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你去哪?”
“找個帥哥療傷去。”她瀟瀟灑灑地揮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在他追過來時,翩翩去也。
康劍就這樣被她扔在了街上,六神無主,惶恐不安,慌亂無措,心裡面又像酸,又像痛,又像苦,還有一絲絲的甜。
她爲他生氣了。
他打她電話,她不接,他發短信,她不回。
他竭力保持風度,可經過的人都一臉同情地看著他:“看到沒,那男人傻了,要不然就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他有點惱火,可火苗怎麼也點燃不了,因爲他今天是有理也沒辦法說了。
誰想到呢,上百次的幽會,居然在分手時,給白雁撞上了。但有一次,白雁就會當上百次。
以後她還會賴在他懷裡撒嬌嗎?
以後她還會嗲嗲地追著他喊“領導”嗎?
以後她是否還會爲他施展“獨門絕藝”嗎?
……
沒有好心人來告訴他答案,他捧著一顆患得患失的心,迷失在夏夜的街頭。
********
白雁讓司機把她送到了醫院,其他,她想不到能去哪了。
月黑風高,一個單身女人,失意迷茫地在外面,會引來太多同情者,搞不好明天《濱江早報》上就會出現一條什麼惡俗的頭版頭條,她爲人低調,纔不要那麼出名。
柳晶兩口子郎情妹意,不能打擾。
林楓懷著身孕,那個小開老公把她捧成寶似的,不能去嚇。
她只要到手術室,暫居一會。
就是這樣,心裡面疼得如刀割似的,她就哭不出來,反而笑得更歡,更俏皮,這已經形成了一個習慣。然後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呆著,讓疼痛加劇,再死而復生。
她是打不死的小強。
不知哪來的靈光,也許緣於康領導的提醒,鬼使神差就逛到了華興大飯店面前,看著華老闆眼神裡心虛慌亂的樣,她警覺一定有鬼。
於是,才厚著臉皮,提出要進去參觀。
狗血故事,就是這樣繼續下去的。
天網恢恢哦!
康領導很坦承,他的身邊怎麼會沒有像伊桐桐這樣的紅顏知已呢!他這個極品都能娶她這樣的大多數,爲什麼不把伊美女納爲已有?
照伊美女的話來分析,兩人是舊識。
難道真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這野花采著,能永保激情?
康領導好變態滴說。
要死不死,她在伊美女的手中看到了兩串鑰匙,康領導對伊美女真不薄,給她就一個薄薄的工資卡,人心果真好偏。
她應該當場揪下伊美女的頭髮,然後再給康領導一記耳光,接著,揚長而長。
以後呢?離婚?
白雁一級一緩攀著臺階,一陣劇痛襲來,她癱在了臺階上,蜷縮成一團。
這婚姻剛剛開始,一直是她在守,外面有伊美女,裡面有康領導,這裡應外合
,再堅固的城也有轟然倒塌的時候。
好累!
如果結局是離婚,當初何必要結婚?
白慕梅說她配不上康領導,讓她不要嫁。
陸滌飛說康劍太複雜,她不能嫁。
人人都像預言家,一點點地成了真,這是宿命?
不會還有其他的隱情?
白雁拍打著頭,頭像要裂了一般。
有人下樓,她窘迫地想站起,腿偏偏這時麻了,她難堪地看著一雙長腿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個帥哥,卻不能療傷。
她祈禱上帝,在被西伯里亞寒流凍僵之前,讓她的腿恢復知覺吧!
“你在這幹嗎?”冷鋒眉頭打成個結,冷冷地看著她。
自從交戰之後,兩個人雖然有過多次合作,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兩人之間連一個對視的眼神都沒有。
“我……看星星。”白雁惱恨地掐著腿。
“哦,那再往上二層,那裡離天空比較近。”
她和他沒有共同語言,腿有了知覺。她起身,越過他,到真的往頂樓走去。
也許現在吹吹風是個不錯的主意。
頂樓就在手術室的上層,夏天時,通往樓頂的小門都是開著的。頂樓上的風向來很大,沒了陽光的加溫,風顯得很涼。
什麼味?白雁嗅了嗅鼻子,她是不是餓壞了,產生錯覺,夜風送來了一股泡麪的香氣。
瘋啦,接著,她還聽到了吞嚥麪條的聲音。
她回過頭,冷鋒就坐在小門邊,手裡捧著個泡麪桶。
她眨眨眼,呆呆的。
不會吧!這……也太充滿人間煙火味了,和高雅的吸血鬼形象不吻合。
“你……沒吃晚飯?”冷鋒擡起頭,不悅地挑了下眉。
白雁臉一紅,忙扭過頭,“我……不餓。”話一說完,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這不是等於坦白自己沒吃晚飯嗎?
“我辦公室裡還有幾桶,你要是想吃,自己下去拿。”
“不了。你晚飯就這樣簡單?”她沒話找話。
“我想複雜,醫院餐廳關門了,我一會還得做個加急手術。”
白雁愣了一下,她只看到他趾高氣揚的一面,沒想過他其實也很辛苦。
他沒有家人嗎?
這個問題,她沒問,畢竟兩個人不算熟。
她繼續吹風,他繼續吃麪。
“阿嚏!”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別逞能了,回家去吧!”冷鋒吃完了泡麪,站起身來。“醫院給職工看病,可沒什麼優惠的。”
她微微一笑,乖乖地下了樓,冷鋒跟在她後面。
到了樓下,他去手術室,她回家,禮貌而又彆扭地道別。
多麼無奈,她這飄蕩的遊魂,還是要回家的。
客廳裡留了一盞小壁燈,書房的門開著。她動作明明很輕,康劍從書房裡竄了出來。
“白雁……”
她擺擺手
,“別靠近我,我好像要感冒了。我先去衝個澡。”
康劍僵在樓梯上。
她拿了睡衣,衝了一個熱水澡,感覺頭不那麼脹了,剛進臥房,康劍夾著個枕頭站在門外。
“你幹嗎?”她給他嚇住了。
“白雁,我們談談好不好?”
“談談幹嗎要帶枕頭?”
康劍不自在地臉一紅,“白雁,我想從今夜起……我們該……”
“康領導,你想用男色來賄賂我,讓我不再盤查你的錯?”
“……”
“告訴你,此路行不通。雖然我不是領導,可我一樣清正廉潔,我……不受賄。”某人很有氣節地聲明。
然後,門“啪”一聲關上,“行賄”的康領導站在門外,狼狽的連腳掌心都紅了。
康領導在身心煎熬的重負下,先行感冒了。
感冒本來是隱藏在泥土下的一根雜草,淋了點雨,經了絲風,突地破土而出,滋滋地迎風瘋長。
眼睛一睜,康劍便感到渾身上下,處處痠痛,再一摸額頭,燙得能捂熟雞蛋。他勉強撐坐起,上下牙打著冷顫,忙把開了一夜的空調關了。
神智還算清醒。
清醒的神智讓他慢慢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目前面臨的困境,以及接下來該進行的對策。
天無絕人之路,這病來得正是時候。
他幾乎是歡喜雀躍、興奮莫名地拉開了門,“白雁,溫度計呢?我好像有點熱度。”他盡力保持語調的平靜、步履的自如。
臥室的門開著,不見那隻蝴蝶翩翩飛出來,小嘴微張,溫柔而又體貼:“領導,難過嗎?”
“白雁?”他站在門外一看,牀鋪疊得整整齊齊,人呢?
他下樓,在拐彎處,就探下身子,向廚房裡張望,也沒人,再側耳傾聽,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唯獨陽臺上晾曬的衣裙滴下的幾滴水漬,告訴他,他老婆應該是剛走不久。
康劍一下被打倒了,如霜染過的茄子,枝枝葉葉耷拉著。他託著額頭,癱坐在沙發上。
陽臺上只晾曬著她的衣裙,廚房裡冷鍋冷竈,餐桌上每天早晨的一杯酸奶不見了,滿滿的果籃和冰箱在一夜間被清空,他想找點什麼湊合下早餐都沒有。
一切跡象表明,某人在生氣中。
一生氣,天地都不同了。
康劍現在才感到,這個家其實一直是白雁在打理著。他除了回來睡個覺,偶爾吃個飯,一切都不過問,和一個借住的客人差不多。
她也有工作的,卻另外花精力做家務,她比他要辛苦得多,可她從來沒提過一句。
沒有白雁的家,只是幢普通的房子。
有了白雁,房子才叫做“家”!
康劍一直覺得少了誰,地球都一樣地轉。現在,他否定這個結論。
從什麼時候起,白雁已經融進了他的血脈,他的筋骨。少了白雁,康劍的地球也許不會停轉,但一定沒以前轉得那麼自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