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看著她,沉默不語。一張嚴肅的臉,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隔著不近的距離,愷璇似乎聽到他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
宋佳麗還躺在醫院的特護病房里,很有可能永遠的蘇醒不過來。趙家老爺子知道媳婦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一口氣沒上來,就背過氣去。現在還在軍區醫院搶救。趙蕾整天的在家就知道哭哭啼啼。懶
現在,他還要面對愷璇的指責。
“你說話啊,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真的忍心看她被推上刑場嗎?”她終究是你愛過的女人啊,是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這么狠心。
趙國棟低下頭,理了理略微褶皺的西裝。“替我轉告她,在里面好好表現,或許有機會轉為無期。”
這個他臨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愷璇望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手掌緊握成拳。
我,陳愷璇發誓,一定會將我和媽媽所受的苦,統統還回去。
尹成俊的寶藍色bmw一直停在中級法院的門口,不用進去,他已經可以猜測到這個案子的結局——陳玫能保住一條命,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他坐在駕駛座上,一根又一根的不停吸煙,直到愷璇在薇薇的攙扶下一跌一撞的從多層樓梯上走下來。
“愷璇,怎么了?又不舒服嗎?”尹成俊大步上前,一把將愷璇打橫抱起,她的臉色比白紙還要慘白。蟲
“痛,好痛。”愷璇緊閉著雙眼,半依在他懷中。
薇薇眼尖的看到愷璇裙擺處刺目的血跡,慌亂的大叫。“快去醫院,快點兒去醫院啊。”
尹成俊感受到懷中的女子不停的顫抖,和不時發出的痛苦低吟。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愷璇,你忍一忍,醫院馬上就到了。”尹成俊的車行駛在高速道上,一輛又一輛的超車。如果給他的寶馬安上翅膀,絕對的能飛起來。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愷璇被推進去整整一個下午。薇薇一直坐在椅子上哭,尹成俊慌亂的走來走去。
此刻薇薇的心情異常矛盾,內心中似乎有兩個自己在打仗。魔鬼滿眼的血紅,張牙舞爪的說,這是好事,孩子沒有了,愷璇就不會有性命之憂。而天使卻淚眼迷蒙,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天完全的黑了下來,手術室門上的燈在昏暗的走廊上格外刺眼。突然間,滅掉,讓等在外面的二人一時間無所適從。
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動作緩慢的摘掉了臉上的口罩,露出一臉的疲憊。
“醫生,她怎么樣了?”尹成俊大步上前,急切的問道。薇薇跟在他身后,手捂住心口,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醫生低眉看了薇薇一眼,她對這個女孩子還是有些印象的。“暫時脫離危險,不過,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無法負荷孩子的成長。我希望你們盡快做決定。”
薇薇無力的點了點頭。她知道愷璇的決定,永遠都不會改變。
“孩子?什么孩子?”醫生走后,尹成俊不可置信的看著薇薇。
“還不是那個混蛋藍天蔚……”薇薇說著,幾乎泣不成聲。
清晨暖暖的陽光照在四周雪白的病房內,愷璇緊閉著雙眼,眉心蹙起,額頭不停冒著細密的汗珠。
“痛,好痛!”她痛苦的呢喃。
“愷璇,告訴我,哪里痛?是不是貧血癥又犯了?”薇薇坐在床邊,拿著毛巾不住的擦拭著愷璇額頭的汗。
尹成俊就守在門外,面對著愷璇的痛苦掙扎,錐心的疼痛。藍天蔚,他終究還是傷害了她。
整整一天一夜,愷璇不吃不喝,抱著枕頭躲在床角,由于疼痛,身體不住的顫抖,汗水幾乎濕透了身上的病人服。
她不吃不喝不睡,薇薇就一直陪著她,一直不停的哭。
尹成俊一直站在床邊,也不管這里是病房,一根又一根的不停吸著煙,弄得屋子里烏煙瘴氣。最后實在受不了愷璇自生自滅的做法,用力將煙蒂丟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滅。
“陳愷璇,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倒是說話啊。”他大聲咆哮。
“巧克力!愷璇,你是不是想吃巧克力啊。”薇薇拿過一旁的兜子,翻找了半天才從里面摸出一顆金色包裝的巧克力。她記得以前愷璇貧血癥發作的時候,都是吃這個的。
“愷璇,吃完就不會痛了。”薇薇慌亂的刨開巧克力金黃色的錫紙包裝,遞到愷璇唇邊,卻被她一把推開。
“不要,我不要巧克力,我再也不吃巧克力了。”愷璇拼命的搖頭,突然間淚如雨下。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你說啊!”她哭得凄涼,薇薇哭的比她更兇。
愷璇無助的搖著頭,清澈的淚痕,掛滿蒼白的臉頰。她想要天蔚,要他抱著她,要他溫暖的懷抱。
他說巧克力是一種依戀,那么他溫暖的胸膛何嘗不是另一種無法戒掉的依賴。
“天蔚,天蔚……”她不住的低喚著他的名字,直到昏厥。
兩天后,尹成俊接愷璇出院。他走進病房,看到衣衫工整的愷璇呆呆的看著窗外。看到他走進的時候,臉上勉強的露出一絲淺笑。
“成俊哥。”
“身體好些了吧,那天,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尹成俊輕咳了聲,面色有幾分尷尬。
愷璇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他是為自己好的。
“我送你回家吧,你需要好好休息。”尹成俊提過一旁的行李箱,徑直下樓走進自己的寶馬車。愷璇乖順的跟在他身后,坐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可不可以先送我去趟藍家?”愷璇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嘴角的微笑那么無害。
她遲早都是要獨自面對的,媽媽還被關在監獄里,等著她去拯救。
尹成俊將車停在了藍家的別墅門口,他有些不安的轉頭看向愷璇,她正低著頭,認真的解著身上的安全帶。
“我陪你進去?”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有些場合,他并不適合出現。
愷璇淡淡的搖了搖頭,她心里非常的清楚,無論以何種名目,他都不適合與自己一同出現在藍家。
她走下車,徑直的向別墅內走去,在門口處突然頓住了腳步,然后回頭對尹成俊淡然的一笑。
那笑如四月的溫潤春風,跨越了殘酷的嚴冬,帶著淡淡的滄桑與苦澀。如果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秒,尹成俊相信,這笑靨,就是永恒。
愷璇安靜的站在藍正毅面前,干凈的雪紡白裙,純潔的像剛出生的嬰兒。
他突然有些明白,一向過于挑剔的兒子為何會選上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她的身上有他們的世界中永遠都不會存在的東西。
“我上午還有一個會議,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十分的公式化。
愷璇對著他的方向,十分恭敬的鞠躬,九十度的躬身,倒是將藍正毅弄糊涂了。
“藍叔叔,求你救救我媽媽。”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聲音卻強作鎮定。
原來她是為這件事來的,藍正毅一雙精明的眼,上下的打量著面前的女孩。他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大膽的找上他。“法院已經結案了,我只怕幫不了你們。”
“藍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只要我媽沒事兒,我答應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天蔚。”她貝齒緊咬住下唇,背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沁出猩紅的鮮血卻不
自知
原來,要她親口說出離開他,是那么的痛。
藍正毅隨手放下手中的報紙,冷哼了聲。天蔚那小子信誓旦旦的愛情,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被她輕易的出賣。
他不否認愷璇提出了一個對他來說很有吸引力的交換條件,只是,這樣并不夠。
“聽你媽說,你懷孕了?”
“恩。”愷璇咬牙點了點頭。
“天蔚的?”
愷璇瞪大了一雙驚恐的眼,平日里并不遲鈍的大腦好像跟隨不上他的節拍。
這話對于愷璇來說,無疑是致命的羞辱。她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低頭不做任何回應。
藍正毅見她低頭不語,倒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諾大的正廳內,一時間陷入了死寂。
愷璇得不到答案,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不敢移動半分。然后,藍正毅冰冰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簡單的一句話,卻將她周身的血液凝固。
寒冷與絕望將她徹底的包圍,愷璇如一只提線木偶般,木然的抬起了頭,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救你媽也不是不可以,將孩子打掉吧,我們藍家不會承認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他機械式的話語再次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