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漆黑緩緩蠕動,如同活物,又如同永恒不變的夜空。
那是黑潮。
宇宙的毀滅者,終結(jié)者。
雖然在頂級文明的秘辛中,都把深淵視為宇宙之?dāng)场?稍谧顝V闊流傳的大預(yù)言里,黑潮卻更加被認(rèn)同。有些人認(rèn)為黑潮就是深淵具現(xiàn)。有些人則認(rèn)為黑潮是另一種宇宙現(xiàn)象。互相爭論,不得統(tǒng)一。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黑潮,已經(jīng)將宇宙覆滅了大半,黑暗之下,生命消亡。
“為什么……”波速爾呆滯的望著天空的漆黑,臉色蒼白。“這里會出現(xiàn)黑潮……”
沒有人能回答他。雖然曾經(jīng)的血腥女皇帶著變異人飛出了這顆星球,但卻利用了古老的上時(shí)代飛船,所以x35此時(shí)的科技并未得到長足發(fā)展。發(fā)射一些衛(wèi)星還差不多,但想進(jìn)行星空探索還早著呢。黑潮蔓延星空,呼吸之間距離無盡,又豈是他們可以感知的?
通過一些外界交互他們得知了黑潮,但生活在封閉的星球中,對宇宙災(zāi)難的認(rèn)知太模糊了。
刺耳的吵雜聲中,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天空,看著黑潮的蔓延,也許這種速度并不快,但卻仿佛沒有界限,可以無限制的延續(xù)下去。如此一來,誰知道它會何時(shí)吞掉這顆星球?
波速爾手足冰涼,只覺得心底不斷下沉,再下沉。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還自信的宣布一切都屬于他,幾分鐘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追求的一切不過鏡花水月。這是何等諷刺?末世的離去,新生的世界。這又算得了什么?當(dāng)黑潮降臨天際,所有的一切,都化為虛無。
可憐,他們總共還沒有感受多少陽光,多少溫暖。
“神給予我們希望。是為了讓我們在絕望之前懺悔。”
“神賜予我們溫暖,是為了讓我們在離去前不留遺憾。”
耳邊傳來莉亞的低聲呢喃,波速爾終于忍不住大吼道。“別說了!”
“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別想欺騙我……就算是黑潮又怎么樣?它下不來,下不……”
波速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yàn)樗吹狡岷谝呀?jīng)落下了。雖然它在天際,距離地面仍有虛空相隔,但虛空仿佛都成為它的橋梁,它的養(yǎng)分。什么都無法阻擋它。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里?”波速爾的腦海中,終于泛起這個念頭。
“難道我們就要死了?”更多的人如是想。
這不是個問題,這是個答案。
冰冷。絕望,已經(jīng)降臨到這片大地,這個曾經(jīng)是末世,又剛剛新生的星球。諷刺的是,它的新生是黑潮賜予的,又由黑潮結(jié)束。
大地之上,野獸奔竄。驚恐的眼神隨處可見。山峰之上,樹木搖曳,片片樹皮剝落紛飛。峽谷之內(nèi),水流激蕩,粉碎的水滴留于剎那。盡管每一個生命都在努力求存,但它們的輝煌與精彩也不過瞬息罷了。它們看不到死亡,因?yàn)樗劳鲆呀?jīng)來到了它們的頭頂。
作為智慧生命,人類更是感覺清晰。可誰也無法阻止。
一顆剛剛脫離末世的星球,一個連邁出星空都做不到的文明,一個連流星級宇宙戰(zhàn)士都不具備的勢力。又有什么資格在黑潮下求生?別說他們,就算是第三世界,這也是奢望啊……
風(fēng),又刮起了……
如同末世……
區(qū)別在于,末世的風(fēng)。是冷厲,是殘酷,但仍然給生靈留下了一絲掙扎,但這股風(fēng),卻是溫暖,是生機(jī),以及,滅亡的前奏。
沒有人說話,酒吧之前,所有人都呆滯的望著天空,面色蒼白。
雖然就黑潮的速度,吞掉這顆星球仍然需要一點(diǎn)時(shí)間,但對于他們來說,這時(shí)間卻更好像酷刑。
不怕死,不代表不怕等待。
哪怕再堅(jiān)強(qiáng)的人,在面對毫無道理,必須面臨的死亡之前,都會感到一絲動搖,更何況這死亡還要緩緩來到。死亡不可怕,但可怕的卻是死亡之前的時(shí)間。明知必死卻束手無策的煎熬。
“要死了。”
旁邊傳來一聲滿足的嘆息,波速爾回頭。看到正在喝酒的哈吉。他懷抱著一支足有他半身高的酒桶,正喝的開心。
“你很得意?”波速爾猙獰的問道。似乎隨時(shí)可能擇人而噬。
“談不上得意。只是解脫。”哈吉回答,默默的看著波速爾。“我知道,這對于你很難受,但對于我,只不過是生命的終點(diǎn)而已。其實(shí)早在七年前我就該死了,是辛格爾讓我留在這里,給我生存的意義。”
“莉亞?”波速爾眉毛一揚(yáng),眼中卻分外冷厲。
“嗯,以及,這所有跟隨我的人。”哈吉回答,然后看了波速爾一眼。“曾經(jīng),也包括你。”
“哈哈,哈哈哈哈……”波速爾突然狂笑起來,仿佛瘋魔。厚重的鎧裝上前一步,就將哈吉抓在了手中。
“別假惺惺了,我的哈吉大哥……”面甲之下,波速爾的面容扭曲,宛如厲鬼。“過去的事只是過去,末世之中誰都為了生存。你是照顧我們何嘗不是為了自己過的更好?這香格里拉不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們的!”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黑潮降臨,不管是我還是你們都再沒有活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忍耐?”
“哦?”哈吉任由波速爾抓著衣領(lǐng),醉眼朦朧的問道。“你又能做什么?”
“殺了你,殺了這里的所有人……”波速爾獰笑著說道,再將目光投向酒吧之內(nèi)。“去品嘗我朝思暮想的女人。”
“最后的瘋狂。”哈吉聳了聳肩膀。卻沒露出絲毫怒意。在波速爾的手中,他仰起頭,目光平靜的望著天空……“總要死的,死在誰的手里,很重要嗎?”
“莉亞是辛格爾的女人,我為他撐了這么久已經(jīng)夠意思了,怎么說他也欠我個人情,這種事,總要正主出面才好意思。”
“你還以為辛格爾能回來?”波速爾怒極生笑。“你還這么天真?”
哈吉沒有回答他,依舊默默的望著天空。就仿佛那里有一朵花。
事實(shí)上,天空沒有花,卻有一條線。
一條從天而降,分開黑潮的白線。
哈吉看不到那線中有什么,卻覺得那應(yīng)該是個人。
“你最好不要后悔。”他這樣對波速爾說道,然后勉強(qiáng)提起身邊的酒桶。“作為你曾經(jīng)的大哥,請你喝最后一杯酒。”
“一路走好。”