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
小礙按照李敬的要求,檢索出了一份涉及足有數十萬人的名單。
李敬見到茫茫多的人名與身份信息,由衷驚嘆。
管理總局局長的位置,真心不好坐。
坐在辦公室里審批幾個文件,隨手蓋個章,動輒會影響到數十萬人的利益。
能被高層決定影響到直接利益的。
都不會是普通市民或者是基層人士。
要么大老板,要是某些勢力、家族當家做主的人。
管理總局局長的權力,毋庸置疑。
可這得罪人勢頭,未免太那啥……
沒急著查看密密麻麻的名單,李敬繼續等候。
小礙辦事效率不用多說。
在初步檢索出利益相關人士后,很快將有關人士中江家宅的住戶篩選了出來。
最終篩選結果得出,是一份接近有千人的名單。
這,講真有些離譜。
江家宅占地不小。
但其實也就是一個大型居住區的樣子。
常駐人員大概在九千人左右。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江家所屬。
其余體系中人及家屬,撐死能有個三千?
再將這三千人里的尋常家眷去掉,正兒八經是在體系中任職的能有個一千人已很了不起。
國都很大。
龍宇的體系也很大。
但在體系中有資格入住江家宅的,不會有多少人。
眼前李敬可以看到這一份千人名單喻示著……
在短短一年時間里,
江遼因為工作原因將整個江家宅中非江家所屬的達官貴人們得罪了個遍。
隨意挑了幾個名字審視,李敬發現這些人之所以利益受到影響多數并非自身在體系中職務上的問題,而是一些親屬家眷經營的生意因為管理局的決策遭到損失。
注目名單,李敬陷入沉思。
能心狠手辣到暗害江遼他妻子的,絕不會是尋常人物。
眼前這份名單里“榜上有名”的,都不尋常。
可要指望從這份名單中找到可能是嫌犯的人,不科學。
嫌犯是江家宅的住戶。
是李敬最開始的思路。
但凡事無絕對,他得參考其他因素。
嫌犯也可以是與江家宅住戶存在聯系,可以通過走關系出入江家宅的人。
這其中可能性不小。
一個顯然易見的現實。
牽涉到種種利益關系,定然有人會對江遼懷恨在心不錯。
但要毒辣到暗害其妻室,不至于。
有資格入住江家宅的,多數在體系權利核心中的人。
有錢、有權,有大好前程。
沒必要為了一點損失搞那么一出,為自己的前路埋下禍患。
人在做,天在看。
有些事只要做了,一輩子都洗不白。
塵封的真相,也早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默默梳理思緒,李敬抬眼,吩咐小礙道。
“以這份千人名單為基礎,國都為范圍,通過網絡大數據檢索國都社會面,找出所有與這千人存在利益關系的關聯者。結果得出后,從相應名單中篩選存在既往案底、有涉黑涉暴記錄及嫌疑的人員,交叉對比第一份利益關聯者名單,將兩份名單中有重疊的人員整理出來。”
“了解。”
小礙應聲。
沒兩分鐘,李敬需求的三個結果分別得出。
與江家宅住戶千人存在利益關系的關聯者,約有十多萬人。
其中存在案底,有涉黑涉暴記錄及嫌疑的,大致是有兩萬余人。
交叉對比第一份數十萬利益關聯者名單,最終得出的四百九十六人。
幾經篩選及比對后得出的這一份名單,范圍相對縮小的很多。
李敬不確定嫌疑人一定就在其中。
但這份名單,可以是一個入手方向。
一目十行審視名單,李敬看到了不少眼熟的名字。
四百九十六人的名單里,有不少除江家以外的七大家有名有姓的相關人士。
此刻看到他的,只是自身在了解七大家時接觸過的。
他不認識的,肯定還有。
沒啥好說的。
七大家在國都的影響,根深蒂固。
縱使是有經商不從z這般“潛規則”。
要在國都混,少不了要跟達官貴人攀關系。
將名單整體看了遍,李敬古怪皺眉。
在名單里,他看到了柳思思的名字。
這……
被江遼做出的決定影響到利益的,那肯定少不了柳家。
柳家同樣也是七大家不是?
可李敬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在名單中看到柳思思。
重名?
不太可能。
小礙檢索出的信息里身份信息顯示,毫無疑問是柳思思不錯。
嗯。
信息顯示,她當年是一歲。
還沒斷奶……
年紀對上了。
背景是國都柳家不錯。
這妥妥是柳思思。
再看其他,李敬直接好家伙。
在柳思思的名下,有一家名為“詩韻”的大型跨國航運公司。
跨國航運公司,龍宇有很多。
畢竟龍宇不僅地大物博資源豐富,生產力也是堪稱頂尖。
很多事物要是依靠內部消化,妥妥是資源溢出及產能過剩的結果,這就需要大量對外貿易進行解決。
有大量對外貿易,自然少不了航運公司。
說到龍宇航運公司里的頂流,有三家。
國運。
這是龍宇官方的。
龍行。
也是龍宇官方的。
剩下一家,就是詩韻。
作為一家民營航運企業,詩韻物流與國運、龍行并稱航運御三家。
這tm……
瞅著超算橫屏,李敬一臉懵逼。
小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篩選出來的名單里有自家女主人。
她單純只是在執行李敬下達的指令,壓根沒關心名單中具體都有誰。
本身她也沒必要關心。
她的程序作用不會出錯,只要把結果李敬就行。
此刻瞅著自家主人坐在超算愣神,小礙疑惑出聲。
“主人?”
“沒事。”
李敬擺手,整理思緒。
詩韻物流是在柳思思名下,那妥妥就是跟柳家掛鉤的產業。
信息顯示。
柳思思掌握有詩韻物流90%的股份。
說是她一人控股都沒問題。
柳家會想不開把這么大一家航運公司放在柳思思名下?
那肯定不能。
雖說柳思思因受困一境在柳家內部遭到排擠是她長大以后的事,她一歲時妥妥備受重視,但柳家人不至于離譜到詩韻物流這么粗一棵搖錢樹種在她的名下。
即使是確實種了,在柳思思被發現無法突破到二境以后,這也該要是回收的。
然而信息顯示。
目前詩韻物流仍還在柳思思名下。
綜合種種,李敬很輕易就想到了自家丈母娘。
詩韻物流,估摸著是柳詩安在柳思思名下。
這事,恐怕柳思思本人并不知情。
倘若知情。
在離開柳家之后,她哪用得著自己創業賣靈雞?
甚至不需要如何復雜的操作,她輕易能將詩韻物流收入囊中,屆時柳家只能干瞪眼。
秉持著確認的態度,李敬發聲。
“小礙,查查你家女主人在詩韻物流的股權代理人是誰?”
“收到。”
小礙應聲,接著又是一愣,虛擬形象頭頂冒出一個“?”。
注目名單,小礙瞪眼發現異常。
發現了柳思思的存在,小礙的程序運轉瞬間得出了結果,顯示柳思思的股權代理人為柳詩。
李敬見到結果心道果然如此之余,瞄了眼名單中的剩余信息。
他讓小礙篩選信息。
其中有以存在案底亦或涉黑涉暴為前提。
柳思思榜上有名,那妥妥是存在問題的。
此刻看過去。
信息顯示,詩韻航運存在涉黑嫌疑。
其中沒有具體信息,單純是記錄了涉黑時間在二十六年前。
記錄出現時間,是在陸綺妃出事前一月。
再看其他。
江遼做出影響到詩韻航運利益的決定,是在龍宇航運管制上加大力度。
決定時間,剛好是在詩韻航運涉黑之前。
入目如此信息,李敬瞇眼。
詩韻航運涉黑,跟柳思思肯定沒啥關系。
不說她壓根不會知道自己掌握著這么大一家跨國航運頂流90%的股份,當年還在吃奶的她能知道啥?
她充其量就是因為掌握著詩韻航運的大部分股份躺槍……
坐在超算前尋思一陣,李敬掏出手機。
到手這一份名單,是個入手方向。
里面不僅有他丈母娘一份,詩韻航運涉黑還正巧在陸綺妃出事之前,李敬覺得有必要找自家丈母娘談談。
柳詩不可能是嫌疑人。
同樣的,她沒理由莫名其妙涉黑。
詩韻航運涉黑,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這其中,多半與江遼做出加大航運管理力度的決策存在關聯。
或許找柳詩談談,能有些特別的收獲。
翻出仙信聯系人中柳詩的號碼,李敬編輯文字。
“媽,你忙完競標的事情沒有?”
柳詩這會似乎剛好揣著手機。
消息發送,她立馬回復了信息過來。
“剛完不久,正準備回家。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得此回信,李敬編輯消息。
“我有點事想跟媽你了解一下情況,既然你已經忙完,我直接過來一趟好了。”
“行,我在家等你。”
柳詩回復。
……
與柳詩有過仙信溝通,李敬沒有繼續在家停留,將小礙篩選出的幾份名單分別保存在手機,徑直離開。
由于有過先前陳靖的教訓,李敬返程途中是駕馭靈兵。
速度,相對較慢一些。
差不多二十多分鐘,他抵達國都地界。
來到柳家上空,李敬垂眼便見柳詩正懶洋洋地蜷縮在庭院里的長椅上享受午后的陽光。
沒多想,李敬駕馭靈兵落地。
柳詩瞥見他到來也沒說注意下丈母娘的儀容,沒骨頭似的躺在長椅朝身邊的長椅比劃了下。
“坐下說。”
“好。”
李敬笑笑,依言坐定。
沒等他開口,柳詩望過來。
“你說過來花了這么久的時間,是跑國都外面去了?”
“嗯,我回了趟江海。”
李敬回話說著,順勢道。
“早些時候因為某些原因我去江家走了一趟,江伯父委托我調查二十六年前的一件往事。”
柳詩聞言微愣,皺眉道。
“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那姓江的還沒放下?”
顯然柳詩很輕易就有了聯想,李敬攤手之余,開口道。
“我這里,多少已掌握一些眉目。”
說著,他將事情從自己從陸綺妃體內察覺到疑似邪氣的氣息開始,到自己去找陳靖了解情況原原本本地講述出來。
柳詩傾聽過他講述,神色稍有些異樣。
“苗疆巫術極難被察覺到痕跡,更別說從一個死人身上洞察。你能洞悉陸綺妃體內異樣,我甚至有點無法想象你在天眼術上造詣了。”
驚訝著說了句,她繼續道。
“倒也虧得你能找到我這里來,巫蠱門的人我二十多年前碰到過,當時被我廢了幾個。”
?
李敬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是因為發現了詩韻航運的問題,想來找柳詩看看能不能有意外收獲。
這會他事情都還沒提呢,柳詩卻告訴他曾經碰到過巫蠱門的人,且她廢掉了幾個巫蠱門的門人。
柳詩何等敏銳?
瞅著李敬面色古怪,她眉頭微皺。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巫蠱門?”
“最開始不是。”
李敬如實回話,將自己經過一番調查查到了詩韻航運的事情,以及自己此來的目的講述了出來。
柳詩聽過這些莞爾失笑,道。
“看樣子是我有點自作多情了。”
說著,她淡淡道。
“詩韻航運那邊,確實是我給思思安排,這事她也的確不知情。當初我就是想著自己早晚得從柳家守護的位置上退下去,我個人不愛爭權奪利,但有閨女了我總得給閨女爭取一下。思思的父親走得早,要想她衣食無憂只有我趁著還有能力把能爭取到的爭取到位。”
緩緩講述一通,她似笑非笑著看過來。
“這事你別給思思提,如今有你在,她也用不上詩韻航運。倒是柳家這里如果沒有了詩韻航運,可能會加速落幕從國都七大家中被除名,自此一蹶不振。東西早晚是她的,暫時不用急。”
李敬聞言點頭。
詩韻航運,非常值錢。
他如今堪稱不差錢的家當,在詩韻航運面前啥也不是。
李敬不知柳家目前狀況怎樣。
可要是損失了詩韻航運這么一塊大肉,可能分分鐘就崩了。
柳詩是這么個意思,他當然不會多事。
再者柳詩也說了。
東西早晚是柳思思的,跑不了。
柳詩交代了那么一句,躺在長椅上扭扭身子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詩韻航運有涉黑嫌疑這個事,其實沒啥特別的內幕。就是當年江遼簽發文件加大航運管制導致市場變小,為了保證詩韻航運的前景我背后操作吞并了幾個航運公司。然后有人不服氣,告我暴力收購和壟斷作業還杜撰一些莫須有的事情。當時鬧得挺大,巡查總署不只一次對詩韻航運進行調查,涉黑嫌疑就這么來了。”
柳詩講述著,道。
“這些沒啥可提的,從商難免會遇到這些情況。詩韻航運能夠如日中天,背后多少也確實存在著一個點貓膩,嫌疑背著也就背著了反正不會少塊肉。計較這些,可能會引發其他的問題。”
說罷,她又繼續道。
“巫蠱門的人,我具體是什么時候遇到記不清了,不過可以肯定是與陸綺妃遇害錯開有好幾年。當時先是有個傻子聽說我有國都六境第一人的名頭跑來挑戰我還滿口污言穢語,被我弄了個靈肉分離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可能是我下手太輕了的原因,被他懷恨在心。其康復之后糾集了幾個同門偷偷嘗試對我下蠱,想控制我被我發現,當場全被我廢了。”
聽得柳詩如此言語,李敬沉默。
靈肉分離是啥,他不懂。
不過讓一個六境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他大概能想象那應該是挺慘的。
這叫下手輕?
到巫蠱門這里,也真心是有點東西。
竟然因為懷恨在心嘗試對柳家唯一的守護下蠱,并且想控制她……
這幫人,簡直無法無天!
他們把國都當什么地方了?
又把龍宇的律法當成什么了?
也難怪陳靖會再三告誡他……
這仇,他李敬記下了。
李敬從來不是如何大度的人。
盡管已是往事,柳詩也沒吃虧。
可自家丈母娘險些遭人暗算被人控制,這是事實。
默默記下了仇,李敬抬眼。
“媽,我前陣子協助巡查總署查案有得到隱世宗門在國都境內入世弟子的名單,其中似乎沒有巫蠱門的弟子。這是不是跟你……”
話沒說完,柳詩道。
“隱世宗門入世弟子的名單這種東西,你問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體系中人。我知道有隱世宗門存在,但不知具體有哪些。不過國都沒有巫蠱門的弟子,大概也許確實跟我有點關系。”
“當初我遇到有六個人,廢了五個還有一個跑得快,逃去了巡查總署尋求庇護。我這小暴脾氣,當然不能就那么算了。不過總署署長出面調停,面子我得給人家。巫蠱門為此對我個人做了不少賠償,貌似還被重罰了一通。”
接連道出兩番話語,她玩味一笑。
“在處罰中,恐怕有禁止進入國都這一條款。巡查總署不是傻子,柳家就我這么一守護,我若是受制于人等同于偌大一個柳家遭人掌控。所謂挑戰與懷恨在心不過是表面,巫蠱門什么心思懂得都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野心這個東西更是人人會有,隱世宗門不見得有多安分守己。”
聽得自家丈母娘如此言語,李敬微微皺眉。
柳詩此刻說的,他方才就有聯想。
這會她點明關鍵,讓李敬想到了一個可能。
有沒有可能,巫蠱門從一開始就有悄悄“打入”國都的打算?
前不久,他也才剛處理過一個類似的事件。
在巫蠱門的盤算里。
柳詩未必是第一個遭到針對的。
在她之前,巫蠱門有其他嘗試。
比如……
江遼?
深思其中可能性,李敬眉頭越皺越緊。
江遼本人并未有接觸過巫蠱門的人。
如果有,他早該懷疑到巫蠱門頭上了。
想控制管理局局長,難度也高得有點離譜。
江遼本身是個不弱的六境不談,他的個人安全長期是有人暗中保護的。
不僅如此。
在他那個位置上,有單獨存在的特殊部門為他的個人健康與修行進行監控。
別說體內多一只蠱蟲。
但凡他修行稍微出點問題,很快會被人發現。
可如果對象換成是江遼的妻子……
陸綺妃本身并非是體系中人,享受不到那些福利待遇。
作為江遼的妻子,她是一個不錯的下手對象。
英雄難過美人關。
枕邊風,更是男人們難以抵御的。
若能將其控制, 江遼很難不受影響。
陸綺妃身死,極有可能是巫蠱門嘗試將其控制不成又敗露了行跡,殺人滅口。
想到這里,李敬意識到自己在此之前的考量可能都錯了。
陸綺妃的死,未必真就像自己想的那樣,是江遼坐在管理總局局長的位置上得罪了人的原因。
沉默一陣,李敬望向柳詩。
“媽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巫蠱門的人嗎?”
“你要說被我廢掉那五個,我倒是確實知道人在什么地方。”
柳詩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歪頭道。
“我一個女人喜歡記仇,應該挺合乎情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