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快步走上前,一把奪下了她手中的干面包。雖然氣她、惱她,可她終究是自己的妹妹。
“自作自受!”薇薇恨鐵不成鋼的嘀咕了句。拉起她的胳膊向著對面的快餐店走去。她正在氣頭上,力道過大也不自知,愷璇被她拉扯的胳膊紅了一片,也不敢吭聲。懶
薇薇點了一碗牛肉面和幾道營養的小菜。愷璇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幾乎是狼吞虎咽的。
“慢點兒吃,沒人和搶。”薇薇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筷子將菜夾入愷璇碗中。
“恩。”她悶悶的點頭,也不知是面太熱還是菜有些微辣,眼中凈不自覺的聚起水汽。
薇薇在校外有一間租住的小屋,愷璇沒有地方可以去,薇薇就將她帶到了自己那里。并將大床讓給她,自己打地鋪。
愷璇不止一次的說,可以和她一起住在床上的,可薇薇固執的很,她知道自己睡覺不太老實,怕傷到愷璇肚子里的寶寶。
愷璇側身趴在床上,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著地上姐姐消瘦的臉,心里很不是滋味。從小到大,她似乎除了惹禍,什么都不會。
小腹又開始一陣陣的抽痛,愷璇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打開燈,在行李袋中翻找著止痛的藥。
“怎么了?”薇薇被刺眼的燈光弄醒,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肚子有點兒痛,大概是寶寶又不聽話了。”愷璇隨口回了句。蟲
薇薇看著她過分蒼白的臉頰和額頭細密的汗珠,對有點兒痛的說法全然的不信。“怎么會腹痛呢?別亂吃藥,明天去醫院看看吧。”
愷璇對于醫院是十分反感的,不喜歡這里沖刺的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喜歡壓抑的死亡的氣息。
醫生是一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婦女,她低頭看了看愷璇的彩超報告,又看著面前的兩個小姐妹。大概是見慣了這種事,說話的語氣十分的機械。
“你十八歲?”
“恩。”愷璇淡淡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尷尬。
“你家長怎么沒來?”
“我就是,我是她姐姐。”薇薇急忙開口,安慰性的握了握愷璇的手。
醫生看了看比愷璇大不了多少的薇薇,無奈的皺了皺眉。“我是說你們家大人。”
“沒有。”愷璇嚶嚀了句,頭幾乎壓的不能再低。
“醫生,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薇薇的聲音有些發顫,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都不會有什么好事。
死一般寂靜的樓道上,愷璇如一只游魂,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空洞。即便是痛著、傷著,她的眼眸中也從未如此刻般全然的失去了神采。
“愷璇。”薇薇從身后趕上來,一把拉住了她。
“你聽姐姐說,我們不要這個孩子,我會想辦法籌錢,給你做流產手術的。”薇薇的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不住的顫抖,情緒失控,比愷璇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沒聽到剛剛醫生說什么嗎?我如果不要他,就再也做不了媽媽了。”愷璇發瘋般的推開了薇薇,踉蹌的后退了兩步,險些栽倒。
“可是你會死的,我不要你拿命來換他。”薇薇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完全不顧及她們所處的地方是需要絕對安靜的醫院。
“我要怎么辦?要怎么辦。”愷璇的身體順著冰冷的墻壁話落。她坐在地上,萎縮成一團,泣不成聲。
剛剛醫生的話幾乎將她推入無邊的地獄。除了黑暗,生命中再也沒有任何一絲色彩。
“胎位不正,而且你年紀太小,要孕育這個孩子會非常的吃力。分娩的時候引發大出血的概率很高,如果是一般的產婦,或許還可以試一下。但是你有先天性的貧血癥,一旦失血過多,可能會瞬間血壓下降,導致死亡。手術成功的概率可能不到百分之二十,何況,這個手術的費用高昂,至少要三十萬的手術費。所有,我建議你不要冒這個風險,趁月份小,盡快做人工流產手術。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孩子的位置非常敏感,拿掉他,可能會導致終身不孕。”
“愷璇……”薇薇蹲在她身前,欲言又止。
“不要,不要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了他。”愷璇機械的拼命搖頭,情緒異常失控,完全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的世界是無邊的地獄,恐懼、陰暗、失望和永不超生。
“愷璇,不怕,不要怕。沒有人會傷害他的,你不要怕。”薇薇被她的樣子嚇壞了,緊緊抱著她的身體,不住的安慰。
雖然她明白這個孩子對于愷璇來說就是個定時炸彈,可是,沒有了這個孩子,愷璇即便活著,也只是剩下一具軀殼。
“愷璇,別怕,我會陪著你的。”薇薇溫柔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像哄著幼小的孩童。“我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和寶寶一起,重新的開始生活,好不好?”
愷璇抬起迷蒙的淚眼,貝齒緊咬下唇,艱難的點了點頭。
“傻瓜,別哭了,不然等寶寶生出來,就只會哭,不會笑了。”薇薇用手背擦拭掉愷璇臉頰殘存的淚痕。
愷璇終于破題微笑,并緊握住薇薇的雙手。“姐姐,答應我,如果我死了,就將寶寶送去藍家,寶寶在他的身邊,一定會快快樂樂的長大……”
“不,不會的,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生下寶寶。陳愷璇,如果你死了,我就掐死他,我說到做到。”
人潮擁擠的火車站,愷璇與薇薇小姐妹拖著沉重的行李站在站臺上。愷璇的面容依舊憔悴,而薇薇卻不停的東張西望。
“姐姐,你在看什么?”
薇薇沒有回應,依舊四處張望,然后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沖著不遠處揮手。“二姨,在這里!”
“路上堵車,耽誤了些時間。”陳玫一路是小跑著趕來的,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搖了搖手里的袋子,扭頭看了看愷璇。“開始孕吐了吧,那么粗心,一定沒買酸梅。”
愷璇低著頭,扭捏著不敢看陳玫的眼睛,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喚了聲媽。
火車轟隆隆的駛入車站,陳玫接過愷璇手中的行李,拖著走上火車。即便她多任性妄為,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錯誤,依舊是她的女兒。
世人總說孩子是向父母討債來的,看來這句一點兒都不錯。
她們在T市旁的一個小城鎮落腳,租了一個幾十平米的小房子。薇薇白天出去打工,陳玫就留家中照顧愷璇。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愷璇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要睡上一多半的時間。
陳玫坐在她的床邊,細心的為她掩好了被子,然后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熟睡的面容。獨自嘆息。
那天,愷璇離開機場后,她滿世界的找她。而她就真的像消失了一樣。后來,薇薇說,愷璇和藍天蔚在一起,她便找上了他。
她冒著大雨在藍天蔚的公司門口整整等了一下午,而換來的只是他冰冰冷冷的一句,“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將她帶離我身邊。”
“你的女人?是,是什么意思?”陳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愷璇,她的愷璇才十八歲,藍天蔚,他怎么忍心毀了她啊。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藍天蔚邪氣的挑了下左邊的劍眉,語氣云淡風輕般,似乎那是和吃飯一樣在稀松平常不過的事。
“不,不應該這樣的,你怎么可以……她還是個孩子。”陳玫幾乎瘋狂的撲向藍天蔚,卻被他身邊的保鏢拉住,拖出了公司。
“藍天蔚,把女兒還給我,將愷璇還給我。”她被保鏢拖著,依舊拼命的大聲呼喊。
陳玫從回憶中掙脫,用手背抹掉了臉上不知何時多出的淚痕。
“媽,你怎么了?”愷璇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看到陳玫在床邊默默拭淚。
陳玫看著她,搖了搖頭,剛擦干的淚,又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媽,明天,我想回T市一趟,天蔚這么久都聯系不上我,一定會擔心的。何況,手術費的事兒……”她欲言又止。
想要生下肚子里的寶寶,需要三十萬的高額手術費,愷璇根本拿不出那么錢來。她只能向天蔚求助。
“傻孩子,你懷著寶寶,長途跋涉的不方便,明天,還是我去藍家一趟吧。”陳玫勉強的擠出了一抹笑,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想面對藍政毅,面對他的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