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2 被捉的人

來到叢林中的某個一個角落，這是距離眾人被分離的一個多星期以后，在這里的一棵樹上，天哲慢慢睜開雙眼，他感到有些許疲累，這也難怪，因為他一整晚都被綁在大樹之上。

天哲的逐漸回過精神，已經是早上了，他把頭左右扭了扭以松弛脖子，接著他往自己身上一看，只見他的身體都被大量的細絲覆蓋住，就像是蜘蛛絲一樣，把他整個身體牢牢綁在樹干，這棵樹很高，腳下離地大約十來米左右。

天哲把視線望向地面，此刻在大樹的旁邊正有四個人，他們都圍坐在一堆柴火邊，另外，在不遠處的另一棵大樹底下，還有第五名男子正繞著雙手靠坐在那，而且還閉著眼。

“可以放我下來了嗎，踩不著地很累的哦。”天哲隨口叫了一句。

聽到他的聲音，下方的四名男子同時把頭望上來，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是二十一、二歲左右，和天哲他差不多大，只見其中一個穿著黃色T恤的男子，一看到他就露出一副鄙視的目光。

“哼，終于醒了嗎，我還以為你都吊死在上面了。”

“都被你吊了這么多天了，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放我啊。”天哲的表情并沒有多憂慮，相反卻是一直笑著說話。

“你認為可能嗎，別妄想了。”

“那你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

“殺了你？這太便宜你了吧，我要慢慢把你折磨到死，對，折磨死你，我要看到你痛苦的表情！！！”那男子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很顯然，他對天哲充斥著深深的僧恨。

“曉彥…”

“別叫我的名字！”對方大喊道。“你…你給我閉嘴！”

看到他這個樣子，天哲只好收回他剛才的笑容，他說：“對不起啊，以前那些事你原來還記得那么深。”

“會忘記才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學校那時的遭遇！”

叫做曉彥的男子，他口中所說的學校就是天哲以前就讀的高中，沒錯，他們兩個其實就是高中時期的同班同學，只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能說得上好，天哲在當時是極度嚴重的問題學生，曉彥曾經遭到過他的欺負，而且還是經常性的那種。對于那時候，天哲已經不太記得清楚了，但是對于曉彥，那種極度的屈辱是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一個星期前，天哲因為空間裂縫的關系而被拋到了叢林中的一個角落，之后不知道是緣分還是說是不幸運，他被同樣成為武者的曉彥發現了，而且曉彥并非一個人，他和眼下的另外四人組成五人小隊，使得他可以在這四年的腥風血雨下存活下來。

“那個時候…對不起啊。”天哲再一次對曉彥道歉，這是為曾經所犯下的錯而感到后悔。“當時我…因為很不喜歡你那種性格，所以…”

“所以就想殺了我對吧。“

“啊。”天哲的心震了一下，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震，只是好像觸碰到他內心的某種東西似的。“什…什么呀，雖然我以前經常弄得別人進醫院，但要說殺人的話，那……”

“別跟我裝無辜！你忘了你當年說過什么了嗎？！”

“啊…我…我說過什么？“

“哼，這就忘記了，就是畢業旅行那一天，對，就是納亞人入侵的那一天，還沒出發前，在學校的天臺里說過的那句話。”

“啊…？”天哲一時停了下，因為對于過去的記憶他一直都處于不完整，雖說那天旅游巴士出事時的情形依然記得，但至于出發前所發生的，那就有點模糊。

“我當時…說了什么？”天哲再次望向曉彥問。

“你忘了？”曉彥冷笑了一下啊，然后瞪大了雙眼，說道：“你當時說要殺了我。”

天哲一陣意外，連忙說：“不可能，我…”

“你當時還說了另一句話。”

“啊…什么話？”

“你當時說‘我昨天剛剛殺了個人，要不，今天就輪到你吧’。”

一瞬間，天哲的內心再次被震動，但是很快，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怎么也沒可能會說這樣的話吧，他知道自己的心態，當時欺負曉彥并不是出于憎恨或是什么，只是討厭當時他的性格，但即使是這樣，也不可能上升到殺人，他十分肯定自己絕對不會有那種想法。

“我…不可能那樣說的。”天哲道。“就算真的說了，那也只是開玩笑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曉彥的聲音變得更加陰沉，并且，他的眼神也更加兇狠。“我是不會忘記的，當時的情形，你的眼神是真的想要把我殺死，你應該知道你在學校里是什么貨色，現在裝得怎樣好人也沒用。”

“我當時…”

“別再跟我廢話！當時你究竟是個什么人，難道還要裝？！”

“我…”

天哲被他這么一說，原本想要繼續出口的話突然停住了，慢慢地，他的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接著，在那空白的畫面中，過去在學校中零碎的記憶碎片開始冒出了一少部分，他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或者準確點說，他回憶起了自己當時的心態。

不對啊——

憤怒、憎恨、厭世，對當時記憶的理解開始充斥著他的頭腦，但為什么？這和他記憶中的自己似乎有很大的出入，原本他是認為自己當初老是打人，是因為他討厭那些人懦弱的性格，但是，現在的回憶卻顛覆了他的認知，自從一年前他醒過來以后，他一直只顧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哪怕是爺爺的事，然而，他卻忽略了一點，就是從來就沒想過當時的“自己”。

天哲沒有再不理會曉彥的說話，而是慢慢代入到過去的自己當中去，很快，他漸漸回憶起了當時的情緒，當他在毆打那些弱者的時候，他當時所想的是……

去死吧——

“啊！”

那一句充滿怨恨的說話快速閃過他的腦海，接著，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面鏡子，鏡子中倒映著他的形象，然而，這個形象卻是他過去的，鏡子中的“他”，雙目中充斥著冷漠，沒有任何感情，仿佛對任何事物都失去興趣一樣，天哲看著鏡中的“自己”，如果不是有著相同的外貌，那感覺就如同是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樣。

那么，這個“他”究竟是誰呢？過去的自己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越是去回想過去的自己，卻發現過去的“自己”越是陌生，有著過去自己的記憶，卻感覺那個“自己”似乎是另一個人，這是為什么？

“哼！”這時，曉彥罵了一聲，看著天哲突然發呆的樣子，他也開始感到無趣，他轉過身，然后重新回到他的同伴身邊，想著接下來要如何處置天哲。

天哲依然陷入在思緒之中，他只感到自己的記憶突然變得異常混亂，這種感覺在那個虛構的亞特蘭斯里也曾出現過，當時的狀況是“爺爺”對他說了什么，然而，后來究竟發生什么事卻忘記了。這次的情況雖然沒有那么異常，但是同樣是遇到過去認識的人，兩次都觸使他的記憶產生混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來的一整天，天哲都一直在思考著以前的事情，但是無論他怎么想都無法回想起過去失去的部分記憶，而更讓他詭異的是，雖然那些沒有失去的記憶和他印象中吻合，但是當時自己的性格卻和現在的自己完全相反，這并不是因為經歷了滅世后的一系列轉變，而是完完全全相反的兩種性格，或者說是兩個人一般。

晚上時分，曉彥和其余三人圍坐在火堆旁聊天，那三人的打扮很明顯就是一些不良青年，而曉彥和以前相比，現在也已經和他們一樣。天哲依然被綁在大樹上，孩子不過已經降落下來了，而在他的旁邊，則坐著他們之中的第五個人，這個人叫大成，長得高大壯實，他的外形顯得很樸素，明顯和曉彥他們四人有所區別，而天哲在這幾天相處下來也知道，大成在他們之中有點像下人一樣，縱使他的年紀比這里每一個人都大，忠厚老實的樣子，但不知為什么他一直都很少出聲，曉彥四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天哲抬頭望了望天，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漆黑，在濃密的烏云覆蓋下，上方除了渾濁之外就完全看不到什么，天哲開始回想起雨詩他們，然后不經意間細聲說了一句：“差不多也是時候了吧。”

“想走嗎？”

“啊…”天哲回過頭來望向身邊，只見蹲坐在旁的大成仍然望著前方曉彥等人。

“你…說什么？”

“如果你想走的話，估計這里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你吧。”

天哲頓時停了一下，他一直以為大成是那種不太會出聲，然后又有點呆呆的人，但是現在聽到他這句話，很明顯，他意識到大成并不像他表面那樣。

“哈，你挺眼利的。”

“這一個星期以來，就算處于被俘虜的情況下，你仍然表現得很輕松，再加上你一直沒有展示你的概念武器，所以很明顯你是有十足的把握才繼續留下。”

“的確是這樣，我是因為重遇到曉彥，所以才想留下來跟他聊聊。”說著，天哲把視線望向大成。“那么你呢？你又是為什么而留下？我看你也很明顯跟他們不搭吧，他們只是把你當成工人一樣看待。”

“因為我離開他們的話我就沒法生存了。”大成靜靜地回答道。“我的概念武器只是純粹增加身體強度的能力型，這樣的武器出到外面根本就不是其他武者的對手。”

“所以你就甘愿成為他們的手下而留下來？不過這樣對于你來說，生存率的確會上升很多。”

“他們需要一個跟班，反正只要不會拖累他們而且好用的人就夠了，既然這樣，那么我剛好就可以去充當這樣一個角色，反正他們也說，我看起來跟個傻子一樣。”

“但你并不傻，你很聰明地在他們手上活下來，而且還跟著他們繼續保命，你心里很清，和你外表完全不同。”

“外貌，有時也是欺騙的工具之一。”

天哲看了看大成，然后笑了一下道：“說起來，你好像對我沒什么戒心，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曉彥他們嗎？”

“你不會的。”大成依舊靜靜地看著火堆那邊。“你不是這樣的人。”

這時，火堆邊的其中一個非常瘦削的金發青年轉過頭來，他往這邊叫了一聲，讓大成到附近的河去打水，對方的語氣帶著幾分嘲笑和不以為然，至于大成，他并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默默地站起身來，接著開始往叢林中的小河方向走過去。

天哲看著他的背影，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回過頭來繼續想著何時離開好，而就在他思考之際，另一邊的樹叢中漸漸出現了一絲動靜，他抬頭一看，只見在那茂密的樹林之中，一個女性身影慢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