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仔細回想進入這個空間之前的畫面。他當時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動著，讓自己去殺那頭巨大的變異鮟鱇，可后來只感覺到心臟按照奇怪的節奏跳動，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接著莫名其妙就到了這個空間。并且來了之后，自己還是脫力的狀態。

這讓葉蘇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初在逃離基地的時候，身上攀附著無數穴地疫鼠，面對變身到三階的史特龍，按理說絕無幸理，可是他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逃了出來，甚至身上的傷勢都莫名其妙好了很多。最令人震驚的是，他記不起自己是如何逃脫的。

后來與紫的一番對話，他隱隱知道，史特龍是自己殺死的，并且那個時候紫對自己還很畏懼，以至于后來她說：“史特龍不是史特龍，你，也不是你。”

當“生命親和”被動激活的時候，葉蘇也曾想過，為什么這個基因能力能夠保護性地自主激活？難道它有自己的意識？但后來因為這個懷疑并沒有對葉蘇造成實質性的困擾，是以他并未引起重視。

此時此刻，葉蘇不得不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斷，開始相信這個基因能力不只是本身強大，背后一定還有故事。或者說，這個基因能力，也許真的擁有自己的意識，并能在特殊的時候出現，出力保護自己這個寄主？那既然它如此強大，為什么不直接奪取身體的控制權，反而好像還在一力地隱藏它自己？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意識的存在，那么，催動自己到這里來的，到底是這邊的感召，還是另一個“自己”的潛意識？或者兼而有之？

這個意識，與誘導自己殺巨型鮟鱇的聲音，有聯系嗎？

他到底是要幫自己、害自己，還是要利用自己？

另外，當自己試圖去殺那頭巨型鮟鱇時，失去意識以后的表現，是否已經被這個空間的存在看見了？是不是因為這些表現，他才將自己拉進了這個空間？

那另一個“自己”，知不知道這個空間的存在？如果知道，那他是不是故意讓對方看見的？殺巨型鮟鱇，就能吸引對方的注意？

葉蘇走近那艘沉船，靜靜凝望那具腐朽的骷髏。突然問道：“這是您嗎？”

一片沉寂，沒有回答。

骷髏上面的織物早已經腐朽多時，卻有一塊徽章似的東西掛在骷髏的左胸，不過也爬滿了珊瑚，看不清上面的圖紋到底是什么。葉蘇繼續走近，然而三步過后，他停了下來。

他感覺有點累，想睡一覺，于是側臥在地上，微微閉眼。

就在這時候，那個嘶啞的聲音再度從四面響起：“這個空間無需沉睡，可你如果真睡了，就永遠醒不來了。”

葉蘇心中微動，問道：“為什么？”

“呵呵呵……”又是許久的沉默，然后他再度嘶啞道，“我以為你應該更加關心自己的生死，或者因為面對不可知的未來而恐懼，為什么偏偏只是想睡？”

“您不是才說過由不得我？”

“作為一個平凡的人類，面臨未知的恐懼，不嘗試做一番掙扎？真愿意這么毫無目的地等下去？甚至還想睡得多么安心？”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應該怎么去掙扎，您能教我？”

又是很久的沉默，嘶啞的聲音終于嘆息道：“你們苦修士，為什么一個個都能如此堅定？哪怕面對是從未有過的困境，哪怕面對的是整個世界的敵意？”

葉蘇微微一愣，想不到剛剛自己假裝要睡，最后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說法。“我不是很懂。”

“從狂信者轉為無信門徒，你們的內心確實需要經歷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這也是你能夠一直保持安定的原因之一吧？但我一直無法理解，伊格納季是如何把你們調教成這個樣子的。”

說到這里，葉蘇有點明白了，對方竟然把自己看成了苦修士。對于苦修士，新時代沒有給他們好的評價。盡管他們風餐露宿，修煉自身，并且大都仁慈，但因為800年前有很多苦修士叛出救贖之山，間接淪為了牧首滅世的幫兇，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的身上就不再享有光環。

但新時代的苦修士依然是一個不算特別罕見的職業，活躍在很多角落，雖然不再被人尊重，卻也沒人抵觸他們。他們的塵世歷練因此而變得更加辛苦了。

即便如此，對方說的意思也不太對，苦修士不一定是狂信者，更不一定是無信門徒，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門修煉而已。好在葉蘇依然明白了，對方口中的苦修士，并非是一般的苦修士。

南大陸牧首座下有十二門徒，他們個個都是無比強橫的苦修士，忠于先師，沒有信仰，也就是對方所謂的無信門徒。至于對方口中的伊格納季，盡管葉蘇沒有聽過，但他感覺說的應該就是南大陸先師，邪惡的牧首殿下！

葉蘇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參與這個層次的對話，對方以這種平等的姿態直呼牧首的名字，難道說對方也是和牧首同時代的存在？這聽起來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可既然是神秘無比的詛咒空間，如果沒有個把強橫存在鎮鎮場子，似乎也說不過去。

但葉蘇不理解的是：對方說我是無信門徒，可我什么時候強大到那個地步了？哪怕是最弱小的無信門徒，也不可能低于六階吧？

于是他搖了搖頭，道：“可能您錯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海行者。”

“呵呵……你這個說法無比地拙劣，為何不找個好一點兒的掩飾？”那個聲音毫不掩蓋自己的嘲諷，“沒有強大的海行者會有你這么嚴重的變異，除非你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苦修士。當然，苦修士也有很多種，但能受到感召抵達這里的，一定是伊格納季的門徒。所以，你既然到了這里，就不用再出去了吧，沒有機會了。其實，做我400年的朋友，對你們苦修士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絕好地修煉？”

“強大的海行者？”葉蘇搖頭道，“我真的不夠強大。”

“我知道，強大的那位之前已經走了。而你，并不一定弱小。”

葉蘇一愣，冷汗冒了出來，知道自己的掩飾還是成功了。不過他感覺自己將要面對的真相越來越龐大。

……

……

（不知大家還記不記得，在巴特鎮的時候，奧多姆領盒飯前提到過苦修士。另外，大修之后的第11、12章，葉蘇和史特龍的打斗情節被深化了，埋坑更加明顯，建議大修前看過的讀者倒回去看一下。當然不看也沒關系，知道這么回事就行，沒很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