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開,飛雪飄飛進來。江上云裹住被子,徑直看去見門口站有一人,那人翠色長衫金冠銀帶好不貴氣。首為之昂胸為之挺,站在門口也不進來,輕蔑地眼神僅僅是掃了江上云一眼,淡淡地道:“你給我出來?!?
江上云自然認得此人,只不過尋常時候此人多不外出,且兩人昨天晚上差點就見面了,卻不是那秦央又是誰?
“還不滾出來,非要我動手么?”秦央覺出江上云窩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遂怒道。
江上云也頗有怒氣,心頭念道:“傲什么傲?不就是看你練了一次功么?看看又不會懷孕,一個大男人卻如此小氣?!币贿呅睦镟止?,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神秘物件從身下移走藏在枕頭下面,掀開被子就下得床來。
“干嘛,找我何事?”江上云也是昂起頭來,不給他半分好臉色。
秦央沒大他幾歲,如今恰是雙九年華,站在門外三尺前,雙手負背傲首高抬,儼然一副睥睨天下之模樣。
“昨晚那人是否是你?”也沒正眼看江上云,他只是冷冷地問了一聲。
江上云眉頭一皺,就知道他是為此事而來,反正對方也沒證據,自然是打死也不認,冷冷一笑,道:“什么昨晚今晚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莫非你昨晚夢見我了不成?”
“哼,還嘴硬?”秦央忽而一回身來,伸手就將江上云脖子掐住,直接從地面提將起來,“瞧你衣衫襤褸,身體表面尚有劃痕輕傷,除你之外還會有誰?”
江上云憋得面紅耳赤,掙扎不得,拳打腳踢也是無用。秦央掐住他,走出幾步,一揮手就將他仍出十丈余遠。
“按照青城劍宗的規矩,你該知道偷看別人練功要處何刑?”秦央傲然問道,聲音冰冷,便如那漫山遍野的雪白冰霜。
江上云揉了揉脖子,痛得頸骨都快斷了。偷看別人練功要處何刑,他自然是知道的,無須殺頭,但須挖掉雙眼驅逐宗門。狠狠地一咬牙,道:“你憑什么冤枉我?就你那**手,誰稀罕偷看你?”
“哼,還不承認?”秦央走出幾步,又想過來收拾江上云。這時,藥房當中江自在聽到了聲音,匆匆趕將出來。一看是秦央,立即跟他打了個招呼。
秦央理也不理只將他當成空氣,江自在訕訕一笑,卻也習慣了,打圓場道:“央少何須動怒,江上云這小子雖然欠揍,但還請央少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他一馬可好?”
“看你的面子?你有何面子?”秦央面無表情,同樣也沒拿正眼看江自在,冷冷地回了一句。
江自在涎著臉本以為秦央會賞自己一點薄面,沒想到這小子傲氣沖天,居然半分面子也不給。任他逆來順受慣了,被這樣一個小輩無視,心里也難免憤慨。
驀地,一改面色,衣袖一揮,擺出一副
難能多見的長者氣勢來,哼道:“你爹秦天耀尚且還會給我三分薄面,你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罷?江上云好歹是我千藥峰的人,你在這里說動手就動手,分明是沒將我這長者以及青城劍宗的禮教放在眼里?!?
聞言,秦央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色彩,眼睛輕蔑一眨,道:“是又如何,你真以為你這老不死的還有面子可言?我爹許你三分面,那是他老人家宅心仁厚顧及舊義,我卻不同,我沒必要給你半分面子?!?
“你……”江自在滿是皺紋的老臉氣得發紅,雙手不住地在顫抖,卻又無可奈何。
江上云從地上爬了起來,摸起附近地面的一把斧頭,大吼一聲就朝著秦央劈了過去。他早就看不慣青城劍宗里這些人嘴臉,這會竟然欺負到家門口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血氣一上涌,眼睛一紅什么也不顧了。
“嚯!”
生銹的大斧被江上云抓著含怒劈出,并不算鋒利的刃口撕裂空氣,其聲駭人。江自在見了,喚了一聲想阻止他,還未上前,就見得江上云撲近秦央了。
但見秦央仍是負手而立,只待江上云的斧頭將要從他頭上落下,他張嘴一喝,頓時一股絕強的氣流從他周身四處噴薄而出,形成一張巨大的保護網。那生銹的斧頭劈在上面,如砍堅石只聞“當”地一聲響,斧頭脫手而飛,掉落七八丈之遠。
江上云也被反震余力震得倒退了五六步。
秦央長發無風自動,冷峻的臉上浮現怒意,右手忽而一動,放出一拳。拳動風先行,罡風凝聚形成兇惡虎頭,恰是昨晚江上云見他使過的“白虎追風拳”。
一拳隔空震出,那虎形氣流發出一聲虎嘯,隨即如離弦之箭一般朝江上云奔走而去。
江上云雙眼奇瞪,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緊張的情緒讓他清晰的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瞧著虎形氣流眨眼便至,躲也躲不開,干脆將眼一閉,心里默念:“老子來世還是一條好漢?!?
心里才念完這話,陡聽一聲痛哼,隨即若干點炙熱的**噴灑在江上云的臉上。他睜眼一看,竟看到師傅就倒在自己面前——剛才秦央那一拳,顯然是師傅他老人家幫自己擋了下來。
“師傅……”
呼喊了一聲,急忙將師傅從地上扶起,只見師傅嘴角不停地在流血,意識已然是喪失了。
“師傅師傅……”
連喊數聲,都不得回答。江上云雙眼血紅,臉上表情猙獰了起來,一望秦央,恨不得將他食肉寢皮。將師傅一放下,也顧不得彼此實力懸殊,吼叫著就沖向秦央找他拼命。
“哼!”秦央冷笑一聲,青衫袂角輕輕浮動,整個人有如移形換影一般搶上兩步,再次將江上云的脖子掐住。臉色一凜,不待江上云出招,便一腳躥中他的小腹,將他踢得從雪地面
滑出二十余米,一口溫熱的鮮血箭一般從喉嚨噴射了出來。
“你師徒二人活著也是累贅,倒不如死了的好。按照青城劍宗的規矩,偷看他人練功,乃是要挖掉雙眼的。你的眼睛,我收了!”秦央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縱身向前,五指曲成勾狀對準江上云的雙目便挖了去。
恰此之時,天空飄來鶴唳一聲,一片潔白如雪的羽翎“奪”地一響落在秦央近前。旋即一道清朗的聲音緩緩傳來:“央師侄,因何事而如此動怒?”
秦央收身一站,抬眼望天,卻見一身著玄色長衫方字臉的不惑之年者騎坐在血飲鶴上正由遠而近徐徐飛來。見到此人,秦央恭謹地向他作了一禮,喊了一聲:“三師叔?!?
那人近了,從血飲鶴上跳落下來,略略點了一下頭,見江自在倒地不起。便先與他探了一下脈,然后喂了一顆黑色藥丸入他嘴里,搖頭一嘆,道:“央師侄此為何事?”
秦央便將懷疑江上云偷看自己練功一事說了出來,末了還補充道:“他師徒二人活著也是無用,我若殺了他們倒也算是為他們好,早死早投胎,他們來世必然會好過一些。”
不惑之年者眉頭微皺,眼神虛瞇了起來,暗暗向秦央使了個眼色,道:“生死由命命由天,收人性命那是閻王該管的事,何勞央師侄你來操心?再者,上蒼有好生之德,你也得饒人處且饒人罷。”
秦央其心不服,不挖江上云雙眼,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正要與三師叔理論,忽聽一道細微的聲音由耳中傳來:“他師徒二人的確該死,但如今卻非是他們該死的時候。出兵者,須有名;若以偷看練武為名,只怕教人其心難服,更難掩悠悠眾口。央師侄還望多加冷靜,勿要壞了你爹多年來的籌劃?!?
聽得這話,本來還想一不做二不休的秦央忽地罷下手來,掃了地上的江上云一眼,再望三師叔一眼。只見三師叔微微對他搖頭,再三勸他冷靜。這才肯哼了一聲,指著地上的江上云道:“小子,這次我便看在三師叔的面上放你一馬,下次你最好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話一說完,秦央長袖一甩,向不惑之年者告了聲辭,便大步去了。
望著秦央遠去,不惑之年者拿出一個白玉瓶子放在江自在的身邊,向江上云道:“放心吧,你師傅并無性命之憂,這藥你每天堅持喂他三次,七日之后便可康復。”
江上云渾身發抖,卻不是冷得發抖,而是氣得發抖。充滿血絲的雙眼遠瞪著秦央消失,猛地一下回瞪不惑之年者,脫口喝道:“誰要你假好心,把你的藥拿走,老子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惑之年者面色微變,也不計較,吹了聲口哨。天上飛舞著的血飲鶴立即落下地來,他一縱身躍上鶴背,搖頭哼了一聲“不可理喻”,便駕鶴悠然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