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著紅袍,肩膀上還蹲著一只半黑半白奇怪小鳥的少女走在大街上。
“叮叮當(dāng)當(dāng)”掛在門上的銅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聲,少女拐進(jìn)了街邊的一家玩偶店。
玩偶店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由各種材質(zhì)所制成的玩偶,不論是布的、陶瓷的、金屬的還是其他什么材質(zhì)制成的玩偶,都是無一例外的精致漂亮到極點(diǎn)。
店主是一位有著深藍(lán)到接近黑色頭發(fā)的英俊青年,他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少女的到來,只是專心致志的拼裝著手中的木偶。
青年仔細(xì)的撫摸打磨著木偶身上的每一個零件,那專注地神情好像就是哪怕世界下一秒就要?dú)缌艘矡o法打擾到他,這樣的專注已經(jīng)不像是在擺弄一個玩具了,倒更像是在撫摸他的情人。
“NO.63 藍(lán)庭,我現(xiàn)在以謀殺的罪名正式判處你死刑?!?
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讓青年手中的工作停了下來,但他卻仍然沒有抬頭,只是注視著手中尚未完工木偶,那深情的眼神中也加入了幾絲暗淡和苦澀。
“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讓我把它完成吧,求你了。”青年低聲乞求道。
少女未置可否,但似乎也沒什么動手的意思,于是青年又安心的組裝起他的木偶來。
像是說給少女聽,又像是自言自語,青年一邊組裝他的木偶,一邊講述起他的故事。
“那還是三百年前的事,當(dāng)時百年一度的‘換血’又開始了,還是剛出生的楓葉遇到了我,她剛開始想要奪取我的位置,可后來”
“我們卻相愛了?!?
說道這里,青年露出溫柔、甜蜜又懷念的微笑,而少女仍然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個最最精致的玩偶。
“楓葉的能力真的很弱,而我的能力也不強(qiáng),我當(dāng)時也才第二次參加‘換血’,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怕被殺掉,可對楓葉的愛給了我勇氣,于是我們一起浴血奮戰(zhàn),楓葉只掌控了一點(diǎn)植物法則,能力是召喚植物,可她只能召喚卻不能操縱,而我拿到了部分控制法則,展現(xiàn)出的能力是雕刻傀儡?!?
“我開始發(fā)現(xiàn)用楓葉召喚出的植物所制造出的傀儡威力遠(yuǎn)比用普通材料制造出的大的多,于是我們一起制作了成千上萬的傀儡,靠著這個,我們甚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了接下來的兩次‘換血’?!?
“這些勝利麻痹了我們,我還記得我們在生界里玩樂觀光的那些日子,我手指撫過她長發(fā)和肌膚的觸感,她吻我時那種甜蜜的感覺……可是,這一切都在頃刻之間就被毀滅了?!?
說到這里,青年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的渾身都在顫抖,甚至連手中的工作也不得不停下來,費(fèi)了好大的勁,他才又繼續(xù)說下去。
“就在剛剛結(jié)束的那次‘換血’,我們馬上就能平安度過了,可是最后一位‘多余人’竟然就找上了我們,而他的能力就是我能力的最大克星——分身。”
“我清楚的記得他用鐮刀劃破自己的手腕,然后他滴在地上的每一滴血都變成了一個他,每次我們傷害到他,滴在地上的血又變成了一個他……終于,他殺到了我們的面前,就當(dāng)著我的面,殺死了楓葉。”
“楓葉的死頓時讓我失去了理智,我將手中的鐮刀揮向躲閃不及的他,砍中了他的要害,可他卻沒有死……不,只是他的尸體沒有消散,而是跪在我面前,叫我主人!”
“我不禁放聲大笑,笑著笑著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那是我才想起既然規(guī)則在創(chuàng)造我們時選擇了鐮刀作為我們的伴生物,雖然它能根據(jù)我們的喜好轉(zhuǎn)變第二形態(tài),但本身是一件用來殺戮的兵器這一點(diǎn)從來也沒改變過,所以應(yīng)該是不管作用到什么介質(zhì)上都能發(fā)揮作用才對!我無比痛恨我的怯懦,如果我敢于沖鋒陷陣,是不是楓葉就不會死?可是一切都晚了……”
“這就是楓葉留給我的最后一點(diǎn)東西了……”
青年嘆息著,木偶也終于被組裝好了,戴上了假發(fā),描上五官,穿上衣服,精致美麗,栩栩如生,如果它不是只有一米高,那完全看不它只是個玩偶,更不要說制作它的材料只是木頭。
“楓葉……”撫摸著木偶的臉,青年眼中的淚水終于大滴大滴的落下來,他用顫抖的手給木偶插上鑰匙,一圈,兩圈……木偶的眼睛睜開了,它眨了眨眼睛,最終眼神定格在了青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楓葉……”青年緊緊的把木偶摟在懷里,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不停的重復(fù)著那個令他魂?duì)繅衾@的名字。
這時少女肩上的奇怪小鳥化成了一道白霧飛入少女的手中,白霧拉長放大,變成了一把長約兩米的巨大銀色鐮刀。
“你準(zhǔn)備好了嗎?”
看著漸漸走近的少女 ,藍(lán)庭只是緊緊摟著木偶,臉上一絲恐懼也沒有,甚至還帶著微笑。
藍(lán)庭揚(yáng)起頭,看著那好似高高在上的紅袍少女,“NO.9,說實(shí)話有時候我真的很可憐你,你沒有感情,你甚至理解不了感情是什么,那你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履行我們的職責(zé)?!鄙倥f著,揮刀將藍(lán)庭和他懷中的木偶一起砍為兩段。
“叮叮當(dāng)當(dāng)”門上的銅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少女走出了玩偶店,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 * * *
百年一次的會議又要開始了。
飛翔在生界的天空,不論何時,都可以見到死神的身影,那些下階的死神們,穿著統(tǒng)一的黑袍,帶著統(tǒng)一的骷髏面具,手里拿著統(tǒng)一的由死界發(fā)放的武器,腰間掛著鎖鏈,吆五喝六,趾高氣揚(yáng)的驅(qū)趕著一隊(duì)隊(duì)靈魂前往死界。
全然忘了自己也曾這樣被帶向死界。
每時每刻都有生命逝去,每時每刻又有新生,每時每刻又有生命在生死中做出決斷。
克拉麗斯停留在這個最為普通的生界的天空上,靜靜的俯視著腳下的“世界”,對于這里的所有生命來說,這就是“世界”,但對于克拉麗斯來說,這不過是屬于世界的其中一個界面罷了。這樣的界面在世界中有一個統(tǒng)一的稱呼——生界,而一個世界有那樣多的界面,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界面消亡,每過一段時間又會有界面新生。
有些界面間會有相互連接的通道,例如現(xiàn)在克拉麗斯現(xiàn)在所在的生界,雖然幾乎所有的生界都和死界相連接,但這里卻有最快到達(dá)幽冥的捷徑之一。
這樣的情景很常見,這條路克拉麗斯也走過許許多多回,可這卻是她第一次停下來看這一切。
直到生界的白晝悄然過去,夜幕降臨,克拉麗斯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發(fā)了一天的呆。
克拉麗斯繼續(xù)向界面通道的方向飛去,正當(dāng)她像往常一樣穿過一座城市的時候,一陣哭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本來從不會理會這些的克拉麗斯莫名的放慢了速度。
屋子里只有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擺這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一張黑白照片,一個大約十三歲左右的少女正露出甜美的微笑。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正跪坐在小桌前哭的聲嘶力竭,旁邊還有一個眼圈通紅的男人正不停的勸慰她。
克拉麗斯靜靜的漂浮在窗前看著這一切,良久,她輕輕的問了一句:“那個女人,她為什么哭呢?”
“哎呀我的主人!”一道白霧從克拉麗斯左手背射出,變成了一只半邊身子黑色半邊身子白色的奇怪小鳥,小鳥拍著翅膀,停落在克拉麗斯的肩膀上。“很明顯啊,她的女兒死了,她傷心啊?!?
“傷心?傷心是什么?”
“哎呀我的主人,這不過是人類才有的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現(xiàn)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去參加會議呀!”小鳥擺擺它的翅膀,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
“微不足道的東西,是感情嗎?”
“是的,我的主人。”
克拉麗斯用她一貫的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可是哥哥姐姐們好像都有,其他的人、死神、使神好像也有......”
“我的主人啊!”小鳥驕傲的說道:“他們怎么能夠和您相提并論呢,像您這樣強(qiáng)大的存在才不會需要這種東西,您看露易絲大人不也是這樣嗎?”
“......”克拉麗斯的嘴唇動了動,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一使神一鳥又沉默著看向窗內(nèi)。那男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而那女人好像是哭累了,已經(jīng)趴在地上睡著了。
“主人主人?!毙▲B又叫了起來,“我們該去開會了。”
克拉麗斯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小鳥又叫道:“主人主人主人......”
“我不去了。”克拉麗斯忽然說道。
“主人您說什么?”小鳥驚訝的從克拉麗斯肩膀上飛了起來。
“我說,我不去開會了!”克拉麗斯頭也沒抬,卻準(zhǔn)確無誤的伸手抓住了飛在天上的小鳥,小鳥頓時尖叫一聲,身上曝出一團(tuán)白色煙霧,當(dāng)白霧褪盡,留在克拉麗斯手中的是一柄巨大的銀色鐮刀。鐮刀造型十分簡樸,只是杖頭的造型更像一個黑色的箭頭,刀面上也隨著刀刃的弧度,繪著一個長達(dá)三分之二刀刃的黑色指針。
克拉麗斯再一次站在半空中俯視這座城市, 她的周身開始浮現(xiàn)出許多黑色的猶如被扭曲的時鐘一樣的圖形??死愃褂苗牭兜恼壬碇刂氐南蛳乱活D,雖然是在半空中,卻有一道無形的波紋以她為中心迅速向外擴(kuò)散而去,瞬間幾乎覆蓋了整座城市。
隨著地面開始出現(xiàn)輕微的晃動,一個能夠覆蓋整座城市的巨大黑色時鐘從地面浮現(xiàn)而出并緩緩升空??死愃沟皖^看著它,直到它已經(jīng)完全飄到天上,克拉麗斯猛地俯沖下去,揮動手中的鐮刀,一下就將整個時鐘劈的粉碎!
“局域時間......重置?!?
“叮鈴鈴……”“艾米,起床嘍!”躺在床上的少女睜開雙眼,露出了生平的第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