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姐姐那一聲還沒什么,后面緊跟著那一聲爽利的姐夫,頓時叫甘蓉和季理兩人一起紅了臉。
甘蓉臊得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季理則假裝鎮定地凝視著遠方。
甘蓉弟弟手捧一束鮮花沖到了甘蓉面前。
“姐姐,你忘記拿花了!”
“啊,謝謝你了,弟弟!”甘蓉紅著臉,把花接過來。
甘蓉弟弟又跑到季理的面前,“姐夫!我姐姐就拜托你了!”
拜托?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別看我姐姐平時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其實她的膽子小得很,昨天晚上,她緊張地一夜都沒睡好,老是擔心她今天會不會說錯話、做錯事,會惹季伯母不開心,我以前,還從沒見過她這么緊張過一個人,這說明,她真的很喜歡你啊,姐夫,希望你今天一定要幫她多擔待一點,好讓她通過這次考驗,拜托了!”
甘蓉弟弟深深地朝季理鞠了一躬,也不等季理回答,他就又轉身,一溜煙兒地跑回去了。
季理打開車門,請甘蓉上車,甘蓉抱著鮮花和禮物,連眼角都不敢瞥季理一下,就趕緊上了車。
一路上,這兩人都因為甘蓉弟弟剛剛的那一番話而感到十分緊張與尷尬,因此都一言不發。
直到——季理的車前方突然沖出一個身影,季理一個急剎車,并在緊要關頭,用手臂擋在了甘蓉的面前,甘蓉一下就感激得熱淚盈眶了。
“季理,謝謝你!”
季理在路邊停下車,問她是否有受傷。
“沒有,我很好,要不是你剛剛——”
“沒事就好了,”沒想到季理只冷淡地說:“對不起,我剛剛好像走神了,我想下車抽根煙,可以嗎?”
“哦……哦。”甘蓉愣愣地點了點頭。
季理下車,去路邊的便利店里買了一包煙,走出店門,他想了想,又給陶波打了個電話。
“陶波,你對我帶甘蓉回我媽家過生日的事,有什么看法?”
陶波那邊正忙碌著,“什么什么看法?這不是明擺著嗎?帶未來兒媳婦回家給未來婆婆大人過目唄!”
季理咬起了牙,“為什么你們都這么想?難道朋友之間就不能這么做了嗎?”
“朋友?”陶波哈哈一笑,“你跟甘蓉之間什么時候是朋友過?”
季理無語。
“那我也從沒想過要把她當成媳婦兒看待吧!”
陶波喂喂地叫了一通:“你這話就說不過去了喂!不當媳婦兒看待,那你倒是和她保持距離呀!這邊開口邀請,這邊又開始反悔,你是耍人家甘蓉玩兒咩?”
季理這才悔不當初。
“其實我那時候邀請她是因為——”
是因為……想跟余晴賭氣來著!
“算啦,季理,其實甘蓉這姑娘不壞!我看她真的挺適合你的!反正你也不打算等蕭意回來了,不如就安下心來和甘蓉好好地成個家吧!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盡胡思亂想的折磨你自己!”
“我什么時候折磨我自己了,算了,不跟你說了,越說越氣!”啪嗒,季理把手機掛斷了。
大概是生氣的緣故,季理的胃突然就痛了起來,他猛地縮起了后背,手上的煙,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坐在車里的甘蓉見季理半天沒回來,不由擔起心來,同時,她也在為季理剛剛一下子變得有些冷淡的態度感到深深的不安。
明明主動開口邀請她一起回去慶祝的人是季理,可是他的表現,為什么讓人覺得,他其實一點也不開心,更別說緊張或是期待什么的了。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季理并沒有要把她領回家見家長的意思?可是普通人不都會這樣理解的嗎?只有在心底里覺得是會長久交往下去的對象,才會領回去見爸爸媽媽的吧?季理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點人情世故,應該還是會懂的吧?
還是說,是自己過于緊張的表現,讓他感到壓力了?
甘蓉反復責問著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了,才會引起季理的反感,否則,他不該會是這樣出爾反爾的人。
會不會,是季理突然考慮到了她的家世問題,擔心他母親見了面后問起甘蓉來,會覺得甘蓉家太窮了,配不上他家,他才會感到不安?
想到這兒,甘蓉不禁顫抖地咬住了下唇。
要是自己,也能擁有不會讓季理感到難堪的家世就好了,真是對不起,季理,是我高攀了你……
郁天把余晴送到家拿了禮物之后,突然又提出干脆把余晴再送到季理媽媽家好了。
“哎?為什么?”
“我怕你走到半路上,又把什么東西給落下了啊!”
“什么嘛!我才沒有你說的這么糊涂咧!況且,你都沒事做的嗎?一天到晚游手好閑的!”
“我是好心好意,你就別再啰唆了!”說完,郁天叫司機繼續開車。
余晴從包包里拿出了手機,突然之間,她瞪著眼睛,對著手機,發起呆來。
郁天斜著眼瞄她。
“你干嘛?等電話?”
“不是。”余晴搖搖頭,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不知道要不要給季理打個電話。”
“你找他有事?”
“嗯!……也不是有事!”余晴又晃晃腦袋,“只是,我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也回去。”
郁天挑起了眉毛,夸張地叫:
“那是他自己老媽過生日哎,你都去了,他做兒子的,還能不回去?”
“這不是因為工作忙嘛,又加上……沒有蕭意陪他一起回去……”余晴說著,就黯然地吐了口氣,垂下了頭。
郁天默默地瞧著余晴一臉失落的表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跟那個蕭意,真的感情有那么地深嗎?”
“那是當然的了!”沒想到余晴會那么激動,她突然抬起頭來,還緊握著雙拳說:“他們兩個,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般配最相愛的情侶!要不是中間,出了那場事故的話——”
“事故?”郁天像是一下子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刻打斷了余晴:“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故?你快說啊,快點往下說啊!!”
余晴被郁天的表情給嚇住了。
“郁天,你這是干什么?你怎么了啊?突然變得這么嚇人!”
郁天的嘴抿得緊緊的,額頭也爆出了青筋,他緊盯著余晴的臉,一副要把她生吃了的模樣,但過了會兒,他又漸漸恢復正常,說了句“沒什么”,便黑著臉,坐回自己的位子,余晴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喂,”她輕輕扯扯他的衣袖:“你生氣啦?”
“沒有!你別煩我!”郁天惱怒地說。
余晴瞪起眼,剛想拿拳頭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卻又馬上想到這段時間以來他對自己的照顧,頓時氣就全消了。
“好了啦,臭小鬼,最多待會兒我讓季媽媽多做點好吃的給你吃啊,季媽媽做的松子鱸魚可是一極棒的哦!!!”
郁天回頭,瞪了一眼余晴那副饞貓的樣子,吼了她一句:
“那你到底還要不要給季大夫打電話啦!是不是不敢打啊?你個膽小鬼!”
“你說誰是膽小鬼啊!”
結果余晴還是沒忍住,一個巴掌就朝郁天腦門上扇了過去。
季理回到車上,他木然地坐了會兒,突然說,“甘蓉,我好像記錯了,今天不是我媽媽的生日。”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對著甘蓉。
甘蓉靜靜地,沒有出聲。
“要不?我們今天換成去別的地方玩一下?”季理回頭,擺出一個比平時大三倍的笑容。
但他的眼里,沒有笑意,所以,這個笑容,是假的,他在騙自己。
甘蓉強忍住內心的悲痛。
“不是生日的話,也可以回去看她的嘛,我們難得一起請了假,我覺得,還是把這個時間,留給家人比較好,你說呢?”
“可是,這樣的話,不就沒意思了嗎?又不過生日,只是見見老人家,一定會讓你覺得很無聊的吧?”
“不會啊!我一點都不覺得見老人家會無聊啊!況且你媽媽又不老,我平常陪我爺爺奶奶也都不會覺得無聊啊!”
“但是你爺爺奶奶很風趣啊,我媽這人沒什么話的,你倆又不認識,到時你一定會覺得很悶很無趣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啊!如果真的沒什么話講,我們再走不就好了嘛!”甘蓉忍住眼里的淚,笑起來說。
季理不響了。
過了會兒,他發動車子,“要是你真這么想去的話,那就去好了!”他幾乎是賭氣般地說。
車開起來了,季理目視前方,不再跟甘蓉說話,甘蓉氣到全身發抖,卻還是硬忍著,把所有的淚水,往肚里咽去。
——堅持!甘蓉,一定要堅持!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回頭,一定會覺得不甘心的,而到那時候,自己肯定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回到季理的身邊了,他應該,只是在不安而已,他一定,只是在為她著想而不想讓她回去面對他母親的責難而已!季理,他不是一個壞人,他一定不是故意要這樣使她難堪的!一定是的!
嘀嘀,嘀嘀,季理的手機響了起來。
但季理好像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甘蓉吸了吸氣。
“季理,你的手機響了!”
季理這才慢悠悠地轉過頭來,朝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顯示,電話是余晴打來的,甘蓉也看到了,不由又朝季理瞄了一眼,季理叫她幫忙接起來。
“喂,余晴,干嘛?”
“……回去啊,我當然要回去!”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甘蓉一起!”
幫忙拿手機的甘蓉,抬起眼與季理的對視了一下,季理匆匆收回視線,“好了不講了,一會兒家里見!”
甘蓉放好電話,小聲地問:“余大夫、今天也去看你媽媽?”
“是。”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今天不是你媽媽的生日嗎?”
沒想到,這句話竟引發季理的勃然大怒:“她去不去看我媽,跟是不是我媽生日有什么關系啊!她跟你不一樣,她很早就認識我媽了,她跟我媽是朋友,你不知道的事,就別在這里問東問西的好嗎!”
這下甘蓉徹底閉嘴了。
車又往前開了兩分鐘后,甘蓉毅然地說:
“停車吧,季理,既然不去你媽媽家,我要下車了。”
季理愣了一下。
“在這兒下車?你想干什么?”
甘蓉什么也沒回答,只將手握住車門把手說,“請你停車吧。”
吱——
一個急剎車后,甘蓉跳下了車。
季理坐在駕駛室里,看著甘蓉義無反顧地向馬路對面走去的身影,不由一股無名火起,他踩動油門,很快就調頭離去。
余晴和郁天抵達季理媽媽家后,受到了季媽媽的熱烈歡迎,季媽媽還把郁天認作是余晴的男朋友,拉著余晴激動地問個不停。
中午十一點,季理也到了,卻沒看到甘蓉。
“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帶甘蓉一起過來的嗎?”余晴一臉奇怪地問。
“別問了!胃痛死了!媽,給我拿點藥來!”季理頭也不回地沖進屋子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