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做一遍自我介紹,我姓董,你們叫我教練就可以了。”董教練拿了一張紙,紙上面好像寫著他們四個人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車上就是你們四個了……你們兩個是周離和李楠吧?”
“對!”
“昂!”
“誰是周離誰是李楠?這名字我有點分不清……”董教練扣了下頭。
“他是周離,我是李楠。”
“記住了。”董教練又看了看剩下兩個名字,“區小高?還有這個姓?”
“讀歐,教練。”
“這個蘇……”董教練看向最后一個矮個子男生,又犯起了難,“念jiao還是念jue?”
“覺(jue)。”
“好,我應該能記住。”董教練有些頭疼,他將紙放下,摸出手機,“我們建個討論組吧,有事情在群里說方便一點,什么時候練車啊、約考試啊之類的。”
“好。”
四人都進了討論組。
周離點了一下右上角,便看到了蘇覺的頭像——那是一副略顯抽象的畫,宛如一個兒童用暗色調的筆涂抹出的一個模糊而又奇怪的身影。
他抬起眼瞼一瞄,蘇覺在竭力保持神態如常,并迅速收回看他的目光。
周離察覺到了他的慌張。
他能夠理解,誰能想到報個駕校而已,他們居然會碰到一塊兒呢?并且從今天之后,就算一科不掛他們也得斷斷續續的相處一個多月吧?
或許在他眼中,自己是一個被‘惡鬼’、‘惡妖’纏上的可憐人?
這時董教練接著說:“我先講一些必須要講的,首先啊,我們駕校有嚴格的管理制度,絕不用什么理由以任何形式收禮,絕不……”
“其次,咱們既然開始練車了,肯定是希望盡快拿到駕照,就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要是說哪天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這肯定是行不通的。咱們爭取每天都來練,每次呢就四個人湊在一起練個半天,不要分散的過來。一個星期可以休一兩天,具體休一天還是兩天、休哪一天由你們決定,提前給我說就行,怎么樣?”
幾人頓時面面相覷,都沒吭聲。
報名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這樣一來教練的效率確實高了,也省了很多時間,但犧牲的可是他們上課的時間。
董教練打量著他們的神情,又加了一句:“大學城周邊都是這樣的,不管哪個學校。”
還是楠哥站了出來,說:“這樣吧教練,我們也體諒你,有些無關緊要的課我們可以逃,但如果有重要的專業課,就只有多浪費你一點時間了。”
其余三人連連贊同。
董教練看向她。
楠哥很平靜。
片刻后,董教練笑了笑說:“你們盡量吧,提前給我說就是了。主要是我們駕校有規定,開始練車之后多久多久就必須報考下一科,這個我也沒辦法改,要是練車時間不夠掛科了,你們不要怪到我頭上就是了。”
楠哥聳了聳肩,沒和他爭。
隨即董教練按照流程,打開引擎蓋帶他們認了認里面的東西,又坐進車里,給他們粗略的講述了一遍車上的儀表和按鈕,走個形式。
周離猜誰也沒記住。
然后就是掛擋,油門,離合。
這個就講得很細致了。
教完之后,教練讓他們輪流練習冷排擋,自己則坐在副駕駛摸出手機。
楠哥自告奮勇最先開始。
教練一邊玩手機一邊報檔位,時不時瞄一眼,看她的操作是否正確且干凈利落。
楠哥仿佛天生就適合搞這些,在周離三人腦中還滿是江湖時,她的思路就十分清晰了,同時她也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什么是緊張,上手非常快。
“你以前摸過車?”董教練問。
“沒有。”楠哥答。
“可以,很少見到女生有這么高的天分。”董教練點了點頭,“你不用練了,下一個吧。”
周離左右看了看,身邊兩人都沒有動,他只得默默開門下車。
他本來還想多看一會兒的。
冷排擋很簡單,周離還算沒有出錯,開始時有一次忘記踩離合了,教練也沒發現。
接著是區小高。
蘇覺排在最后,他最緊張,握著檔把的手都有點抖,出錯了幾次。教練也沒說什么,只是讓他排練的時間格外長些。
一個小時之后。
教練收起手機,扭頭對大家說:“我們這幾天是這樣安排的,在學習科二的項目之前,我們要先在路上跑個幾天,讓大家熟悉一下車子,知道開車是個什么感覺,之后再練科二,這幾天我們爭取跑一些比較好玩、有點風景可看的地方。同時我們把科一的時間敲定下來,你們自己預約,自己看書,自己去考,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繞滇池一圈,帶大家看看風景,當然,是你們開車。”教練說。
“行啊!”楠哥說。
“啊?”蘇覺睜大眼睛。
“啊什么啊!人家姑娘都比你淡定!”教練說了一句,“不要怕,按我教的做,放輕松,每個人都可以完成這一任務,相信我。”
“好、好吧。”
“李楠,你開出去,敢嗎?”
“小意思!”
于是楠哥坐上車,按照教練的指引,點火,掛擋,松剎車離合,慢慢開著車出了訓練場。
教練指引著她往滇池邊上開。
加速,加速;
加檔,減檔;
停車,起步;
甚至還包括打方向燈。
只要教練說出口,楠哥就能馬上完成,最開始時教練還會分出一只手來幫她掌方向盤,到后面教練已經省去了這份力氣,連連稱贊她的天分。
開到滇池邊,則換周離來開。
教練還是輕描淡寫的態度,只讓他不要害怕,別往湖里開就行。
周離的表現比起楠哥就要差一截了,并且這邊幾乎沒有紅綠燈,路上的車也很少,比楠哥開的那一截城區簡單得多。
在半個小時前,他都完全沒想到,自己第一天就要開著一輛車上路。
而且本身就有些手忙腳亂,身體僵硬,腦中迷糊,引擎蓋上還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幸好教練及時幫他回正方向,不然怕是真要開到滇池里去。
ωωω● ttκǎ n● co 這一開就是二十分鐘。
教練繼續分出一只手掌著方向盤,指導他踩剎車,靠邊停下:“下一個,區小高你來,后排的也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開的。”
區小高上來了,周離換到了后排。
快輪到自己,蘇覺越來越緊張了,他的上半身很僵硬,盯著前方目不轉睛。
“不要怕,其實還挺簡單的。”周離小聲的安慰他。
“開動確實很簡單,但是開好就不容易了。”教練在前邊說,“你們慢慢學,這段時間除了教你們要考的內容,平常上路的經驗我也會給你們講講。”
“好的。”
“安全帶。”教練提醒完區小高,又回頭向三人強調了一遍上車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帶。
“踩著剎車油門再掛擋,不要怕,我的脾氣好得很,第一次開出點錯很正常,只需要記住下次不要再犯就可以了……”教練語氣平靜。
“慢慢的松……誒對,慢慢的。”
車子聳動了兩下,慢慢的往前挪了,隨著教練讓給點油門,車轟然一聲又往前躥了一截。
教練依然很淡定。
二十分鐘后,車再次停下。
蘇覺比區小高還要緊張很多,上手出了很多錯,越錯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沒幾分鐘教練就讓他停下平復一下心情。
周離從側邊看過去,蘇覺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了,他有心想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于是他試圖向楠哥求救。
楠哥只瞄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蘇覺不斷做著深呼吸,再次上路時他表現得要好一些了,教練也夸了他兩句。
滇池邊上妖怪很多,越是靠近對岸就越多,他們像是正常人一樣,沿著路邊慢慢走著,或是用著比較奇特的方式趕路,或是坐在路邊相互交談。
上個月這邊的妖怪還沒這么多。
“你們都是哪個學校的?”楠哥的聲音突然響起。
“彩大的。”區小高說。
“這么巧,我們也是。”楠哥沒有繼續問他們是哪個系的,而是問,“你們課多嗎?”
“還好,不算多吧。”
“我們周一周二多一點。”
“誒我們也是。”
“你們大幾了?”
“大一。”
“一樣一樣。”
隨著后排的閑聊,車內的緊張氣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蘇覺意識到沒人注意他后,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并努力的去無視那些路邊的影子。
“那你們肯定還沒環過滇池吧?”教練也參與了進來。
“這是第一次。”區小高說。
“我們兩個上個月騎自行車環過一次。”楠哥說,“前邊有段路比較爛,抖得屁股疼。”
“那段爛路你來開。”
“沒問題!”
“這個周離怎么不說話啊?”教練盯著前邊的路,“學得這么認真嗎?”
“他就這樣,悶得很。”楠哥隨口說。
“我有點緊張。”周離正探出上半身盯著蘇覺開車,他注意到當路邊有妖怪時,蘇覺少數時候會有一些細微的表情反應,并竭力裝作自己看不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