人，而是這整整三十萬人，在他們得到了革命的理念和規則之后，將會以種子的形式，灑向這個世界的邊邊角角。

這是一個一旦開始就不可逆的過程，規則和規則之間的戰爭甚至會超過皇權相互之間的競爭本身，成為一種無法被調和的根本矛盾。

“我會幫你走最初的這一步。”趙高面無表情，有所得就必須有付出，李紅兩人的報酬他剛剛已經一次性支付完成了，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

甚至李巖會不會選擇拒絕他都不敢確定。

“你準備怎么做？”李巖的意志沒有半分的動搖，犧牲也是革命的組成規則之一，哪怕明知前途渺茫，只要是為了革命，付出再多也是在所不惜。

“我會在形式上接受你們的投降，然而以糧草補給難以為繼的名義，逐步將所有人一點點轉交給大明和大清的相關勢力——甚至蒙古葛爾丹和大元的忽必烈，也可以搭上一些關系。”趙高說的其實就是變相的出賣，還是賣得如此堂而皇之。紅娘子對李巖那是刻骨的溫柔，此時對上趙高，一身剛剛凝聚起來的殺氣幾乎難以自已的噴薄出來。

可是趙高并不以為意，這是早就預備好的步驟，僅僅是一說，稍稍沉吟了片刻的李巖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用意。

革命的力量來源于底層，來源于廣大民眾的覺醒與融合。在實力不夠的情況下，以相對較為隱蔽的方式傳播能夠有效地降低被扼殺的風險，只需要最后的星星之火成就燎原之勢，哪怕大元皇帝忽必烈天縱英才，大明太祖朱元璋和世祖朱棣雄才偉略，大清圣祖康熙威震古今，四人聯手也未必能夠抵擋住這必然到來的洪水滔天！

從趙高的意圖上來看，這些作為被供奉上前的軍隊，被打散重組是最常見的手段，也是瓦解軍心最有效的辦法。然而被革命思想灌注過的士卒，將會借這個機會最大限度地把這些內容傳遞給身邊的人。

一傳十十傳百，只要最初的這一步一過，后面的圍追堵截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底層規則上的替代侵蝕最終會將這個世界帶向另一個與所有朝代都不相同的未來。

李巖來回踱步了數次，依舊難以下定最后的決斷。以當前軍隊的實力，決計的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然而要想下放棄的決定也并不容易——化整為零容易，可是將來要化零為整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空口白話，更不是下三濫的幫會組織，如果有一塊根據地，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他相信以他當前的能力，只要低調一些行事不太引起各方勢力的關注，緩緩地經營下去并非沒有可能。只要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收攏到的規則，就都會加強到作為陣營領袖的他身上，到時候進階歷史史詩也好，用來補全其余的規則組成部分為革命開辟新路也好，都會擁有更多的選擇。

所以踟躕了半晌，李巖最終還是覺得不能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既然兩邊都難以割舍，那邊就兩個步驟同時進行。

在稍稍斟酌了一下語句之后，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二十萬大軍我會在一個月之內逐步篩選傳播，然后陸續整編交到你的手上。至于剩下的十萬人，我會接著以大順軍附庸的形式存在，所以要請你讓出甘涼兩州之地。”

“行！”趙高果斷答應了這個提議。甘涼兩州也許在別的仲裁者看來千金不易，但在趙高看來確實棄之如敝履。這里土地貧瘠不說還是四戰之地，勉強被各個大勢力養寇自重還有點作用，真要建設起來，那根本就是拿錢往水里扔。

況且他后面還需要帶著乞活軍繼續征戰，也不可能有時間停留在這里糾纏。與其到時還要想什么借口，倒不如說是被闖賊麾下的部將撿了個便宜來的方便。

話不投機半句多，接下來趙高和李巖已經沒有了什么共同語言。規則排斥下相看兩生厭的情況下，他果斷選擇告辭，順便帶走被李巖牢牢抓在手中的傳奇旗幟“自由引導人民”。

這可以算是圣物，只是它的歸屬權暫時還在趙高手中，所以哪怕再不愿，李巖還是松開了五指。在征得趙高的同意之后，他將紅娘子的大紅披風解了下來，附在旗幟之上，依樣葫蘆的做了一個贗品。

贗品歸贗品，這么明目張膽就在趙高面前開始吸收原版的規則就過分了。趙高臉色鐵青，一把收起了旗幟，轉身就出了營帳。

“領主們就是這樣，總是把自己的利益看成是頭等的大事。”李巖神情也不怎么惱怒，只是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看樣子我們不得不分頭行事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紅娘子的甲胄整理干凈，這才將剛剛裁好的旗幟剪下了一角，系在了她的胸前，鮮艷的顏色照亮了兩人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