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鴉雀無聲,安靜得有些可怕,周離猜楠哥正在極力忍耐著他的笑聲。
直到楠哥一聲——
“收!”
周離立馬止住了笑聲,并無縫銜接的正色道:“那你到底叫綿綿帶了稀飯沒有?”
“沒有。”
“那你想吃什么?我等下給你送來,你叫她們幫忙出來拿下就行。”
“我想吃曹氏鴨脖的素菜,特辣。”楠哥想了想說,“再給我帶一瓶冰啤酒,勇闖。”
“你受傷了,得吃清淡營養的。”
“這都不叫傷好吧?要不是你表妹給你告密,明天,后天就好了。”楠哥頓了一下,“最多也不超過大后天,我就滿血復活了。”
“還是得吃清淡營養的。”
“你這人!”楠哥深吸了一口氣,濁重的呼吸通過電話傳來,“我不要你給我帶了!你這是用給我帶飯的名義變相嘲笑我!”
“不行,不能不要。”
“揍你!”
“揍我也得要。”
“……”楠哥無語了下,“那我把特辣改成中辣,素菜里加點鵪鶉蛋、雞尖和鴨腸。”
“??”
“還不行?”
楠哥覺得這個人事兒實在太多了,年紀輕輕怎么就這么啰嗦呢?
周離思考了下,好不容易可以打著關心的名義強迫楠哥做一些事情,這么難得的機會,他是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說:“你等著吧,我待會兒給你送來。”
說完,掛了電話。
耳朵動了一下,剛才好像聽見楠哥還在說什么,但還沒聽清,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扭頭看了看,槐序不在寢室。
外賣是送不進來的,周離只得拿出手機,準備給他發條消息,但字還沒打完,耳邊就響起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一個大活人憑空出現。
周離拿著手機,呆呆的看著他。
槐序今天本是個翩翩公子的形象,但現在身上的衣服卻破開了幾道口子,不光身上,臉上也有幾道現出血色的傷痕,幸好并不深。
周離將打的字刪掉,并戴上耳機小聲說:“你怎么也受傷了?”
槐序瞄了他一眼,在對面的板凳上坐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去找妖怪打架了啊,反正這幾天閑著也是閑著……誒?為什么你要說也?”
“楠哥也受傷了。”
“她也受傷了?”
“對。”
“怎么受傷的?”
“她學電視里的,故意去踩香蕉皮。”
“然后呢?”槐序瞬間來了興趣,絲毫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會不會滑出很遠?”
“動畫片里的貓踩到香蕉皮就會滑出好遠好遠……”團子睜大眼睛說。
“然后摔傷了。”周離說。
“現在還能走路嗎?”
“暫時不方便。”
“嘿嘿!”槐序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叫你們兩個天天晚上出去散步不帶我,讓我一個人無聊得在家里打游戲,你們今晚上繼續出去玩啊!去啊!”
“……”
顯然槐序也覺得楠哥做出這種事情很正常。
當然,周離對于他去找其他妖怪打架并負傷回來這件事,也是司空見慣了的。
一個小時后。
周離提著幾個袋子來到女生宿舍樓前。
楠哥穿著寬松的運動褲,單腳蹦蹦跳跳的出來了,另一只腳纏著繃帶。
“這么久,我都餓死了。”
“現在是鬼魂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腳受傷了,就追不上你了?”
“并沒有。”周離隔著鐵欄,一本正經的和楠哥對視,“首先,這個不需要我認為,你一只腳追不上我是事實,其次,你腳沒受傷其實也是追不上我的。”
“??”
楠哥震驚的看著他,又看了看鐵欄,然后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腳,捏起拳頭又松開,同時深深吸氣又將之緩緩呼出,問:“你給我帶了什么?怎么這么多袋子?”
周離便一個接一個的將袋子從鐵欄的縫隙塞進去。
“蹄花湯。”
“胡辣羊蹄。”
“鹵鴨掌。”
“米飯。”
“還有降龍爪爪,給你玩手機的時候當零食吃。”周離頓了一下,“槐序下午出去找別的妖怪打架受了傷,我沒有讓他帶,所以晚了點。”
“行了行了,我吃了水果的,逗你玩呢。”楠哥接過袋子,又問,“他傷得重嗎?”
“還好,不過他經常這樣,他也好得快,可能睡一覺就恢復過來了。”
“哦。”
“你呢?腳怎么傷到的?”周離低頭問。
“就是……一滑就扭著腳了,然后腳滑出去,又撞在那個床下邊拐角的那個地方了,剛好那個地方的木頭比較薄,有點鋒利。”楠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摳了摳頭,“運氣不太好。”
“流血了嗎?”
“流了。”
“疼嗎?”
“不疼。”
“我想到都覺得疼。”周離聽她說時,腦海中就自動勾勒出了小腳趾踢在柜腳上的畫面。
“說不疼就不疼。”
“那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給我說。”
“給你說了又有什么用!像是你要給我買似的!”
“只要合理的,還是都會給你買的。”
“行了行了……”
楠哥擺了擺手,余光往四周瞄了眼,他們在女生宿舍樓前隔著護欄也站了好一會兒了,許多進出的女生都投來了異樣目光,于是她裝作不耐煩:“快回去了快回去了!”
“好。”
楠哥轉過身,剛準備蹦跶,又聽見周離叮囑她不要把蹄花湯弄灑了,于是她立馬收著力道從大步蹦跶變成小步蹦跶,同時嘀咕著:“啰嗦……”
只是一嘀咕完,嘴角就勾起了一點。
半小時后。
楠哥美滋滋的喝著豬蹄湯,手上拿著胡辣羊蹄啃著,鍵盤被推到了最前面,騰出位置,同時蓋著幾張衛生紙以防止油湯濺到上面。
電腦上則放著最新一期的往生。
她一邊比對著是節目里吃得好還是自己吃得好,一邊吐槽這一季廣告好多。
忽然,房間門被推開了。
楠哥啃著羊蹄轉身看去。
包子背著一個大包若無其事的走了進來,并像往常一樣朝她點了下頭:“楠哥好。”
楠哥沒吭聲。
包子表情依然沒有波動,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放下包;
倒水并喝水;
打開筆記本電腦;
清賬;
這才悄悄瞄一眼楠哥——
不好!
楠哥竟然一直盯著她看。
包子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踐行‘只要把頭埋著,就不會有壞事發生’的人生至理,繼續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只當楠哥不存在、也沒有在看她。
“包子。”
“!!”
包子的手抖了一下,默默扭過頭,神情依然淡定:“怎么了?”
“你過來,我有話給你說。”楠哥朝她招手。
“……”
“過來嘛。”
“……”
“過來呀。”
“……”
包子坐得端正,身板挺得筆直,兩只手在下邊緊緊攪在一起,但沒有起身的意思。
只聽楠哥換了個說法:“我只是讓你幫我丟一下這個垃圾。”
包子:“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