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完了？”看妹妹半天沒回房間，到廚房來查看的南峰，正好看見了南伶奇怪的樣子。靠著門邊，南峰穿著短褲和背心，外面披著一件衛衣，胸肌的線條從背心裡透出來，一轉眼南峰成了真正的大人了。
“沒……沒什麼！”被識破的南伶，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神閃爍著，低著頭，想趕快逃走。“你灌水啦，熱水沒了都不知道燒。”南伶自顧自的唸叨著，裝作生氣的推了南峰一下，趕緊逃回了房間。
被無故嫌棄的南峰，聳了聳肩，鄙視的看著南伶的背影，“我可是病人哎！”抱怨自然是沒用的，南峰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熱水灌好。又把剩菜剩飯熱熱好，忙東忙西的到現在兩人都還沒吃飯呢。
地球轉一圈是二十四小時，繞著太陽轉一圈是三百六十五天。日升日落，潮漲潮消，對什麼都沒有變，生活還在平凡又充實的繼續著，只是南伶對南峰的感覺，讓她愈發感到心裡的那種壓抑。
躺在牀上，望著天花板的南伶，聽著南峰進進出出的聲音。幫妹妹泡好腳的南峰，自己隨便洗了洗，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感冒讓行動變得困難。纔起來不到兩個小時的南峰，就又想鑽進被窩裡了。
南伶嗖的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做作業！”南伶說的特別大聲，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心理暗示。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還不去好好學習！這就是南伶心裡的那個天使。
把小桌子擺好，一樣一樣把作業從書包裡掏出來，放在一邊。剛要開始動筆，南峰呼啦一下到了下來，“哥，不舒服先睡了，你寫完作業記得關燈啊。”
南峰在被窩裡各種折騰，翻身，感冒讓他肌肉痠痛，想找個舒服的姿勢好好睡一覺。無意間會碰到南伶，那種像是電流通過身體的刺激感，讓南伶懸在空中的筆遲遲沒有落下。
“哥，我喜歡你。”南伶轉過頭，特別正經的對南峰說道。
“發什麼神經啊，快寫作業。”南峰瞇著眼睛，沒好氣的說道。不知道這小屁孩兒今天又犯什麼病了，特不正常。不過對南伶來說，不正常也算是正常吧，這貨時不時就腦子短路一下。
“哦。”南伶撅著嘴，很是失望，垂頭喪氣的又滾回去寫作業了。
南峰撓了撓頭，剛纔是不是太兇了點兒，哥哥的自尊心又懸在哪兒，道歉是不可能了。“好啦，知道了，我也喜歡你。”南峰不耐煩的迴應著，翻了個身，側著身子，擺出個正宗的睡覺姿勢。
哎，這就是失落的滋味吧，南伶只好在心裡默默的嘆氣。
班上的一對對越來越多，趁著老師不在，拉手，抱抱，kiss的戲碼也時常在學校上演著。每每這個時候，南伶是既興奮又失落，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卻又不能挑明瞭喜歡，真是一萬隻螞蟻在撓心啊！好虐好鬧心啊！
“南伶，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課間結伴去廁所是初中生的慣例，洗手檯邊南伶的同桌突然問了一句。
“什麼？別亂說了，怎麼會呢！”南伶急著否認，看到同桌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南伶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哎，越描越黑的節奏啊！
“難怪隔壁班那個天天來遞情書，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南伶在學校不是沒有人追，同桌嘴裡的天天是隔壁班的小男生，長得滿清秀的，頂著個厚片劉海，頗有韓劇歐巴的感覺。只是人南伶心有所屬，怎麼會看上這等小角色呢。
“人還是個大帥哥，你要求挺高的呀。”同桌挑著眉，八卦對於初中生來說絕對是第一談資，課間只要是興趣盎然，眉飛色舞的，湊過去一聽準沒差，一定是誰又和誰表白啦，誰給誰遞情書啦。這些個八卦消息，就像是長了腿一樣，一下子就全校皆知。
“什麼呀！”南伶可不想自己因爲這事在學校出名，閃爍著言辭。
“呀，你是真的有人了啊，快告訴我是誰？”一說到這事兒，同桌立馬來勁兒，真不知道剛纔讀著秒等下課的是誰。
“什麼誰啊，沒有的事。”南伶極力否認著，明知道是沒辦法洗清嫌疑了，也要來個最後的掙扎。
“哈，這都敢瞞著我，告訴我嘛，
好伶伶。”同桌是個長相可愛的小女孩，這要是一撒嬌起來，要命哦。
“告訴你什麼呀，有了一定告訴你啊！”南伶極力的搪塞。
“一言爲定，我可等著喝你的喜酒呢！”聽聽都是什麼話，都是小屁孩兒都已經想到喝喜酒這麼遙遠的事了，大概還不知道喝喜酒除了蹭吃蹭喝拿喜糖，還要出份子錢吧。
“嗯，一定一定。”拉了勾，蓋了章，纔算是把同桌給安撫好。
心裡百轉千回的南伶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一定要跟哥哥把這事說清楚！南伶在心裡暗自下著決心。
如果可以選擇，南伶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跳舞，從來不曾踏進N藝大的大門。這樣，南峰還只是南峰，不會認識那個改變他們人生軌跡的人。
勤勤懇懇跟著導師做課題的南峰，算是有了穩定的收入，因爲南峰的加入，課題也有了很大進展，隨著課題進入尾聲，南峰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十萬塊。
兄妹倆高興了好幾天，吃了幾頓大餐，又買了好幾身衣服，揮霍的日子總是讓人格外興奮。提著HM的袋子，南伶已經跟過年一樣各種歡騰，當她在新天地繞完一圈，才明白爲什麼女人那麼愛錢了。設計越好的衣服越貴，有些阿Q總是自我安慰著，“神經病才花這麼多錢買一件衣服呢，我穿淘寶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你也就沒什麼資格抱怨爲什麼會這麼平庸。
在Chanel櫥窗前，南伶停駐了腳步，櫥窗裡碩大的LED屏幕上循環播放著這一季的廣告。那個穿著紅色舞鞋，翩翩起舞的女孩，揮舞的手臂，跳動著雙腿，舉手投足間都揮灑著一份優雅。
LED屏幕旁邊放著那雙廣告中的紅舞鞋，這一季Chanel的設計以芭蕾舞鞋爲模板，設計出的娃娃平底鞋，細細的絲帶綁在鞋頭點綴，可愛又舒適的設計，大獲好評。
南峰迴頭看見南伶正在櫥窗前放大瞳孔呢，悠悠的繞到南伶身邊，“這麼喜歡呀，買一雙唄。”
南伶悄悄的探了探頭，天吶！四位數，讓南伶尷尬的笑了笑，退了兩步，“還是不了吧。”南伶拉著南峰，轉身就要走，卻被南峰拉了回來。
南峰知道南伶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櫥窗裡的那雙鞋，而是LED裡的翩翩舞步。香樟樹下穿著紅鞋跳舞的女孩，是南峰腦海裡保存的最美好的畫面。
按住南伶的肩膀，南峰的表情有些嚴肅，南伶轉眼透過透明的櫥窗，看著店員們指指點點的神情，心裡更覺得不安，急著想要把南峰拉走。
“伶伶，你繼續跳舞吧。”南峰衝著南伶的背影說道。
南伶怔住了，停在了原地，淚水卻莫名的充滿了眼眶。LED裡的女孩彎身謝幕，站在舞臺中間，禮貌的迎接鮮花和掌聲，聚光燈下的她美得不像話。曾經的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夢吧，跳躍在舞臺上，旋轉，跳步，南伶知道跳舞需要錢，很多錢，爲了南峰，她願意放棄。
猛的擦去眼睛裡還沒有滑落的淚水，南伶轉身跑到南峰身邊，“說什麼呢！”拉著南峰就跑。南峰沒有再多說話，心裡沉甸甸的。
看電影、逛街、吃好吃的，對南伶來說無疑的快樂的一天，像對情侶一樣，她和南峰度過了愉快的週末。現在的她正躺在牀上，枕著哥哥的肚子，雙腿高高的靠著牆壁翹著，看著一本風花雪月的小說。
“看看你什麼樣兒啊，像個女孩一點兒好不好！”南峰從資料堆裡擡起眼睛，正在研究課題的他，皺著眉頭，指責南伶的不正經。
“什麼樣？人樣兒唄？說這樣能消水腫，瘦腿呢。”南伶看書正看得著迷，頭也不轉的回答南峰。
這男人的自尊心一受到威脅，總有點兒酸酸的，“你看的是什麼書啊！”南峰一把搶過了南伶的小說，“《夏日微涼的少年》？”念著封面上那行怎麼讀都覺得風騷的書名，還有書皮上花裡胡哨的圖畫，南峰來勁了。
“這書哪兒弄來的，小小年紀看這種書，作業做完了嗎？”拿出哥哥的架勢，把書重重的往牀頭櫃上一摔，嚴厲的說道。
這回南伶可就不樂意了，“幹什麼呀！這書怎
麼了？班上的女生都在看！”小女孩兒情竇初開的年紀，書裡那些暖男啊，白馬王子什麼的，正合她們的胃口。
“別人看你就得看啊，別人還考上B大呢，你怎麼不考啊！”南峰說的一套一套的，這聽起來怎麼這麼像老師訓學生的管用套路呢。
“我考呀，誰說看小說考不上B大，再說了我作業昨天就做完了，你怎麼知道我就要考B大，爲什麼不考N大，N藝大。”南伶隨口的頂嘴，倒讓南峰有些難堪了。
虛著眼睛，南峰竟也無言以對。一晃七年過去了，南伶也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大姑娘了，當年那個抱著腿在香樟樹下躲著大家哭的小女孩也知道有自己的想法了。
N藝大……
終究成了南峰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南伶看了會兒視頻也就睡了，裝模作樣看資料的南峰，腦子是停住的，滿腦子都是小時候南伶跳舞的樣子，她叫他搗蛋鬼，他叫她淘氣包。南峰枕著手臂，望著天花板，南伶正在身邊香甜的睡著，南峰暗自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去做夢吧，在還能選擇的時候。
“哥，我回來了。”揹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南伶一推開門，卻發現南峰不在家裡。這個點……難道又得在實驗室留守了？
抱起電話，南伶撥通了南峰的手機，“哥，你在哪兒呢？”
“伶伶？到家了？我還有一會兒才能回去，抽屜裡給你留了錢，你自己去買飯吃。我要忙了啊，先掛了。”南峰一說完就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好吧。”南伶對著話筒聳了聳肩，南峰的電話裡是嘈雜的聲音，大概在外面不方便接電話吧。打開抽屜，裡面確實躺著一張紅色的毛爺爺。
南伶無奈的嘆了口氣，“掙錢了，也要省著花呀。”真不像一個小屁孩兒該說出的話，一個正需要被呵護，和同學相互攀比的年紀，南伶每天都穿著同學們嫌棄的校服，吃著學校食堂裡最便宜的飯菜，她不是不挑，不是吃不得好的，是她捨不得哥哥辛苦。自己少花一點兒，給哥哥的負擔就少一點兒。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沒爹沒孃的孩子當自強。南伶到廚房洗米、做飯，等電飯煲工作了，又拿著錢去菜場買了些蔬菜。家裡沒有冰箱，考慮到保鮮的問題，菜也不能買多，好在菜場裡家並不遠，要做飯了直接去買也方便。
圍著圍裙洗菜、切菜，南伶還真有點兒賢惠的樣兒。西紅柿炒雞蛋，涼拌黃瓜，紫菜蛋湯，芹菜香乾，簡簡單單的家常菜不一會兒就熱騰騰的上桌了。
展開摺疊桌，一樣一樣擺上去，南伶滿意的看著一桌自己的勞動成果，又看了看牆上的鐘撇了撇嘴。拿起了電話。
“哥，怎麼還不回來呀？飯都做好了！”南伶有些責備的對著電話說。
“伶伶，你做飯了？不是讓你去買點兒吃嘛。”南峰有些驚訝，還以爲伶伶會去打包個炒菜、蓋澆飯什麼的做晚飯，自己回來就下碗掛麪打發得了。
“外面的小餐館多髒呀，自己做的乾淨。”南伶並不覺得麻煩，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吃得省錢又放心。
“那你先吃吧，我在路上呢，有些塞車。”南峰被擠在晚高峰的公交車上，一直被強烈的人味薰著，懷裡抱著一個精緻的盒子，警惕的護著，生怕被擠壞了。
“沒事兒，我等你一起。”南伶掛上電話，果然乖巧的在牀上攤開了作業本，拿個小凳子坐在牀邊，認真的寫了起來。
擺在桌上的飯菜從冒著熱氣到完全變涼，南峰這才推開房門，喘著粗氣站在門口。現在N城的學校大多在郊區，N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爲了便宜的地價，爲了更有氣勢的校區，紛紛遷到郊區的大學，可苦了交通不便的學生。
公交車少，地鐵還沒通，哪次去市區不是擠著公交出門，又擠著公交回來。趕上高峰，還能體會一把大都市的感受……堵車。堵到天荒地老，看不到車流的邊際，高架上、大橋上、城市主幹道上。堵城當之無愧呀！
“哥，你可回來了，餓了吧。”南伶站起身來把南峰的拖鞋擺在地上，南峰還沒來得及換拖鞋，就把手裡的袋子遞到南伶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