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想要什么。”
以前我沒能看清程偉的真面目,但我清楚他現在的想法。程偉抓住了我的弱點用我媽來威脅我,兩年的時間,我早就不是過去的沈嵐的,棱角被磨成了深坑,是非觀也早就死掉了。
我比從前更加鴕鳥了。
電話的另一邊,程偉的聲音更加得意,“算你聰明,我的要求也很簡單。第一,我要你想辦法把我的工作弄回來。第二,我聽說你爸前不久給你打了一筆錢讓你在這里買套房子——”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打斷了程偉的話,“你覺得我有那個本事讓你沒工作嗎?我自己都找不到工作我拿什么幫你回到原來的公司,還有就是我爸給我的那筆錢我已經退回去了。”
“可是沈嵐,我聽說你媽身體不太好,你說她如果看到這些照片,萬一出了什么意外。”
“夠了。我答應你,準備好之后我再給你電話。”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程偉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無恥。我把房門反鎖好之后回到沙發上想起程偉剛剛說的話,他丟了工作,還說是因為我。
這怎么可能?那天的事我根本就當做沒發生,從來就沒想過要報復。如果不是我,那么……我想到了余天,那天是余天救了我。
五分鐘后,我撥通了余天的電話,兩年前我是他的助理,即使號碼早就丟掉了我還是能憑記憶背出來,當然這幸好他一直沒換過號碼。而余天像特地在等待著這個電話一樣,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接聽了。
他的聲音幽幽的傳過來,“怎么,現在想見我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說是不是你讓程偉沒了工作的?”
余天笑了笑,聲音輕輕淺淺的,“你以為還有誰會這么幫你?”
“我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哦?你覺得我是多管閑事,是不是他又找你什么麻煩了,所以你現在希望我放他一馬。”
不得不承認余天把程偉的心思猜的透透的,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同類。余天明知道程偉丟了工作會找我麻煩,他明明就是為了讓我求他幫忙。
“你想讓我怎么做?”余天再次問道。
“是,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說吧。”
“我要去警局報警。我知道你有方法。如果你愿意幫忙還有作證,我可以——”
“可以什么?”
“我可以給你錢。”
余天笑出聲來,我幾乎可以想象到電話的另一邊他笑的前仰后合的樣子,兩年前他頂多算個高級白領,在大城市里勉強算個小資水平,可即使這樣,用錢收買余天,這句話本來就像個笑話。
實際上,我也沒打算用錢去解決這件事,一來那是我爸的錢我原本就打算還給他,二來以余天的性格我這樣說他說不定會無條件的幫助我。
這個賭局,勝率還是很高的。
結果就像我期待的一樣,余天在電話里說,“半小時到你們公寓對面那家新開的私房菜等我。”
“好。”我一邊答應著,心里恨的咬牙切齒。
余天有備而來,他連我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了。
掛斷電話之后我換了件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出門去約定好的地方,余天看到我的第一眼楞了一下。我知道我的樣子特憔悴,就像三十幾歲突然發現老公出軌又被掃地出門的可憐主婦一樣,我的臉上就寫著悲哀那兩個字。
正是因為這樣,余天對我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一點,至少在去警局的路上他沒有對我出言嘲諷。
在我和余天去警局的途中,程偉也被抓了過去。
這說明,兩年的時間余天也混出來一些路子了,在酒吧的那件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又沒有物證的情況下,程偉就被抓了回去。
接下來我們錄了口供又指認了之后,余天對我說,“你可以回家去等消息了,后面是事情律師都會處理。我會把結果告訴你。”
“那謝謝你了。”
這句話,我說的很虛偽,不過余天好像不怎么在乎。我甚至沒有和他道別就往外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余天又喊住了我。
“沈嵐,這個東西我覺得還是給你比較好。”
我皺著眉回頭,余天走到我面前攤開手掌,上面是一片小小的記憶卡。
“這是在他的辦公室里找到的,我想他不止備份了這一個。”
“你!”余天能拿到一張記憶卡并不讓我意外,可是他既然會把這個記憶卡給我,說明他已經看了里面的照片。
想到這里,我面紅耳赤。
而余天得以的笑了下,湊到我耳邊說,“那天救你的時候都已經看光了。不過我不保證我的電腦里有沒有自動備份的功能。”
“我會給你錢。”
“你準備給多少?”
“你跟程偉就沒有兩樣。”我氣急敗壞的指著余天。
“我好像從來沒說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就這樣吧沈嵐,回去公寓好好休息幾天,這是我威脅你做的第一件事。后面該怎么折磨你我還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我還沒回過神來,余天已經從我身邊經過揚長而去。他的背影挺瀟灑的,他說出去的那些話,也足夠卑鄙。
人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我不該幻想余天會大發善心。
確定余天的車子開了很遠之后我才慢慢的抬起腳,每一步都很艱難。程偉拍的那些照片對我來說就是定時炸彈,我不是多有骨氣,只不過是太明白自己的能力了,我根本擺不平這件事才想到找余天幫忙。
相比之下,我寧愿被余天威脅。
從警局離開之后過了幾天我就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余天的助理。我當時手里的端著的一杯水差點灑在自己身上。
按道理說,他應該是我的后輩,可聽他說了幾句話之后我就發現這個新助理頭腦比我清晰太多,說起話來來條理分明,這口才可以去當律師。余天請的起這么好的助理,看來他這兩年也風生水起了。
余天的助理在電話里告訴我程偉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我不需要路面,他們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程偉這次要吃苦頭了。而從他的敘述來看,程偉的罪行被放大了無數倍,那過程也太戲劇性了,而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在那些沒有根據的控訴之下要用什么當做證據。
那個助理猜到了我的想法,于是補充到,“沈小姐請您放心,余先生讓我告訴您那些照片他保管的很好,絕對不讓第四個人看到。”
“那一定幫我謝謝他。”
道謝的同時,我用力的攥緊了手指。
助理的電話剛剛掛斷,余天的電話又跟著打了過來,他聲音帶著笑意似乎有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樣。
“怎么樣沈嵐,對我的安排滿意吧?”
“滿意,想相當滿意。余總果然有手段,難怪當初也把我騙的團團轉。”
說到這里,余天明顯楞了一下,我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開口,“等下我去接你,一起吃個晚飯順便驗收一下我要求你完成的第一件事。如果你——”
“放心,沒有如果。二十分鐘之后見。”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用十分鐘就讓自己看起來神采奕奕,然后到了我們約定好見面的地方。
余天也準時的過來接我。
他看到我的時候笑著走過來,“以后就這樣吧,別把自己弄的那么糟糕,記住了嗎?”
余天的話讓我有一點點的震驚,久違的關心有一瞬間就讓我忘掉他曾經做的那些事了,只不過也就一瞬間,我假裝笑著說,“走吧,既然是你要求那今天也是你請客吧。”
“那當然。”
接下來,余天帶著我去了一個西餐廳,那家餐廳兩年前我們一起來出差的時候也來過,點菜的時候余天只是自顧自的低著頭。
當他說要去一下洗手間的時候,一個服務生匆忙的走了過來。
“對不起小姐,剛剛我們不小心忘記了那位先生的要求這碗湯里加了牛奶。我現在拿下去換掉。”
“沒關系,不用了。”
“可是。”
“你去忙吧我們就要這份了。”
“那好吧。”
余天說自己有食物敏感癥對牛奶過敏的這件事我還記得,但是我卻不相信了,他騙了我那么久那么多次,至少我現在要當面揭穿他。
我以為只有那么一丁點即使他真的過敏最多也就臉上起些紅疹,這點懲罰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說不定他真的只是用這件事騙了我和艾莉的同情心。
余天回來的時候似乎沒發現什么異常,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我故意低著頭拼命吃盤子里的東西,他看到我這樣還滿意的笑了一下。
接著,他喝了一口湯。
“怎么樣?這里的燙味道還沒變吧,我記得是你最喜歡的。”
“嗯,很好喝,不過有點怪怪的味道。”
“是嗎?”我裝作不知道繼續低下頭。
接下來我就聽不到余天說話了,抬起頭的時候他正皺著眉頭,臉上潮紅一片,他的雙手按著自己的喉嚨好像不能呼吸一樣。
“我沒帶藥,沈嵐,幫我叫救護車。”
咣當,我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我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一邊倒余天身邊手足無措的撫著他的胸口幫他呼吸。
還好,救護車來的很快。余天被抬上去急救的時候我也跟在了后面。
這一次親耳聽到醫生說的話,我才知道這件事我真的錯怪了余天。他被送進病房之后我也跟著進去。
我站在門口,是余天喊我進去的。
其實,有些事我還是記恨他,而且是特別恨,但那些在生死面前都顯得太渺小了,因為我那一點私心就讓余天在死神面前轉了一個圈圈,他靠在病床邊上,臉色明顯蒼白。
“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休息一個小時就可以走了。”
“我……對不起……”我還是道歉了。
“你不需要自責。我,”余天看著我,“其實我只有聞一下就知道那碗湯里加了牛奶, 我只是想像你證明一下,我并不是每件事都在騙你。是不是很幼稚?還是你們女孩子都覺得說了一次謊就一輩子都不值得被信任。”
“沒有。”我搖搖頭,“其實那件事都過去那么久了,你看我現在過的也很好,是我不該這么試探你的,對不起余天。”
余天低下頭,“你恨我或者怪我也是應該的,事實上,確實是我害得你被童小颯誤會了。這兩年我一直在找你,可一直沒有一點線索,沒想到最后會在這里碰到。”
艾莉早就告訴過我余天一直在找我,我讓她幫我隱瞞了,我不懂余天要找我的目的,更重要的是,這兩年我經歷了和常人不同的生活,我想要把這段時間從我的生命中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