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榷雖然有時脾氣不太好,或者說比我還差,但在體貼這一方面,他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我仰頭咕嚕嚕把整杯水都喝光了,經過的侍者在一旁幫我添水。
“哇,快看,煙花呀!煙花表演開始了!”我旁邊的女生拽著剛才那個跟我發生過一下小摩擦的男伴,仰望著夜空尖叫道。
所有人都隨著她的叫聲望著同一個方向,暗藍色的天空正迸發開許多五顏六色的絢麗的煙花。
美麗的煙花在空中爆炸的聲音夾雜著人們的贊嘆聲和一些比較激動的女生的尖叫聲,一起沖進我的耳朵里。
可能是剛才受到過驚嚇的緣故,我忽然感到整個頭一陣眩暈,好容易緩過來了之后,右眼皮一直劇烈地跳著,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你不舒服么?”方榷問我,一邊伸手整理我額前的碎發。
“沒--我只是,有點口渴。”我勉強地回答,之后又猛喝了一口水。
“秋暝去哪兒了?”我偏過頭去問方榷。
他小抿了一口紅酒,看著我說:“他啊,--大概又是被哪些女人在哪里圍攻了吧。”
從剛剛瘋女人那件事情發生之后,秋暝就沒出現過,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好奇怪。
按理說他這么期待煙花表演,應該會在這里才對。
“他剛剛還說很期待今晚的煙花表演呢。”我漫不經心地對方榷說,余光瞟到剛才那對男女身上,--他們正在吵架。
原因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打個電話給他。”方榷掏出手機,撥打了秋暝的號碼后失望地接著對我說:“他關機了。”
“關機?真是太奇怪了。”印象中,秋暝只有在工作加班的時候 才會關機,平常時候他是很少或者幾乎可以接通電話的。
“我讓助理去找他吧。”方榷應該也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了,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安,而后跟助理交代了一下,便讓他們去找秋暝了。
“都是你的錯!你看我的裙子!都被你毀了!”我們這邊還在對秋暝憂心忡忡,那邊的男女卻突然因為一件衣服的事情吵起來了。
我和方榷同時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到一個穿著白色禮裙的女人正抓著自己的裙擺沖對面前一秒鐘還甜言蜜語的男人罵罵咧咧。
“不就是一條破裙子么,你至于么你,寒磣!”男人兩手一叉,送了對面濃妝艷抹的女人一個白眼。
“你知不知道裙子對于女人來說比命還重要!”女人都氣得結結巴巴的了,男人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話雖如此,我還真不知道裙子對于女人來說比命還重要。
反正對我來說就不是這樣。
“不是就條難看的破裙子么,把你吵成這個樣子,我賠給你算了,多少錢都沒問題,”男人又接著翻了個白眼,然后開始掏錢包,“兩百?兩百五?三百?依我看,這條破裙子最多就值五十。”
男人接著大吼道:“我賠給你就是了!
“你你你!你懂什么!這可是限量版,戴安娜王妃一件,我一件!全世界就這兩件!”女人氣得直跺腳,全然不顧一旁準備整理地上碎掉的酒杯的侍者。
“你說你要賠,你賠得起么你!這可是無價之寶!你看你弄的這紅酒漬!難看死了都。”女人吼著吼著,居然用手去搓裙子上被紅酒漬污染到的地方。
雖然嘴里說著是無價之寶,但是動手搓一搓就不顯得無價之寶似的。
男人冷笑了幾聲,近乎刻薄地道:“你本來就難看,穿什么都難看。”
女人聽完尖叫了一聲,伸出手要去打男人,被他扣住了手腕。
“果然舉動也很難看呢。”男人接著補刀。
我在一旁幾乎快看不下去,示意了一下方榷,他搖搖頭,意思是讓他們去吧。
我很驚訝方榷居然不管這件事。
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累了。
今天發生的小插曲已經足夠吸干他的所有力氣了。
“你這個惡魔!”女人一邊叫著一邊試著掙脫男人的緊扣。
結果當然是徒勞,因為對方的力量太過懸殊。
接著--便發生了讓我們在場所有人都驚訝的一幕。
那個男人,剛剛一直對對面的女人甜言蜜語又轉而變成冷場熱風的男人--居然把自己手中還剩半分酒的紅酒杯倒扣在了女人的頭上。
紅酒便這樣順著她的頭發都發梢,再到全身,這下不只是裙角,連上半身都被部分染上了污漬。
女人的臉上也流下了一些紅酒。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大大地張著,好似一只等待喂食的河馬。
我的第一感覺是---她此刻看上去好像一個剛殺人的魔鬼。
“你----!”女人接著昏了過去,澆了紅酒的男人得意地笑著,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詭異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接著煙花表演剛好結束了,然后燈光突然被熄滅了。
整個頂樓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叫了一聲,然后接著是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然后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劃破了寂靜。
“啊----!”好像還沒有三秒鐘,燈光重新亮起來,我們循著聲音望向剛才在黑暗中尖叫的女人。
然后---我看到了--她身邊躺著那個被染了紅酒漬的女人。
她安靜地躺在地毯上,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人已經完全沒了一點生的跡象。
大家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有人跑去開門,還有人走到那一動不動的尸體旁邊,搖晃了幾下,確認女人已經斷氣后又開始議論紛紛。
結果就是,手機沒有信號根本打不了電話,還有,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也根本打不開。
我看向方榷,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冷靜地環繞四周,而后對我說:“緊跟著我。”
“好。”
我預感不好,大婚之日居然有賓客在我們這里當場死掉了。
而且死相極其恐怖,她身上裙子的紅酒漬和現在她胸口涌出的血幾乎融為一體,顯得極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