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相見相愛是緣分
躺在床上,蘇曦的思緒又開始了漫游。
小時候,媽媽總罵自己是個長不大的人,是個夢想太多的人;一天到晚,不切實際地幻想;現在都快接近四十歲了,還是這樣不現實;她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常常會陷進一種空洞的冥想里,一躺或一坐數小時,不想動也不想說一句話。
一個人的人生軌跡就像天上的星宿,有自己固定的運行路線,只是自己預先看不到罷了。蘇曦曾經竭力想把它弄清楚,可費了這么長的時間仍然是迷茫不清,她真想成為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不這樣兒女情長。自己這么多年正如《飄》中自瑞德對斯佳麗說的那樣:“你這一雙手,永遠也抓不住幸福。”斯佳麗為一個虛幻的影子,一個只有存在于她想象中的虛幻的影子而虛擲了光陰,蹉跎了歲月。當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卻已失去了真正屬于自己的愛。
自己這么多年,就生活在這種虛幻的影子之中,把本來屬于自己的幸福都弄丟了,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擁有時的可貴。自己被景寒那華麗的外表所吸引,只注重那美麗的光環,而忽略了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的真實性。就像斯佳麗依靠對阿什利虛幻的愛度過了許多年,是這愛蒙住了她的眼睛,而忽略了她真正擁有的深沉和無私的愛。
記得電視劇中有個男主角曾說過:“……你真的把愛情當成一回事嗎?那你聽聽我的觀點,我認為愛情就是狗屁,現時現刻,它一分錢都不值。”現在我也認為他說得一針見血,準確。
就像小說《飄》中,當斯佳麗多年的愿望——嫁給阿什利要實現的時候,才發現那被自己認為神圣的、美麗的愛其實并不存在,甚至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是她自己的錯覺給了她一個虛幻的影子。如果她早知道阿什利并不愛她,也許當時她會受不住的,但以斯佳麗的堅強,她總有辦法挺過去的,她不會由此而沉淪在虛幻中而不能自拔。
蘇曦認為自己為了景寒這個虛幻的影子執迷不悟,為了這幻影耗費了自己大多的精力和時間,當斯佳麗清醒了卻已為時過晚,這是斯佳麗的悲哀,這也不同時是她蘇曦的悲哀嗎?
此時此刻,她的一雙明眸里寫滿了失望、后悔、自責,“可是自己現在還來得及嗎?焦凱還能像過去一樣愛我嗎?我還有希望嗎?”
虛幻,有時真是害人的東西。其實,外在的東西并不重要,兩個人過日子憑借的不是誰的外表,而是內在的相互吸引,也就是平凡小事的日積月累。蘇曦一直是個單純的女人,她追求和景寒戀愛的快樂及默契,追求著眾人艷羨的目光,被他的從容、安靜、不俗所迷戀,從而使離婚的決心像高速行駛的火車一樣剎不住閘了,使自己走到了路的盡頭。虛幻讓人無奈,當你費盡了千辛萬苦,耗盡了精力和熱情,真正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東西時,才發現它與想象中的差了一大截,甚至根本就不值得追求。如果真跟了景寒你就會發現他會不如你的前夫。和你一起過日子的人應該讓你覺得親近,而不是漂亮。
生活與虛幻是兩回事,可是當時自己正處在“當局者迷”的狀態中,因而會被自己想象中的東西蒙蔽著,使自己的思想、情感和意識都發生了改變。
獨身的蘇曦形單影只地占據著兩室一廳的空蕩蕩的空間,反思著自己,品味了許多的悲苦。回憶著焦凱的種種好處,她感慨自己的幼稚,看不透生活的本質,追求生活的激情,不甘心沒有波瀾的生活。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假如景寒沒有女朋友,試想著他們如愿地結合在一起,最初的興奮感一過,還不是恢復到老樣子?
這些年的經歷和所見所聞,一個又一個婚姻都說明了那不過是天方夜潭,可能真正的婚姻生活中偶爾還能找到當年的
一些遺跡和影子,但是太多的凡人俗事會讓一切都變得走樣,會讓那些浪漫被每天的柴米油鹽和每天必須去料理的和做不完的一切瑣事所淹沒。哪怕這個女人再優秀,時間長了也會逐漸被家庭生活的平靜吞沒,自然就消失了。這種吞沒和消失其實并不是婚姻解體的征兆,只不過是因為各自愛情之外的事情越來越多,人們的精力因此而分散,感覺也越來越遲鈍。每個家庭都是如此,不論是美滿的,還是痛苦的,就同人會衰老一樣,是一種自然現象,盡管我們還不愿接受這種衰老。
蘇曦慶幸自己終于明白了愛情和婚姻的關系,如果早點兒醒悟,自己就不會被生活所捉弄,也就不會弄得這般凄涼。她遺憾焦凱的成熟遭遇了她的稚嫩,她現在已經懂得些人生滋味,卻已無法再回到從前。
不要輕易地拋棄自己的結發妻子或丈夫,要相信自己最初的選擇,要相信自己最初的眼光,原配的夫妻沒有隔閡,再擇的配偶無論怎樣努力都會心有芥蒂,會因為一點兒小事而釀成大事件,也會因一點兒小事大打出手,或因一點兒小事而斤斤計較,永遠也不能釋懷,互相猜疑對方,或因一點兒小事導致反目成仇。而生活中遇到的大都是平凡的小事,能有多少大事呢?因而對這些小事的取舍和處理,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如果再有雙方孩子的問題夾在其中,就會變得更加復雜。因此,多少再婚者都會因為這些小事而陷入困境,或因房子、金錢等再度分開。
人的經歷、性格、條件均各不同,對生活的感悟和體驗也不盡相同,因此再婚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蘇曦現在就不想再找那個麻煩,她已經接近四十歲了,男人不會去用力地追求她,能接納她的男人也已經不多了。她也不應再有非分之想去重新做新娘。
再婚這條路對蘇曦來說好像行不通,那么,重新做焦凱的妻子呢?眼下好像也辦不到。
王蕾既然打上門來,就說明她還愛著焦凱。她既然能流淚,就說明還有希望,自己就應該祝福和成全他們,不要再制造事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戰爭,那會亂了套的。自己應該盡量躲避著他們。在這件事情上,蘇曦有了畏懼的感覺,她害怕以后無法收場,她怕被王蕾纏上,陷入可怕的戰爭中。
自己離開焦凱是個大錯誤,既然已經錯了一次,就不要再錯第二次,自己釀造的苦酒只能自己喝。再說,焦凱又不是十全十美的男人,他不戀家,缺少責任心,玩兒心重,不思進取,滿足現狀,我們再次生活在一起,他能改嗎?今后,我能容忍他嗎?
蘇曦思考著這個問題。
可是,為什么自己再次見到焦凱,會不由自主地流淚,現在她終于明白了,那是因為分手的幾年里,自己獨自面對人生的辛酸,那是委屈,是怨恨的清淚,也許焦凱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
我們離異雙方都是有責任的,但各打五十大板對焦凱來說也是不公平的,當初是自己從精神上拋棄了焦凱,心里早就沒有了焦凱,以至于對他的一切漠不關心,才導致了他有外遇,如果當初錯的人真是自己,那么自己拋棄焦凱不就更錯了嗎?
蘇曦苦思冥想著,想著孩子的前途,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不知怎么辦才好。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現出焦凱的身影,曾經有過的歡笑及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在蘇曦的腦海里翻騰著。忘不掉過去恩愛的日子,既是舍不得,又是忘不掉,雖然有時很痛苦,但也不乏滋潤,既讓人愛他,又讓人怨他;不見的時候想他,夢他,可見了面之后,又怨他,恨他,這一切都像亂麻似地交織在蘇曦心里,連她自己也無法理得清,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不離婚難,離婚更難,再婚更是難上加難”。
焦凱是她想忘卻又無法忘卻的人。
既然如此,王蕾與焦凱又沒有結婚,我怕什么,我又不屬于第三者,又是焦凱主動找我的,我干嘛害怕。再不要錯過機會,避免可能鑄下的大錯。
她的大腦另一半又開始激烈地辯論著:“事過境遷,人是情非,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啦!相見相愛是緣分,未能有始有終是命運,一切都結束了。”
她就這樣猶豫著,矛盾著,掙扎著……
窗外的天空,雨越下越大,她的心也像這雨似的,紛紛亂亂,就是不停,越來越陰,就是不放晴。
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飄落了下來。
天地茫茫,冷風颼颼,大雪密密地下著,猶如人世間的流言蜚語,無情地鞭打在焦凱身上。他已無處為家,舉步維艱,落魄至極,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來到辦公室,睡眠不足加上心情欠佳,一到單位他就覺得一股無名之火正在他的五臟六腑四處亂竄,等待著發作。一個男人一旦對自己的情人感情淡薄了,就會表現出厭惡。焦凱現在就是如此,看見王蕾就煩,近來他刻意地冷漠與疏遠王蕾,終于引來王蕾嚴重的抗議。他又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幕“焦凱,你上哪兒去?又回你自己的家?回到蘇曦的床上?跟你老婆睡覺?再跟你老婆復習一遍?”
王蕾一著急說走了嘴,誤把蘇曦當作焦凱的老婆。焦凱不免有一絲得意,看著焦凱那個樣子,王蕾越發地生起氣來。“焦凱啊焦凱,你說走就走,你想過沒有,你走了,我一個人的日子得怎么過?你不是人,好沒良心。”王蕾淚水泛濫,偏偏今天焦凱不買她的帳,昔日的憐香惜玉,今日全不見了。
“你哭夠了沒有?不要以為眼淚是女人的最大的武器,我已經受夠了。”焦凱被王蕾哭得心煩意亂,干脆扯開喉嚨朝她大吼。
他這么一吼,王蕾哭得更厲害了。
她邊哭邊罵著:“焦凱,我瞎眼睛了,跟上你。為了你我什么都失去了,跟你這么多年我得到什么了?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為了那個騷貨,你就這么對待我,有了這個騷貨,你就想拋棄我。”
焦凱被她那左一聲騷貨,右一聲騷貨罵得一肚子火,忍不住厲斥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再找個男人,我絕不攔你。”
王蕾哭得既生氣,又憤慨:“焦凱,你不是人,王八蛋!”她氣得有些語無倫次。
“對,我不是人,這可是你說的,你哭就以為我怕你了,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死吧!你們女人就會哭。你別總哭,就不能講點兒道理?”焦凱一臉的厭煩。
“什么,你在床上摟著蘇曦,還問我要道理,你也欺人太甚了,你想到我的痛苦了嗎?為了你,我丟掉了多好的一個家。”王蕾大口吸著氣。
她越說越氣憤,忽然把擺在窗前的花瓶舉了起來,朝著焦凱擲了過去,嚇得焦凱急忙閃開,花瓶“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王蕾隨手又抱起床上的枕頭、被子、床罩等亂扔了一氣,又跳上去一陣亂踩亂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說的話。”
王蕾不知如何發泄。平時焦凱的半聲苛責王蕾都受不了,沒想到今天焦凱這么無情地對待她。以往焦凱早就來哄她了,今天看來是沒戲了。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鬧到底:“我受夠了,焦凱,你走!你滾吧!你快滾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王蕾發著瘋,她發瘋的樣子丑陋極了。她扭曲著身子,披頭散發,像個鬼似的。她希望焦凱能上前勸阻,希望焦凱也曾像以往無數次吵鬧的那樣,向她投降,把她摟在懷里安撫她。為什么他還無動于衷?這次他怎么變得這么冷酷?
王蕾不甘心地在那些床單、被罩上發泄著憤怒,但是焦凱只是冷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她胡鬧,看著她表演,看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