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我用力的將門關緊,順便拍拍老馬肩膀,安撫一下他的情緒:“聽著兄弟們,今天晚上我們有事情做了,我沒有生病,也沒有吃錯藥,我身邊也確實還有一個“人”,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艸!傻逼!”老馬一聽我還在執迷不悟胡言亂語,又要暴走。
還是老徐攔住了他,老徐平日裡愛看鬼故事,最大的夢想就是能遇見個女鬼,做做《畫壁》裡的男主角什麼的,而且他也相信這個世界本來就不乾淨,所以表現的比較淡定:“先聽老王說,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這事兒有蹊蹺嗎?”
我讚許的看了老徐一眼:“沒錯,我不瞞大家,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週一的時候我就看見她站在校門口的大樹下面,我確定那不是幻覺,但是我指給老馬他卻說沒看見,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之後的幾天,我刻意叫上你們幾個一起出學校,可你們都看不見,然而她確實就在那裡,於是我確信這事情只與我有關,所以剛一下課我就衝出來找她,然後就碰到了你們。事情就是這樣,其他的我自己也還沒搞清楚。”
老馬還是不相信,有點輕度狂躁癥的樣子,老徐饒有興致的點著頭,若有所思。旁邊的老朱則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這麼說,你遇到鬼了?還是個女鬼,而且這鬼就站在你旁邊,哎呀媽呀!!!我害怕……”
我轉頭看了看此刻依舊如雕像一樣站在那裡的女孩,她好像對我們的談話一點也不感興趣,或者,這樣的談話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所以不需要有什麼反應。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我也是剛認識她,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以爲著什麼,所以,我希望大家替我保密,這是我們四個人的約定,好嗎?”
老徐颳了一下自己的大鼻子,一副很瞭解的樣子:“沒錯,這事兒咱得自己解決,不能走漏風聲,而且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不過,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你遇上的這位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叫什麼?”
老馬現在也回過神來了:“嗯,老王,我可以接受你所說的一切,現在我們來談談你遇到的這位。”
這次我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轉過頭問那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尹小婉,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能讓我朋友看到你嗎?”我試探的問了一句。
“能,但不是現在。”她的聲音很冷。
“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朋友嗎?”
“你隨意。”
“你渾身都溼透了,需不需要換身衣服?”
“當然了,我雖然不冷,但是討厭溼淋淋的感覺。”
“好的,我懂了。”
我們之間的對話很快,而且其他人只是聽到我在不停的問,一臉的好奇。問完了這些之後,我轉頭掃視了一下其他三個人,爲他們解疑答惑:“她叫尹小婉,以後你們會看到她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要出去幫她買一身衣服,誰願意一起去?”話沒說完,三個人齊齊從牀上蹦了起來。
外面雖然下著大雨,但是今天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太震撼了,大家都一臉的興奮,儘管他們三人都看不見尹小婉,但無論是在出租車上還逛街的時候,大家都主動讓出一個人的位置,當然,我是一直緊緊牽著她的。這一片的服裝店很多,尹小婉對紅裙子情有獨鍾,點名就要和身上這件一模一樣的,之後又買了鞋子,當然也是紅色的。最尷尬的是我們四個大男生去逛內衣店,正巧店裡有幾個女孩子結伴來挑衣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從我們進去之後就一直笑個不停。其中一個扎馬尾辮,露大腦門的女生還故意用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幾個大男生來買女式內衣,羞不羞,而且他們四個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嘛,一個比一個難看……”
我們四個本來就很不好意思了,聽到這話更是臉紅到了脖子根。不過說實話,我們四個屌絲男確實都沒有女朋友,在這方面真是一點經驗沒有,所以當老闆問道尺碼的時候,我們都一臉的茫然。好在尹小婉雖然看不到,但是聽覺還正常,在旁邊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比那幾個小女娃的都大就是了。”
我聽了差點笑出聲,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不過我還是照著她的話跟老闆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比她們幾個大就是了。”說著還用手指了指那幾個女孩,只見她們原本笑的正開心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向我們投來惡毒的目光,如果眼神能傷人的話,估計我們四個早就體無完膚了。
買完衣服我們又帶著尹小婉去吃東西,在一家小飯館裡要了些酒菜,結果尹小婉說她暫時還用不著吃東西,讓我們自便,搞得神秘兮兮的。現在我關心的不是她吃不吃東西,而是她晚上睡哪裡的問題,然後不出我所料,她說既然等到我了,當然是我住哪她就住哪,我問她之前幾天住哪,她罵我白癡,又沒人看得見,還不是想住哪裡就住哪裡。說的也是,我又問她到底從哪裡來,爲什麼來找我,她說晚上我就知道了。這讓我有點想入非非,現在看來這個尹小婉對我並無惡意,而且我總感覺她跟我說話時帶著幾分溫存,現在又說她來找我的目的我到晚上纔會知道,我靠,要不要這麼直接,她不會是要和我XXOO吧!我突然想到了《聊齋志異》裡面專門吸食陽氣的女鬼,在看看尹小婉現在長髮飄飄、面色蒼白、渾身溼淋淋的樣子,嚇出了一身冷汗,拿筷子的手抖得厲害.
尹小婉說晚上我就知道了,是因爲她可以走入我的夢境。
吃完飯後我們回到寢室,幾個人都有點小醉,很快就睡著了,我看見尹小婉蓮步輕移,走到我的牀邊,然後在我身上躺了下來,像電影裡的元神附體一樣,然後我就沉入了夢境。
陽光很好,暖暖的,一點也不刺眼,遠處有羣山環繞,山下是潺潺的溪水,山風拂面,有新鮮的青草的味道。溪邊踩出一條小路,一直延伸到山下那座茅草屋,屋頂有嫋嫋的炊煙。院子裡臥著一條大黃狗,瞇著眼睛,懶洋洋的。溪邊,小男孩翹著二郎腿,悠閒的躺在一塊石頭上,嘴裡銜著一根草:“小婉,以後你要嫁給我。”
小女孩光著腳丫,濺起一層層的水花:“咯咯,錦哥哥不害羞,這麼小就想著討老婆,我纔不嫁給你呢,我要嫁給王,高高在上的王,你會做王嗎?”
雨後的空氣有些潮溼,夕陽的餘暉灑在舊了的渡口,老水車吱呀呀的轉著,書生把一根紅線系在女子的腕上:“小婉,我沒有什麼禮物留給你,這根紅繩是我們的約定,等我回來,你要嫁給我。”
女子一雙美目,出身的望著遠方:“錦哥哥,你說山的那邊是什麼?爹爹說,翻過了那道山,就是王城,我的王就在那座城裡,等船來了,你帶我一起走吧。”
皇帝納妃,大宴羣臣,新晉的貴人豔絕天下,一回眸傾倒衆生,看得人心癢。皇帝喝的大醉,一手牽著新納的妃子,一手牽著新科的狀元,一手是美人,一手是江山。
狀元郎苦笑著,面如死灰:“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卻做了他的妃子。”新皇妃依偎在皇帝的肩膀:“我早說過,我要嫁給王,你走之後,他巡遊到了家鄉,說山的那邊都是他的地方,這纔是我要嫁的男人,是你一直都不懂我。”
天氣陰沉沉的,不時有雷聲滾過,大雨澆熄了戰火和硝煙,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和腐臭,兵臨城下,三軍待發,將軍端坐在馬上,長槍在手,豪氣沖天:“投降吧,我的王,你已經無路可退了,天下都是我的,你還能躲到哪去?”
人質衣衫襤褸,被反手縛於城上,嬌弱的身軀瑟瑟發抖:“錦哥哥,我沒有看錯你,我的王,來世,你還娶我麼?”手起刀落,血濺在殘損的城牆,濺在破舊的衣裳,也濺在將軍英俊的臉龐。城破,江山易主,新皇一夜白頭。
秦淮河,絃歌不斷,花燈如晝,先生一壺濁酒,消遣著壯志未酬,縱身躍下,波瀾不驚。烏篷船撐到了紫竹樓,來遲的女子飲盡了剩下的半壺酒,說好的一醉方休,自古是情深不壽,錦哥哥,下輩子,你不來,我不走……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許是酒還沒醒,隱隱有些頭疼:“醒了?你的朋友都去上課了,你去收拾一下,我們聊聊。”我甩了甩昏沉的腦袋,點了點頭。洗漱的時候我才逐漸理清了一些頭緒,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也想通了昨晚的夢,那些場景,那麼真實,又那麼虛幻,彷彿似曾相識,又好像恍如隔世。原來我們的相遇是前生就早已註定了的,她等我,續一段未了的情。故事的脈絡也很清晰,我讀懂了她,也明白了自己。只是原來世間真的有這樣的事情,許下一個約定,便是天荒地老。
從水房走回寢室的時候,小婉正在幫忙收拾寢室,此刻的她不再神秘,反而越來越清晰,我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彷彿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和她,攜手看遍年華。
“小婉,昨晚的夢我懂了,上一世我投河自盡,你呢?”
她收拾完屋子,走到窗前,拉開簾子,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也灑滿整個寢室。我擡頭看她的背影,暗歎一聲好美,這就是我宿命中的那個人。
“我?也許這就是命吧,你死後可以投胎轉世,我卻只能做一個孤魂野鬼,那之後,我去了很多地方,家鄉的那座山,如今滄海桑田,山下的家鄉,也換了模樣,王城繁華不再,秦淮河夜雨闌珊。還記得被你推翻的王嗎?他其實很疼我,他手下養了很多方士,聽說能通天徹地,倒轉乾坤,我在他的墓裡找到了那部鬼書,可以修煉成精的書,既然閻王不收我,天地不滅我,這個世界上,還牽掛著的,就只有你。錦哥哥,我的願望從來也沒有變,我一定要做王的女人,但是這一次,我用三生三世的輪迴爲你加冕,我要你隨心所欲的活,我要你把天地都握在手裡。”
王?這個時代還有王嗎?要怎樣纔是隨心所欲?要怎樣才能把天地都握在手裡?我愣在原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錦哥哥,也許這個世界早已教會你自甘平凡,但是現在我來了,王是不分時代的,就像你紅袍宮花騎御馬,又棄筆從戎奪天下,讓我來告訴你你的未來在哪裡,我的王,你不會讓我失望!”
屋裡的光線好像過於強烈了,我有些眩暈:“小婉,你……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你說的這些,我好茫然。”
“錦哥哥,牽著我的手,相信我,更相信你自己,任何時代都有自己的王,我是妖,妖在王側,自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