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日子也沒什么事做,村里人都比較悠閑。男人們有些想掙些銀錢的就去縣城打零工,找不到活計的就在家忙活,多編幾個竹筐、柳筐啊;女人們就納幾雙鞋底,早早的準備做兩雙鞋子,省得到了過年的時候事情忙,沒空做,而且納鞋底這個事很費時間費力氣;小孩子們就摸魚捉蝦?,晚上下黃鱔簍,然后拿到集市上賣,小姑娘們沒力氣就到處捋青蒿葉,割藥草賣,也算是有個進項。
珍兒要收榆錢的消息一傳出來,村里又熱鬧了一番,家家戶戶跟看稀奇似的來了珍兒家。
也有心思靈活的來的時候就拎了一籃子榆錢,想著真給錢就先拿著,要是不給錢就當是送給村里人了,攢個人情。等珍兒稱了秤給了幾文錢,看熱鬧的人就飛快的跑回家了,這榆錢還真能賣錢!
榆樹村的榆錢多是出了名的,可惜這個東西沒什么人重視,因為基本上附近村子零零散散的都長了幾棵樹,這個東西又不新奇,只除了最先熟的時候,小孩子們吃個新鮮,等到最后基本上都沒人生吃了。榆錢雖說加了白糖吃起來很好吃,可是這樣賴著長的東西,誰家愿意浪費那五十文一斤的粗糖給孩子們過個嘴癮。而要蒸著、包包子或餃子吃又太麻煩了,耗時不說,還費油,除了幾個家里有余錢的,誰家費那個力啊。
第一天摘榆錢,珍兒看孩子們摘的多,卻都不珍惜,樹下散落了很多榆錢的時候,就很可惜。后來蒸窩窩也是想看看好不好吃,能不能從里面找來商機,誰知道還真被她給找到了。
她跟也白芷下晌去包子鋪,那個老板就說包子早就賣完了,他按肉餡的包子的價賣的,哪里知道那么好賣。當時就跟珍兒定下了。一天要二十斤榆錢他包包子用。
珍兒除了包子鋪。又去了縣城比較大的酒樓,報了楊掌柜的名號,小伙計引的他們見了掌柜。
那掌柜聽說她們是賣榆錢,本來沒什么興趣,那是個賤物,難等大雅之堂。等珍兒借了庖下,涼拌了個榆錢。那掌柜的才覺得這個也許可行。天氣熱,人們都喜歡吃些清淡的涼菜,可是那涼拌黃瓜、涼拌莧菜都吃膩了,他們也想吃些新鮮的。這涼拌榆錢既新鮮又好吃,客人們很喜歡,掌柜的就高興。也跟珍兒定了榆錢。
這一下子就有了兩家店要榆錢,珍兒跟葉家,葉七叔家,大壯家,跟二妞家的榆錢樹加起來,榆錢應該是差不多的,不過珍兒怕到時候有人看到他們賣榆錢了,也到城里去賤賣榆錢。那就破壞了她們的生意。只好出了個對策,早早跟村里打好招呼。她來收榆錢。
雖然一直想保持低調,不過她想掙錢,哪里低調得了?珍兒想算了,就跟她不想跟周家打招呼一樣,你越是想躲避,或許越是躲不過,這些天她做的幾件事跟周家楊家沒關系,就是去酒樓談生意,她也還是借的楊家的名號,要不然誰理她?既然她不能瞞過村里人一人低調的發財,那為何不帶著村里人一起發財?獨樂不如眾樂,獨富不如眾富。
她收的榆錢三文錢一斤,比現在的藥草益母草跟淡竹葉都貴,而且這個東西每家都有,也不用到處去割,還安全,村里人都很樂意。
因為不是一天就能全賣掉,珍兒聚集了村里想賣榆錢的人家,跟他們商量好每天收一家的榆錢,而且還要求榆錢的質量,最后雙方商議好了,還找村長做見證,簽了文書。這是珍兒仔細思量過才這樣做的,榆錢長在人家樹上,要是哪一天他們反悔了不賣了,或是知道她往哪兒賣了,坐地起價怎么辦,還是簽個文書穩妥點。
村里人對榆錢的熱情早就消退了,本打算過幾天跟以往一樣,送給親朋好友讓他們也能留些余錢的,哪里知道這會兒都能把榆錢給賣錢了,都高興的來跟珍兒簽了文書。只有少數幾家心大的,想著珍兒一個小姑娘都能把榆錢收到三文錢一斤,那他們自個拿到城里去賣,不是能賣更好的價,就沒跟珍兒簽文書,還鼓動了幾個相熟的都不要跟珍兒簽文書,其中屬葉娘子為最。
葉娘子以前也曾在城里作坊做過工,自認為是有些見識的,聽說珍兒收榆錢,她跑的最積極,當聽到三文錢一斤,眼睛都開始發光了。有想法的人她最先,后來還鼓吹了幾個她平常比較要好的人家沒跟珍兒簽文書。珍兒聽到后也沒說什么,等他們真正碰了壁,會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賺鄉親們的錢的。而且,她也需要這樣的人來拖拖后退,要不然以后做什么事她都得思量了再思量。
說好了一家一家的摘榆錢,不過珍兒提起跟葉家、七叔、二妞跟大壯家說好了,他們幾家的最后摘,這也是防著中間如果出了什么事,能有個補救。
這幾戶人家中,葉家、七叔家都好說,他們跟珍兒都比較親近,跟自家人一樣,再說這榆錢之前都不能賣錢的,現在有了珍兒他們跟撿的錢一樣,就全部交給珍兒決定了。
大壯家也好說,珍兒才知道他們家是獵戶,有時候沒事,大壯他爹都會帶著他還有他哥哥去山里打獵,算起來他們家還是比較富裕的,至少肉食不少吃,家里孩子都長的比較壯實。聽說珍兒要把他們家的榆錢留到最后收,也沒說別的,就讓大壯跟珍兒談了。
這幾家中,就是二妞家里麻煩了一些。她爹聽說珍兒想最后收他們家的榆錢,當時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以為珍兒這是看不上他們家。再說銀錢當然是捏在自個手里踏實些,要是珍兒半途再說不收榆錢了怎么辦?他想的有些不舒坦,當時就準備不跟珍兒簽文書的,后來還是二妞想的深遠勸了他,又跟珍兒說了這事,珍兒先跟他們家簽了文書,才作罷。
其實珍兒看著那樣的二妞爹有些無奈,二妞那么機靈的一個姑娘,有這樣一個爹真是糟蹋了。
定好了收榆錢的事,珍兒累的不行,再加上她身體底子傷了,第二天起床就有些有氣無力的,勉強吃了飯,跟白芷把榆錢過了秤,回家倒在床上都沒力氣起來了。
葉白芷找了葉老爺子把了脈,知道她沒大礙,心里才放心。珍兒想著要早些送榆錢去縣城,就讓葉白芷去找了大壯,讓他套了牛車,送葉白芷去送榆錢。
其實珍兒本來想著找蘇木大哥的,不過最近杜云肚子又大了些,而且遲來的懷孕害喜的反應開始出現了,基本上算是吃什么吐什么,看到她挺著個大肚子吐的死去活來的,珍兒都不忍看,毛氏一家也是憂心的不得了,珍兒當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麻煩他們了。
說實在的,自從葉路遠去縣城當學徒了,珍兒跟葉白芷出行還有做事情就很不順手了,再也沒有那個你要幫忙就不論究竟立馬出現在你面前,勞前忙后的大哥哥了。不過她們知道葉路遠能去當學徒是好事,心里真心為他高興,當然不會為了這些小事拖他后腿,只好慢慢適應著。
大壯經常幫他爹往城里送山貨,趕車的技術比葉路遠還好,走在凸凹不平的路上,葉白芷一點兒也不感覺到顛簸,心里很是愜意,對大壯也是夸了又夸。因為葉白芷比較大了,怕她跟大壯兩個去城里惹來閑話,珍兒就讓他們把虎子帶去了,也算是有人打個攪。
珍兒吃了藥,躺著又睡了一覺,醒了以后感覺身體好多了,人也精神了,只是身上懶懶的,不想起床,就拿了枕頭下的兩本游記看了起來。
那兩本游記,從書店買來的那本注重的是寫詩抒情,遣詞造句用的比較華美,看得出來是個郁郁不得志的落榜詩人寫的,整本書,除了詩還是詩,就連早上吃了什么飯也非要用個詩寫出來,一點兒實質內容都沒有,看的珍兒很煩躁。從那個人手里買來的游記就比較務實了,對各地的人文風貌有些描寫,有詞很平實,寫的也淺顯易懂,珍兒比較喜歡這一本書,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很多地方甚至都能說一兩個風俗來。
她曾經對著這本書仔細思量過榆樹村跟齊家莊的位置,這兩個村子位于不同州府的不同縣,要說距離,那還真離是有些遠,做馬車都要走十多天才能到。而兩個村之間最直接的聯系,就是珍兒跟虎子翻過的那座山了。
書上寫的那座山就叫大鵬山,綿延千里,橫亙了五個州府,楚州府跟蘇州府都在大鵬山兩側,蘇州府位于大鵬山東北角,而楚州府位于大鵬山西南角。兩個州府離山最近的村子就是齊家莊跟榆樹村,珍兒從齊家莊走到榆樹村,就是從山中間橫跨過來的,所以路程短了很多,只用了幾天時間。
書上沒寫有沒有人從那座山上穿過,不過珍兒想就算是有人也是九死一生吧,那么大的一座山,山里什么情況都會發生,有勇氣能穿過那座山的人肯定不多。而她一直堅信,她跟虎子穿過那座山,而且受的傷害那么少,肯定是有她爹跟娘保佑著,他們也不想他們姐弟倆慘死在齊家莊吧,才會一直保佑著他們姐弟倆過了山,找到一個能讓他們安生樂命的地方重新生活。
珍兒這邊看著書發著呆,就聽見外面傳來了葉白芷呵斥聲:“你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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